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犯的是叛国之罪，陛下真能咽得下这口气吗？”祈容自嘲的说着，尽管极力掩饰，但语气里还有透出一丝期盼。
周帝敏锐的察觉到这丝隐藏的情绪，神情越发温和，“再像以前一样许以重任那是不可能了，但保你全家老小一条性命一世富贵，这点气量朕还是有的……说到底，你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朕也有责任。”
徐虎眼里满是焦灼紧张，嘴里不断发出唔唔声，如果他现在能够说话，一定会大声戳穿周帝这个伪君子的谎言，让祈容不要上当受骗……可惜，他现在除了“唔唔”几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另一边的祈容似乎没听到徐虎的呜咽，俊美的五官隐藏在阴影中，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着周帝的话。
良久，他轻吸一口气，抬起头，朝满脸期许的周帝摇摇头，“罪臣很想相信陛下，但理智告诉罪臣，这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
周帝有些失望，但还是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你担心朕出尔反尔？”
祈容没有回答，而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周帝深深看了他一眼，忽地神情一松，轻笑道：“讨价还价的本领，用到朕身上来了，呵呵。”
他拂袖转身，回到龙椅中坐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一颗颗打磨光滑的珠子，另一只手撑着下颌，似笑非笑地道：“说吧，要朕怎么做？”
如果他刚一开口，祈容立刻应允，他反而会怀疑后者答应的那么容易，是不是故意为之，另有所图；现在倒是放心了许多。
懂得讨价还价，以退为进，看来是真的惜命了。
听到这话，祈容垂落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他艰难地撑起身，顺着椅子朝周帝双膝跪下，随着膝盖触及地面，一声恭顺的呼喊随之响起，“陛下圣明。”
周帝见状，嘴角扬起的弧度又深了几分，他没有开口，等着祈容说下去。
祈容心中早有腹稿，侃侃道：“罪臣斗胆，想求一道诏书，说明罪臣是奉陛下之命，潜伏在淮阳王身边，并非通敌叛国的罪人。”
周帝挑眉，似笑非笑地道：“这么一来，你就是有功之臣，朕若是诛杀功臣，就会遭天下人唾骂，遗臭万年。”
“是。”祈容坦然承认，没有试图狡辩，在周帝面前，还是老实一点为好，随后他又提出了第二个要求，“另外，罪臣想要一支军队。”
“军队？”周帝眸光微凝，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祈容，显然这个要求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瞒陛下，淮阳王对臣并没有尽信，臣的家人还有惜微都处在他的监控之中，一旦被他发现臣弃暗投明，一定会痛下杀手，赶尽杀绝；所以臣想要一支军队，在两军生死交战之前，悄悄将他们救出……不用太多，一千精兵足矣。”
他似乎是怕周帝不同意，又补充了一句。
周帝略作沉吟，应允了他的要求，“助朕找出内奸，朕就调一千精兵给你。”
祈容露出欣喜之色，迭声恭维，“陛下圣德，定当万寿无疆，仙福永享！”
不得不说，祈容深懂周帝的喜好，这一句话顿时说得周帝心花怒放，连看他的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目睹了这一切的徐虎，面皮不断抽搐盯着祈容的眼神充满了愤怒与怨毒，如果这会儿能动，他会毫不犹豫的一刀砍了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王爷怕是做梦也想不到，这场暗中潜入策反的行动，最后自己这边的人居然被策反，成为了周帝用来对付自己的一把尖刀。
这种巧言令色的人，果然不能相信，可惜现在为时已晚，后悔无用！
没人理会心态炸裂的徐虎，周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所谓的仙茶，灼灼目光透过轻薄烟的茶雾落在祈容身上，“你想要的东西，朕都已经许诺了，现在可以说出淮阳王在朝堂上的内应了吗？”
“当然。”
听到这话，周帝心中一热，眼神也跟着灼热了几分，正要追问，忽地听祈容道：“在此之前，臣想先问陛下一个问题。”
从刚才起，他就没有再自称罪臣，从周帝接纳他归顺的那一刻起，他的前罪就注定会被一笔抹消，哪怕是通敌叛国……
周帝按住心中的火热与那丝不喜，眯眸道：“什么问题？”
“陛下以为，国师为何要这样帮您？”
周帝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身子身倾，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恒越为何有此一问？”
祈容有些吃力的坐直了身子，徐徐道：“除了传说中的人物，在可以查证的历史之中，道教虽有无数典籍秘法，却再无人成仙飞升，再怎样惊才绝艳的掌教，都逃不过岁月的屠戮。
赵真人虽然天资不凡，术法高深，但也称不上古往今来第一人，他为何就有把握，说陛下一定能够成仙？”
周帝挑一挑眉，有些不屑地道：“朕乃天子，国运加身，天道眷顾，岂是凡夫俗子能够相提并论的。”
他对祈容将自己与那些凡俗人物放在一起比较，以及对他成仙契机的质疑，颇为不满。
“陛下恕罪。”
祈容在椅中欠一欠身，继续道：“赵真人的福祉自然不能与陛下相提并论，但他自幼拜入龙虎山，小小年纪就跟着修行道法，虽不及陛下一日千里，可到底也是几十年的积累，再加上常年服食丹药，可一直到现在，别说机缘，连辟谷不食都做不到，陛下不觉得奇怪吗？”
周帝对他的怀疑嗤之以鼻，“那是因为他没有服食小仙丹。”
“如果小仙丹真有这样蜕去凡胎的功效，为何百余年来，龙虎山掌教从未有一人炼制？就算不能大张旗鼓，言出法随，可屠杀一个村子，偷偷试炼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周帝话音刚落，祈容的质疑就如影随行的跟了过来。
这……
周帝愣了愣，张嘴似乎想要辩解，却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是啊，龙虎山的历代掌教长老之中，就没有痴迷于长生的吗，若是这样，那为何要拜入道教？
可如果有，为何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翻阅过禁书，没有人试着去偷炼小仙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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