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莱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看着四岁的荀哥儿高兴得围着桌子转圈跑。
茂哥儿的情绪虽然没有那么外放，但站在桌子旁，一直盯着桌子上的东西，久久没动一下，眼里满是渴望。
徐小莱问他们：“高不高兴？”
“高兴！”荀哥儿扑到徐小莱怀里。
徐小莱摸摸小孩儿软软的头发：“高兴的话，那就要好好读书哦。我相信荀哥儿肯定会做到的，对吧？”
茂哥儿已经懂事，坐得住，荀哥儿的年龄放在现代，还得在幼儿园玩。当然了，要是鸡娃就不一样了。
他们家并没有鸡娃的打算。
不过，昨天去私塾参观时，也看到了一些四岁的孩童，荀哥儿去私塾还是有玩伴的。
父母和李夫子沟通过了，若是荀哥儿实在坐不住，打扰到别人，就放他到院子里去。
程兰青和徐川一起收拾好小哥俩要带的东西。
“书袋里放了笔墨纸砚，还有手帕。”
“竹篮里放了水囊和十个饼子，五个绿豆饼，五个红豆饼。”
“茂哥儿，你看着荀哥儿，不要让他多吃，上午最多只能吃一个半，下午最多只能吃一个，不要吃撑。午食一定要正常吃，不能光顾着吃饼子。”
小孩子常常因为吃零食而不想吃饭。
茂哥儿小大人似的点头。
徐小莱问徐川：“爹，时间差不多了吧？”
徐川：……
“我也不知道啊。”
徐小莱：“没有钟表真的不太方便，今晚回去搞一个。”
反正就估摸着来，早到总好过迟到。
第一天上学，还是要有点仪式感的。
一家三口送小哥俩上学。
私塾门口，他们这个阵容很少见，门口的人不由多看了几眼。
私塾的老仆过来带茂哥儿和荀哥儿进去。
“阿姐，你放心，我会好好念书的！”荀哥儿依依不舍，回头喊道。
他小小一个人，长得虎头虎脑，身上穿着干净的青布棉衣，斜挎着一个小包，虽有点奇怪，但不失可爱。
“阿姐，你寄几在家好好地哇！”到了门口，这小子扒着门框又喊了一句。
这话把周围的大人都逗笑了。
“那么小一个孩子，却叮嘱比他更大的阿姐，你们家孩子教得好。”有个书生状的中年男人过来搭话道。
徐川憨笑：“多谢夸奖，那也是有大孩子做榜样，家人相互友爱。”
他暗戳戳夸女儿。
中年男人看向徐小莱：“小娘子聪慧。”
徐小莱从小被人夸，她的脸皮已经练出来了，简称厚脸皮。
她面不改色接受称赞，开启社牛属性：“不知您怎么称呼？”
“免贵姓林，在家行四，大家都唤我林四郎。”
四郎啊……
徐小莱立即想起那个胖橘，为了避免多想，她连忙喊人。
“林叔。”
徐川和程兰青也打了招呼，并说了自己的姓名。
这算是他们一家人来到古代真正意义上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吧。
林四郎欣赏看向徐小莱，重复了上一句称赞：“徐小娘子果真聪慧。”
他见过不少人家，一般都是父母主事，可方才却是小娘子先开口询问他，而徐家夫妻在她旁边，目光慈爱又骄傲地看着小娘子说话。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徐小娘子待人行事才落落大方。
他觉得，自己或许也能如此教育家中女儿，多鼓励女儿与人交谈。
“林叔应是读书人吧？我看您满是书卷气，行事颇有风范。”徐小莱夸道。
林四郎矜持一笑：“不才是个童生。”
旋即幽幽一叹：“可惜也只是个童生。”
徐小莱装作没听见他的失意，转移话题：“林叔如今在哪儿高就？”
林四郎：“在城中丝绸铺子做个账房，勉强养家糊口。”
徐小莱随即顿住脚步：“既如此，林叔何必妄自菲薄？”
“您靠自己的本事养活家人，送孩子来学堂，我相信，在您家人心中，您不止是个账房，是个童生，还是一个撑起家室的男子汉。”
林四郎不甘自己只能考取童生，多年郁郁不得志。
可如今，一个小娘子三言两语，却说得他愧疚又自豪。
愧疚于自己不如一个小娘子想得通透，自豪于原来自己也还算不错。
林四郎施了一礼，“圣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今日小娘子一番话，让林某醍醐灌顶。林某多谢小娘子赐教。”
徐小莱连忙让开，有点慌。
啊，她还没学怎么行礼呢！
这可咋办？
她求助看向父母。
徐川和程兰青：……
他们也不知道。
但这事不同于第一次叫门那次，叫门那次可以让女儿锻炼锻炼，但好像古人特别注重礼教，他们可得保护好女儿。
程兰青揽住女儿。
徐川连忙扶起林四郎：“四郎，何必如此，言重了。”
林四郎见徐小莱有些手足无措，心想，无论如何聪慧，到底还是个孩子。
“小娘子不必惊恐，你当得如此一拜。”他安抚笑道。
徐小莱笑笑。
程兰青想了想，道：“四郎，你也看到了，我家小女虽还算有点小慧，但在礼数上有些欠缺。本来一直想找人教她一些礼数，不知能否请你给她说说如何行礼处事更为妥当？”
徐小莱瞪大眼睛，还能这样操作？
徐川心中直呼这是个好主意。
他女儿聊天技术了得，要是让她跟人聊一天，说不定连祖宗十八代都能给你聊出来。
天生干情报工作的。
而林四郎这个书生，看上去性情纯直，是个不错的人选。
“娘子，此事急不来，待我和林兄细细商议，”徐川一本正经，朝母女俩眨眨眼，“不知林兄哪日有空，可否让小弟我请您吃个便饭？”
徐小莱佩服。
很好，不知不觉，四郎都不叫了，喊上兄弟了。
林四郎满口答应下来：“却之不恭。”
他少时没被父母重视，现在自己当父母了，最欢喜旁人重视小孩子教育，而眼前的徐家人，正是这种人。
不是所有人家都会重视小娘子，但徐家人却因为重视小娘子礼教，想专门为小娘子请先生。
“太好了！”徐川爽朗笑着和林四郎约定了四天后吃饭。
因为林四郎那天休沐。
徐小莱感叹，古代社畜人也同样伤不起啊。
聊天耽误了不少时间，一家人生怕徐川上工迟到。
本来是打算一起回家拿买好的芝麻糕、绿豆饼红豆饼，然后再去员外郎家。
但现在，徐小莱催徐川：“爹，跑步前进，你先去，我和娘回家拿糕点，到时你找机会，出来找我们。”
徐川：“好！”
他心疼母女俩，但事情紧急，只能这样了，“你们辛苦了，小心点，慢慢来，别累着。”
程兰青推他：“别说了，快去吧。”
徐川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刘员外家。
他一眼在门房那里看到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正是那天他抱茂哥儿和荀哥儿去看病，路上主动帮他请假的好人。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不晚不晚，你来得刚刚好，”男人面上一派喜色，“大公子升官了！”
“哦？那太好了！”徐川不清楚情况，但给足反应，“大公子可真厉害，升什么官了？”
男人道：“这个倒不太清楚，但听说是个外放的官，我只知道，好像刘老爷一家都要跟着去。”
徐川飞快眨了一下眼，心中暗喜。
瞌睡来送枕头啊，他刚想辞职，这不就来了借口！
他跟着男人一起巡院，没多会儿，就被召集在一个院子，刘老爷站在上首，正式宣布了这个消息，还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银。
徐川趁大家高兴摸鱼的时候，他悄悄偷溜到门口。
妻子和女儿已经在了，身边还有两个箩筐。
他跑到她们身边，兴高采烈说了刘老爷家的事。
“我先去找刘老爷，”他拿过装芝麻糕的食盒，“剩下的这些，等我事成了再出来拿。”
徐小莱没想到会这么巧。
她伸长脖子张望，目送老父亲进去，希望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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