等到了永寿宫以后，进忠就规规矩矩地告退走了。
嬿婉也下了轿辇，迈步迈过门槛。
春婵眼底沁满了笑意——瞧这两个人，脚步都比平日更轻快些。
入夜，嬿婉正喝药膳，就见芸角从外面进来，压低声音禀告道：“皇上留宿了……还叫了水了……”
嬿婉顿了顿，深觉得这两个人怕不是都疯了。
皇上就不说了，他喜爱这种重口的，不过是沾染些东西罢了。
可如懿……
她怕不是真想死。
下面出血还敢伺候皇上，这是真不把妇人的那些病当回事啊！
嬿婉喝完了药膳，都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毕竟已经有了一个‘皇子’，即便不跟皇上……也总归还是有她的活路，可她如今这样玩儿命，倒是比那些青楼女子还要更……”
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些青楼女子们是无可奈何，染上病也要强颜欢笑地接客，那是为了性命不得不被迫接客。
可如懿……
她曾经是多爱惜她自己个儿的一个人啊，为了自己个儿的些许清白，能把所有人都当做工具利用，可如今这样不把身体当回事，真是可怕。
春婵轻声道：“姚贵人想要的东西太多，太大了，而她唯一能依靠的资本，也就是比宫里的妃子们更放得下身段儿了。”
芸角满脸惊叹：“皇上下了封口令呢，只说是陪着孩子。奴婢听说，皇上好像还挺享受。”
春婵瞪她：“什么脏东西也拿来跟主儿说，你还是个小姑娘呢，好歹有些忌讳吧！”
芸角红着脸笑，眉眼弯弯的样子：“奴婢就是怕错过了什么重要消息，耽误了主儿的事儿嘛。”
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虽然还一知半解的，但只看给她说消息的连云当时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儿哪怕放在外面，也是相当炸裂的，更何况还是个大世家女子做出来的。
若说是为了性命也就罢了，可以姚贵人的脑子，肯定是看不出来主儿是要她必死的。
那姚贵人还这么豁得出去，就只是为了勾引皇上了。
真是呢，听闻姚贵人以前最看不上女子争宠了，觉得那都是下作女子才做的手段呢。
春婵无奈：“这丫头脑子里又不知道在转什么呢。”
嬿婉知道她这是怕自己怪芸角，轻笑一声：“她就是鬼精灵的，本宫才疼她呢。”
这辈子，芸角的起点比上辈子高多了，她能做成的事，自然也只会比上辈子更多，手段也会更厉害，见识也会更广。
嬿婉冲芸角招招手：“本宫知道你一向胆子大，有自己的主意，但在咱们永寿宫里，旁的都重要，但比起自身安危，都可以往后排，所以本宫今日教你，万事一定要谨慎，更不能小看任何人。”
芸角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奴婢一定记住主儿的话！”
那姚贵人，都被嘉贵妃整治成那个样子了，又被主儿和进忠公公收拾了几把，人都养孩子养疯了，可还不是说复宠就又复宠了？
皇上虽说爱重她们家主儿，可若是她们这些当下人的真犯了大错儿，害了自己的性命叫主儿伤心不说，还得在皇上那儿给主儿落下个管理不善的罪名。
嬿婉笑看她：“记住了就行，去吧，你额娘今天煮了酒糟小圆子，知道你爱吃，特意给你留了一碗。”
芸角眼神一亮，欢快地走了。
嬿婉又看向春婵：“她自小日子过得苦，只是看着活泼爱笑，实则是个再谨慎惜命的人，别担心。”
春婵柔声道：“奴婢都听主儿的。”
嬿婉眼中滑过一丝无奈，本想让她安心些，她倒好，这样处处顺着她，倒是叫她总觉得自己还是做得少了。
春婵忍笑道：“主儿今天吃得不多，奴婢有些担心，不如去找太医……”
嬿婉便道；“找太医做什么？正巧本宫这会儿饿了，叫田嬷嬷也给本宫煮一碗小圆子吧。”
顿了顿，见春婵笑得一脸温柔，撇开了脸：“你就知道哄着本宫吃东西，本宫的寝衣最近穿着都紧了。”
春婵柔声道：“奴婢明儿还是叫一趟张大人吧。”
嬿婉叹了一口气：“这样也好。”
皇上不在乎，不忌讳，可她总得为自己考虑。
既然他宠幸了如懿这样身体状况的女子，那么日后，必定会带给宫里其他女子妇人疾病。
她看春婵：“明天你亲自跑一趟，叫容贵妃，玫妃，颖妃，豫妃和舒妃最近都避着些，尽量不要侍寝了，若是避不开，就在侍寝之后多药浴吧。”
至于其他人，她就不去好这个心了，免得被卖给皇上，说她挑唆宫妃嫌弃他。
春婵眉眼温柔：“是，明天奴婢先去找张大人，请他先给开些药浴的方子，再一一去给娘娘们送去，对外，只说是滋补养颜的。”
春婵做事，嬿婉从来都放心，便点点头往床里面挪了挪：“陪本宫睡觉。”
春婵笑眯眯地应了一声，上了床，刚躺好，就感觉到嬿婉朝着她这边靠了过来。
……
如懿的再次得宠，叫宫里众人都觉得震撼——震撼于皇上对她如此情根深种，情有独钟。
有那底层的官女子和小答应们，竟然掀起了一阵向如懿学习的风气，偷偷观察她，又不断打听消息，竟个个儿都妖娆起来。
好好儿的皇宫，倒弄得跟外面的秦楼楚馆似的。
嘉贵妃发了好大的脾气，直接抽了跟如懿混在一起的小答应的脸，又反手抽了如懿，还直接把两人都关进了慎行司去了。
等把人发落了，她便沉着脸往养心殿去，到了门口也不需要进忠通报，噗通一声跪下，冷着脸大声道：“皇上，臣妾擅自打了嫔妃，还把人关押到了慎行司去了，特来请罪！”
进忠忙道：“哎呦喂，贵妃娘娘可小声些吧！皇上正在召见钦天监的大人呢！”
嘉贵妃把嘴闭上了，但仍旧跪在地上没起来。
进忠请了几次没请动，问了连翠，才知道关押的竟然是如懿和新晋得宠的庆答应，只好进去，凑到弘历身边低声禀告了。
钦天监正使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想到自己今天来的时候翻了一下黄历，便把紧绷的心放了放，垂着眼睛看地板，只当自己是个瞎子聋子。
他只是来说十八阿哥不详的，其他的，他一概不管，一概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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