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患穿了防弹衣！”护士小姐姐撕开陈江轲的衣服，大声喊着。“还有心跳和脉搏，失血过多，快！”
厉寒舟愣在原地，瘫坐在地上许久没有回神。
直到警察过来拽他，他还没回过神来。
“厉寒舟，凡体肉身的，你出去执行任务里面不穿防弹衣，你找死啊？”
“厉寒舟，你踏马要死别死南苏丹啊，你死这里，我怎么和你舅交代？我可是要拿功勋章的，可不是让你给我送处分的！”
厉寒舟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在南苏丹执行任务时，每次他往前冲，陈江轲都会呵斥他，让他穿好防弹衣。
当年的那颗子弹转了一圈，击中了陈江轲，好在……他穿防弹衣了。
厉寒舟无奈的笑了笑，从地上爬了起来。
但愿，陈江轲能撑过来。
……
海城医院。
余可站在走廊里，看着满身是血回来的厉寒舟。
他的身形看起来很孤独，好像……整个人都是空的。
余可很想抱抱他，很想……填满他整个空虚的灵魂。
可她知道，她填不满。
没有人能将他们这些千疮百孔的人拉出地狱……
厉寒舟也好，陈江轲也好，他们的灵魂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他们很难让自己的灵魂恢复完好如初的状态了。
他们负重前行中，早已经压断了灵魂的脊梁。
“他……抢救过来了吗？”厉寒舟不敢去问医生，他从傅正霆那边回来后，就赶来了医院。
“陈江轲穿了防弹衣，没有击中要害，但失血过多，还在抢救……”余可小声说着。
今天在家的时候，余可喝水时水杯突然摔在了地上。
有那么一瞬间，余可的心脏疼了一下。
她甚至有一种念头，陈江轲要死了……
大概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吧。
他在南苏丹受了那么多苦，不该就这么死掉。
“傅城……”余可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厉寒舟。“情况很不好……”
余可声音哽咽，红了眼眶。
手术室已经下了两次病危……
余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岚一直等在手术室门口。
她一直在祈祷，在跪着求神明保佑。
她和余可都是医生啊，可真正面临生死的时候，她们无能为力，只能祈求神明。
厉寒舟低头，眼眶灼热，泪水无声滴落。“我该……考虑到傅正业会发疯……”
他只是没想到，傅正业会那么残忍的杀害傅城的母亲，傅城会冲到乌江镇去找陈江轲。
如果傅城不去找陈江轲，大概陈江轲早就死了……
傅城救了陈江轲。
可他自己呢？
“医生说……傅城自己，没有求生的欲望。”余可声音颤抖，紧紧拽着厉寒舟的衣领。
是傅城自己，不想活下去了吧。
他的亲生父亲，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要抓住的大boSS，他的亲生父亲，亲手杀了他的母亲，甚至伤害了更多他的亲人……
所有人都不敢想，傅城冲去乌江镇的路上，到底在想什么。
死亡，大概对于傅城来说是一种解脱吧。
“李岚……”
余可和厉寒舟走去手术室门口，李岚还跪在角落里，不停地祈祷。
她红着眼眶看向余可。“可可……我睡着的时候梦到他了，他说……他想我和孩子了。”
李岚声音沙哑，她颤抖着告诉余可，她真的梦见傅城了。
“他说他好累……”李岚哭着抱住余可。
余可也哭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岚。
“他回傅家之前给我打电话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可可……他那时候应该有已经猜到什么了吧？”李岚哭着问余可。
余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可……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这次，傅城大概，是真的不要她了。
手术室的灯灭了。
厉寒舟惊慌无措的站在门口，祈祷着医生能带来好消息，哪怕是最坏的消息，只要人还有一口气，还有一条命……
就像他当初中枪的时候一样，他满脑子都是余可，他要回到余可身边，他要保护余可，他不能死……
厉寒舟希望傅城也能活下来，一定要撑下来，他还有李岚和孩子啊。
他不能就这样走。
“医生……”厉寒舟慌张的看着医生，全身都在发抖。
医生沉默了许久，开口。“抱歉……准备后事吧。”
医生说完，叹了口气离开。
厉寒舟站在原地，那一刻……他看起来好像碎掉了。
那是他表哥，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是他的哥哥啊……
他已经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爷爷了……
现在，连哥哥也没有了吗？
余可回头看着厉寒舟，死死抱紧李岚。
李岚连哭声都没有了，发不出声音，只是痛苦的紧绷着身体流泪。
“姐……你得坚强……你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余可死死的抱着李岚，哭着让她保持理智。
李岚发疯的哭着，哭声终于从嗓子里迸发，跪在地上往手术室爬……
她怎么能接受。
她怎么能接受失去丈夫……
她被劫持南苏丹五年，她以为所有的噩梦都结束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我没有死在南苏丹，为什么要让我活着！”李岚声嘶力竭的喊着，哭喊着吻余可，为什么她没有死在南苏丹。
余可哭着摇头。
李岚的眼眶充血，她失控到无措的抬手捶打着自己的脸。“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她要怎么办……她没有丈夫了。
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关键时刻永远会护在她身前的男人，永远的消失了。
过去或许他们经常因为生活琐事而吵架，可李岚从未想过他会死。
“傅城，我以后再也不和你吵架了好不好……你别不要我。”李岚推开余可，爬起来，看着被医护人员推出来的傅城。
她站在一旁颤抖的抓住推车，拼命的阻止那些人把他推去太平间。
“傅城……求求你，求求你……”
余可坐在地上，低头无声哭泣。
这个时候，没有人能消除李岚的痛苦。
“厉寒舟……”余可抬头，拽住厉寒舟的手，哭着看他。
她知道，厉寒舟……现在已经快要崩溃了。
他真的，看起来好像要碎掉了。
南苏丹五年，余可好像已经很了解厉寒舟了，他把自己伪装的很好，可他才是那个千疮百孔的人。
他在余可面前永远云淡风轻，可痛苦怎么可能会云淡风轻……
他失去了太多了。
傅正业，早就毁掉了他们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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