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的就是引人瞩目，当然要去人最多的地方。
越野车一路开进市区，拐过几个弯后，把秦康他们带到了一处市集。
几根竹竿撑起一片挡雪的雨布，棚底下配上砖头与木板搭出的货架，这就算是个摊位了。
类似的小摊一个挨着另一个，紧密排布在不算宽敞的道路两侧，留出的空隙仅够两三人并排行走，倒也是强行提升了市集里人流的密度。
这里售卖的商品基本上只有一个品类——鱼。
大小不一、品种各异的鱼，一条条都冻得邦硬，头朝上尾朝下插在冰雪构筑的柜台上，张着无神的眼睛仰望着潜在买家。
不过是在摊位前驻足多看了两眼，一个紫黑色脸庞、胡茬花白的男人便从几块砖叠出的凳子上站起，拢着袖子挨近：“买鱼吗？新鲜的好鱼啊，今早刚从白羊淀里捕上来的！”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小摊上插着的鱼倒还剩下一半，眼见这档生意也算不上好。
秦康的眼睛落在最大那条鱼身上：“这鱼怎么卖啊？”
老板舔了下干裂的嘴唇，树皮般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客人，您是从外乡来的吧？”
秦康眼皮子一抬：“怎么，卖给外地人的价还不一样吗？”
“不是不是，您别误会！”老板从袖子里穿出两只冻得裂皮的手，岔开十根胡萝卜似的手指头来回晃，“现在钞票不好使，在我们这儿买鱼啊，都是以物易物，您有啥好东西也摆在台面上，看对眼了就成交！”
晚饭换换口味吃鱼也不错。
秦康正琢磨着从后备厢里拎桶花生油出来够不够把摊上的鱼都买了，耳里却传进几声嘈杂，扭头看去，只见昏沉暮色中有两个人正向着这边缓缓走来。
走在前面那个套着一身簇新的纯白长款羽绒服，蓬松绵软得像新晒的棉被，这风格与菜市场不说格格不入吧，多少也有点碰瓷的嫌疑。
跟在那人后头的一袭黑衣，推着辆平板车，车上敞口摊着一只硕大无比的蛇皮袋，路两旁的摊贩们一边点头哈腰招呼着，一边从后搬出各色米面油往那口袋里装。
走不多时，只见那小车已是越推越慢，蛇皮袋里鼓鼓囊囊，都快装不下了。
“客人！”鱼摊老板急促低沉的声音拉回了秦康的注意力，“你运气好，随便拿点什么出来，剩下这几条鱼都归你了！”
两手一摸口袋，秦康又看了眼秦悠亚和柳静芸。
吃的喝的都放在后备厢里，眼下身无长物，总不能把手枪掏出来换吧。
无奈地看向老板，秦康双手一摊：“身上没带……”
“没事！”老板从柜台底下抽出张牛皮纸，麻利地把几条冻鱼码放整齐包作一块，“先赊账，回头你看着给。”
秦康嘿嘿干笑一声：“赊账，你不怕我赖账吗？”
老板面露苦色：“那就当是交个朋友了。”
说话间，那黑白配的两人已来到秦康所在小摊，老板将牛皮纸包往秦康怀里一塞，别转身子，紫黑色脸上堆起笑容：“杰哥，您来啦！”
像是受不住那股子鱼腥，杰哥皱起了鼻子，侧开身体，下巴照着平板车上大口袋一扬。
“得嘞！”老板点过头，忙不迭转回到雨布搭起的窝棚里，回来时手上提起几只塑料袋分装好的杂粮米面、干菜干果。
那个杰哥伸出一手，在袋子里挑挑拣拣。
“怎么才换了这点东西啊？”
“年景不好，谁家也没余粮了。”
那只大手忽又触电似的缩回：“这团黑乎乎的是什么呀？”
“哦，那个客人说这叫梅干菜，南方吃得多。”
“嗳——怎么什么都收哇？这玩意儿黑不溜秋的，别吃出病来……”杰哥手指隔远了往梅干菜一点，“这个你留下，把其他的上缴吧。”
老板忙将其余袋子扎好，一股脑塞进了板车上的蛇皮袋，别转身回走便打算收摊。
“慢着！”
老板僵直的身体定格似的转回，只见杰哥往秦康身上斜了眼：“你这笔生意，收了什么？”
老板呵呵干笑，抬手往蛇皮袋一指：“都在里面了！”
杰哥眯缝起眼睛，转头找到跟班：“阿伟，你小子眼尖，这人有没有付账，看清楚了吗？”
阿伟嘿嘿一笑：“看清了，没付呢！”
杰哥也不多话，只是向前摊开了手心。
秦康手里捧着冻鱼，身子也和鱼一样僵住了不动。
僵持过了两三个呼吸，阿伟抛下了推车，几步上前：“喂！说你呢，还没付账就是没买，把鱼放下！”
秦康横过纸包，却是交给了身旁的秦悠亚：“你没听见老板说了嘛，已经成交了。”
“成交你个鬼！”阿伟上来就想伸手夺鱼，秦悠亚却是一个灵巧转身藏进了秦康身后。
阿伟一手捞空刚想发作，忽地瞥见秦康身旁背后的二女容颜，脸上又登时挂起了几分猥琐：“我可是看得清楚，你什么东西都没拿出来，难不成是拿这两个妞换的鱼吗？”
一旁的杰哥抬手扶了把黑框眼镜：“海鲜换河鲜，也未尝不可啊！”
一时间，市场里的旁人都住了嘴，只听见这两人狂浪的笑声。
“啊——”
笑声被一声惨叫打断，没有人注意到具体发生了什么，再看时阿伟已经跪在了地上，两手捂脸，指缝间流出道道鲜血。
搓动着白皙依旧的手指，秦康淡淡地说道：“你是个瞎子，又能看清楚什么呀？”
阿伟痛得满地打滚，杰哥也跨步上前，羽绒服的拉链已经扯开。
“你是异能者？”
秦康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吗？”
瞄了眼躺地上哀嚎的手下，杰哥抬手摘下眼镜，插进内袋：“我看你是外乡人，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篓子吧？这一片市集，是尹风华尹主席的产业！”
“不是他的地盘，我还不来了呢！”
“你……”杰哥手指向前方，脚下却连退两步，“你和秦康是什么关系？”
秦康笑了笑，看来自己早已凶名远播。随后也同样抬起一根手指：“我和秦康都是活人，不像你和尹风华，都是死鬼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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