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没有让陈辰等太久。
两天之后，吴郡之内开始售卖书籍。
五十文一册的价格，瞬间点燃了市场的热情。
“说说吧，这批书卖的如何了？”孙权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主公，第一批千余本书籍销售的消息发布出去之后，不到一个时辰，便都销售一空。那场面，可谓万人空巷。”吕壹低眉顺眼地汇报着。
“哦？这么说的话，我们第二批的书籍可以开始销售了？”
“属下以为为时尚早。”
“说说。”
“属下对前来购买书籍之人有一点怀疑。”
孙权一愣，“何意？”
“据属下了解，大部分的书籍，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全都卖空了的……也就是说，很多的书籍，是被同一批人，一次性买空的。”
孙权瞬间明白了过来，“是那些世家动的手？”
“应当如此。”
“可曾查清是哪家？”
“时间尚短，未曾查清。”
“抓紧时间，限你明日之前查清一切。”
“喏。”吕壹领命告退。
孙权坐在原处，没了喝茶的心情。
“果然坐不住了吗？只是这手段……”
他有些为难。
虽然说手上还有的书籍数量不少，但是仅仅五十文一册的售价，对于那些世家来说，甚至比不上九牛一毛。
要让世家吃不下这批书的话，只有提价一条路。
可惜，若是提价，普通百姓就又会买不起，如此世家也不会再买……这就和一开始推广书籍的目的背道而驰了。
孙权也曾想过每人限购一册的规定。只是，世家子弟本就人数众多，若是再算上掌握在他们手中的下人和佃户。
即便是限购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是个死局。
只要那些世家不想让书籍大批量的流入民间，自然有的是手段阻止。
哪怕真的限购了，世家大族也有本事从已经购买了书籍的人手上以重金重新购回。
穷书生花了五十文买的，那我给你五百文，你卖不卖？五百文不卖，那一贯钱呢？
用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换一份实实在在的利益。
这个账，大部分的普通百姓，还是会算的。
吕壹没有让孙权多等。
天还未黑，便调查清楚了。
“此事，张昭府中、顾雍府中、步氏府中都有参与，除了这几家比较大的世家之外，其余小世家参与的也不在少数。”
“这么说，基本上第一批的书，基本上都落到这群世家手上了？”
吕壹没有说话，只是头低的更低了一些，表示孙权说的没错。
“想来明日议事之时，必会有人拿这书籍说事。我倒要看看，这些人想做什么。”
第二天，孙权还特意派人一大早叫醒了陈辰，拉着他一起议事。
还好，昨天晚上陈辰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孙尚香想要骑马的要求，睡了个素觉。
不然多少要出些洋相，用不了多久，江东周报上估计就要出现跟他有关的报道了。
“老臣昨日于市集之上，发现一物，有辱先贤。还望主公能够下令取缔，严禁此物在我江东之地流通。”张昭率先出列谏言。
“是何物？引得张公震怒如斯？”孙权不动声色，反问道。
“此物名为书籍。以纸张记载，其中内容多为《论语》、《大学》等治国之论。”
“哦？若是治国之论，为何需要取缔？”
“治国乃是大事，岂可让那些氓流之辈知晓？若是氓流皆懂，那要我等何为？老臣请主公下令查禁此物。民间若有肆意流传者，当以重罪论处。”张昭说着，便跪倒在地。
“我等附议！还请吴侯下令！”其后，不少人物与张昭一起跪地请命。
孙权听的脸色铁青。
陈辰看的别有滋味。
这帮人，明明知道这书籍是孙权力主推广的，这会儿当着他的面，请求让他收回成命。
用的理由，甚至都是低劣至极。
这索性就不装了，就是反对孙权开民智的做法。
这一地跪倒的人，每一个都是一个巴掌，扇在孙权的脸上。“啪啪啪”的打脸声，陈辰听的都觉得疼。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孙权心中怒极，声音里反而听不出来喜怒。
“若是主公执意推广，臣，乞骸骨！”张昭再拜。
“我等，亦乞骸骨！”
赤裸裸的逼宫。
孙权看着跪倒在地的人，基本都是淮泗集团的人，也就是之前跟着孙策的那一群。
心中暗恨，又无计可施，于是将目光转向了江东集团，“元叹，你怎么看。”
顾雍越众而出，跨过了一个跪在地上的人，躬身行礼。
“我以为，张公之议不妥。”
“哦？”孙权脸上一喜。
他扶持江东集团，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书籍一事，事关国计民生。主公此举，有教化万民之功。”
“哈哈哈，元叹此言甚合我心。”孙权心中甚慰。
陈辰看着顾雍，感觉孙权可能高兴的早了点。
以东风掌握的情报，顾雍应该也是暗地里大量买入了不少的书籍。
若是说，这些书都是拿来给族中子弟研读的，那未免数量过多了一些。
所以，这老小子没准也憋着什么坏……
“只是，书籍不当流通于民间。”
果然，顾雍的下一句话，就让孙权的笑声堵在了嗓子眼里。
“元叹何意？”孙权深刻地理解了乐极生悲的意思。
“这书籍的用纸颇为考究，乃是无价之物，用来记载圣人言语，更似圣物，任由圣人遗物流传于民间，颇为不妥。此其一也。”
陈辰不屑的撇了撇嘴。
若是让这群人知道，后世用纸来擦屁股，是不是会气的晕过去？
还无价之物……这玩意儿的原材料确实基本上不要钱了，也算是无价（没有价值）吧。
“其二，寻常百姓即便是有书在手，若无良师，与无书何异？若如此，任由书籍流落民间，岂不是对此物莫大的浪费？不如收拢到一处，由我江东大族牵头建立书院。也算是我等为教化万民做了些事情。”
“其三，有心之人，必会知晓，此物乃是由主公售卖。想主公堂堂吴侯之躯，岂能行此等商贾之事？传出去与民争利，反而落人口舌，实为不美。臣请为主公行此商贾之事，还望主公应允。”
顾雍说完，房间之内，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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