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他们住的筒子楼经常进老鼠，邻居里有一位能人，发明了各种针对老鼠的刑具，有钢针穿刺，五马分尸，活剥皮，开水烫，还有一个鼠肉泥陷阱。
周围的老老少少深受鼠害困扰，不少人喜欢围观老鼠的惨样，而林凤从不让她去。他们家就放个捕鼠夹，如果夹到老鼠，她爸就对着老鼠头一锤打死。
姜渔有一次问林凤，为什么不许她去看，街坊里有些小伙伴也去，给她讲起来绘声绘色，她有点羡慕。
林凤就说看了损阴德，其他的道理她也讲不出来。
后来上学，她读到一句话，当你看向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看向你。她想起了那些虐杀老鼠的陷阱才恍然大悟。
玩弄和摧毁别的生命，并从中获得快感，就是那个巨大的深渊。
她曾经在父母的呵护下没有靠近，而现在，她主动站在了深渊面前。
她凝视着顾千山。
顾千山也凝视着她。
深渊在向她发出邀请。
“如果你听话，我们还可以像之前一样。”顾千山嘴角微扬，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口吻：“我们最近不是很好吗？”
“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然后呢，因为我不值得，你和我玩玩之后，再和值得的人结婚生子？”姜渔嘲讽道。
顾千山眯起眼：“姜渔，你非要这样和我说话吗？阿姨明天就飞南海做康复治疗，你可以住进大房子，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就不工作，”顾千山的声音如同魅魔：“你可以做任何你喜欢做的事，去世界上任何你喜欢的地方。”
姜渔瞳孔微张，呼吸变得急促。
“你爱我吗？”
如果顾千山回答是，她一条不起眼的小鱼，纵身一跃又何妨。
顾千山淡定的神情瞬间崩裂，俊美的脸丢失了血色，变得苍白而阴沉。
“别问这种无聊的话，爱是最大的谎言，是基因为了延续制造的幻觉。”
见姜渔只是失神的望着他，顾千山的语气愈发尖锐：“弱者才相信这种东西，所以才会被看透真相的强者踩在脚下。”
说完他的呼吸也变得粗重，眼睛直直盯着姜渔，似乎在等她反驳。
姜渔沉默了一会儿，只淡淡回了个：“哦。”
“你送我的礼物我会还给你，我妈的复健也不用你花钱。”
姜渔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姜渔！”顾千山在她身后喊了一句，。
姜渔捂着脸，头也不回的往前跑。
姜渔一口气跑回家，进门一头扎进自己卧室关上门。林凤和桂姨正在收拾行李，林凤察觉到姜渔关门的声音不对，想了想还是推开了姜渔的卧室门。
姜渔趴在床上抽泣，林凤叹了口气在她床边坐了下来。
“怎么了，和千山吵架了？”
姜渔只是呜呜哭着没有回答。
林凤慈爱地看着她，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小年轻处对象，哪有不吵嘴的？闹矛盾多正常，两个人一起解决就行了嘛。”林凤轻拍她的背脊“千山虽然很好，你也不比他差，有什么想法要说出来，说出来问题就解决了一半。”
姜渔掀起红肿的眼皮望向她妈，嗓子里一片苦涩。
“我不比他差？”
“当然了。”林凤微笑着道：“不是我是你妈才这样说，旁观者清，比起你需要他，我觉得那孩子更需要你呢。”
姜渔闭了闭眼，不太相信林凤的话。
果然是亲生的，在妈妈眼里，她不是一只普通的小鱼，而是人鱼公主。
她停止了抽泣坐起来握住林凤的手：“我知道了。你只管安心去疗养，我和他的事，我会好好处理。”
顾千山在花园里站了好一阵，才想起要回家收拾行李。
他出了电梯想往自己家走，却鬼使神差的站在了姜渔家门口。
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顾千山觉得心里烦躁至极。
爱又怎么样，不爱又怎么样，爱不爱都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相处，只要在一起彼此舒服就行了，不是吗？
如果她要求的是关系期间的忠诚，他完全可以做到。
他本来也没打算和谁结婚。
这时手机响了。
“顾总，目标准备走水路去往东南亚，我们查到可靠消息，他要去高棉的黑客窝点花重金攻击柏睿的所有智能系统。”
“所有智能系统？这个疯子，知道后果吗，关系路上多少车辆。”
“好消息是这次不用我们下手，对方黑客已经把他卖了，高棉来接应他的是绑匪，收钱撕票的那种。那帮人手段我听说过，落在手上，没一个器官完整的。
顾千山应该幸灾乐祸，往常他也许会冷笑着说一句，那可真是他的福报。
可他忽然就沉默了。
电话那头的属下吃不准他是不是在听，喂了几声。
“顾总，您要是不放心的话，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可以在他游艇加点东西，让他到不了东南亚······”
“不用。”顾千山打断。
不知怎么，他脑中不可抑制的出现姜渔失望又同情的眼神。
“那可是一条人命。”
人命？那是要害你的人的人命，关你屁事！
没了这个人，人口总体素质都提升了，地球空气更清新了不是吗？
可他的心里为什么闷闷的？
姜渔姜渔！顾千山忽然有种立刻撞开门，冲进去掐死她的冲动。
她竟敢拒绝他！
就为了那些爱不爱的可笑理由？
“喂，顾总，您在听吗？”
“我在，现在派人阻止目标登船。”
手下的声音很震惊：“什么？顾总，现在恐怕难度很大。除非报警。”
“那就报警，该死！”
“就算他被抓捕，也不一定会被重判”手下沉默了一会小心开口：“反倒是让他自己作死，才能永绝后患。您说呢？”
顾千山深吸口气，盯着姜渔家门上贴的年年有余的贴纸，半晌开口道：“他是我叔叔，他不能死，至少不能这样死。”
“······那顾总，如果我们的人先找到他怎么办？交给警方还是您亲自来现场监督？”
手下声音有些紧张，突然增加任务难度，他不想搞砸承担责任。
顾千山眯起眼眸：“我现在马上过去。”
他挂断电话转身，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姜渔家门上的贴纸。
不但神经病会传染，圣母病也会传染，顾千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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