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当然不信安桐随口的一句猜测,直到半个小时后,天空中飘下了点点雪晶。
“这么神?”她赞叹一声,伸手去接雪花。
那点点雪白落在羽绒服上,竟然真的能看清每片雪花的形状。多年来,不管是在波士顿还是在伯明翰,她都忙于学习或者工作。这么如此认真的去观察雪,好像还是第一次。
“那当然了。”安桐扫到不远处奔跑过来的小孩,回身去拉身旁的洪熙,“靠边走一些,有小孩。”
这随手一拉,身边的人没有跟上来不说,安桐甚至还感受到了些阻力。她带着疑惑回头——
洪熙原本就站在她背后的一步开外,其实不需要更加靠边站了。问题就是,这人双手插着兜,正仰头张嘴.......
接雪花。
安桐:?
洪熙当然不是第一次看雪,所以这行为她着实没看懂。
那小孩嬉笑着从她们二人身边跑过,路过她们时的脚步明显还顿了顿。没多久,一个稚嫩但大声的童声从不远处传来:
“妈妈,你看那个姐姐在吃雪花!好像门口的铁狮子!”
安桐:......
“行了,人小孩还笑你呢。”安桐憋着笑扯了扯洪熙的袖子,“怎么样,吃着有味儿吗?”
洪熙被扯着终于低下头,品味似的咂了咂嘴,“吃太少,没尝出来味道,好像和其他地方的没什么区别。”
“你刚才说什么?有小孩笑我?”她反应慢半拍地意味过来,猛地回身寻找,“在哪?”
当然不可能真的找小孩寻仇,安桐连拖带拽,总算是拉扯着洪熙动了脚步。慢悠悠行至酒店附近,几乎已是深夜。
雪下的不算太大,但也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这个城市古建居多,哪怕是周围路边的随意一个小花园,或者半开放式的公园,都沿用了这样的设计。雪花堆积,在白色的路灯之下,亭台楼阁已自成景色。
这便是北方城市的浪漫。
“我想到那边看看。”洪熙指了指开放式公园的那一片广场空地。
可能是爱人在身边,她不由地感性了更多。她想起在京市的那一场初雪,那个即将和安桐确定心意的前夕。好在多年过去,哪怕岁月更替,身边人始终未变。
安桐早已习惯了洪熙突如其来的举动。
天空飘雪不停,那人一身黑色羽绒服,小企鹅一样在雪地里小心翼翼地转圈走。安桐一时看的出神,只当雪花在身上堆积成了一个个小雪堆,她才记起来要抽出手拍一拍。
“安安。”洪熙顿住脚步,望过来的眼神隐隐带着炫耀,“你猜这是什么?”
那脚印虽然歪歪扭扭,但形状并不难猜。其实在洪熙踩出第一个字母时,安桐就已经预料到了她的小把戏。
这能是什么,英文字母喽。
但她还是笑着开口,清晰地念出地上的字。
“I love you .”
“什么?什么?”洪熙脸上早就挂了笑,几步就跑过来把安桐抱个满怀,“刚才我没听清,你再说一次。”
“我说,”安桐清了清嗓,“我爱你。”
哪怕是如此多年的合法伴侣,这句话仍旧没有听烦的时刻。
“我也爱你~”洪熙“啵”的一口直接亲了上去,和安桐分开时仍旧没忍住“嘿嘿”偷笑两声。
但安桐没让她抱太久,后退一步就轻易离开。
甚至还一本正经地站在她对面,姿态带了些正经:“Iris .”
这个叫法洪熙很少在安桐口中听到,她不由地愣了一下,竟猜不到安桐接下来要做什么。
安桐微微躬身,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抬起掌心向上,做出了一个标准的舞步邀请姿势。她抬眼,那往日冰冷的眼眸此刻却充斥着爱意,倒映出面前人的身影:“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共舞一曲?”
洪熙承认,她的心跳加快了好几拍。
她必须要为自己过往说的每一句“人机”道歉。
“当然。”
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搭在安桐的右手上。手掌相触,两人的距离无限靠近。满天雪花落下,擦过眉间、脖颈,就像是爱人细密的轻吻。
这里当然不会有什么舞曲作为伴奏,两人就这么随意跳着曾经学过的华尔兹。
她们步伐一致,每一次的旋转都带来一次眼神的交汇。广袤天地之间,身后是旋转的虚影,世界只能剩下彼此。
回到酒店的时间已经不早,洪熙显然是对刚才的雪中共舞异常满意,睡觉前也絮絮叨叨许久才肯休息。
安桐处理过手头的工作,这才也打算休息,直到她手滑无意间点进微博消息。
她从不喜欢在社交软件上下功夫,和洪熙在一起之后,有了倾诉的对象,她更不会主动打开软件去看。
以至于她这么晚,才发现洪熙的微博内容。账号倒不能说是情侣账号,但洪熙总是有意无意地发一些两人之间的日常或者互动。
最新的一条来自年三十那晚,从时间来看,她们当时应该在看烟花。
这是一封信。
或者情书更为妥帖。
Iris:
过年夜,我和妻子又在阳台看烟花。
初见她时,总觉得她眉眼之间有化不开的愁。望向她时的那一刻,便被卷入一场无声的情感旋涡中。
明明没有比我大多少岁,但身上有种历久弥新的故事感,让我几乎是迫切的想要探究背后的一切。
可真正了解那背后的一切,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
如果她再也不会回来,我会是她留给世界的遗物吗?
我很心疼她,可她反倒显得有点迷茫。
我一直不理解"迷茫"的心态是从何而来,如果换了是我,我恐怕会感动得哭到泣不成声。
去问妻子,她给的答案依旧很气人。她问我,心疼她,是不是带着目的来的。
我承认我有前科,我们的相遇、相识甚至是接吻同居,确实是有预谋的,可那些不过都是秉持着想要和她永远在一起的期待,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心疼她这件事不是。
我的爱人几乎不在外人面前表露情绪,就连笑容都是出自职业需要。我甚至一度认为,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伤心难过,哪怕当时我和她分手。
唯一一次见到她哭,竟然是因为一场虚无缥缈的梦。那天,她从梦中惊醒,抱着我时只有些委屈,后来不经意摸到她湿漉漉的袖口,我才知道她是偷偷哭了。
我很好奇,毕竟她是个看苦情片都不会哭的人。
她说,她梦到我们从没有相遇。
这样的念头我从前也有,她那么会宽慰我,怎么自己却走不出来?
按理来说我应该开心,我的妻子因为害怕错过我而哭泣,我卑劣的想。
可她看起来很伤心,仿佛那个梦就是真的。我让理智暂时主管大脑,觉得她不该这样。
没有我,她就不会进医院甚至被下病重通知书;没有遇到我,她和她母亲的关系至少不会僵持到这个地步。
我害她到如此境地,她竟然因为害怕失去我,而哭的那么伤心。
于是,我心疼她更甚。
不仅仅是因为那些痛苦本身,更是因为我对她的过往曾产生的轻蔑态度的愧疚。
我们曾短暂经营过一个情侣账号,因为妻子在视频中显得内敛,再加上我的公司被曝光,网友们多少对她的"冷淡"态度有意见。
他们觉得,我和妻子的身份不等,我是她的"救赎"。
事实并非如此。
有一个说法,我们爱上的人,他们的主性格都是你内心深处从未敢承认,但却最真实的你自己。就像循规蹈矩的人总会被自由叛逆的人吸引,内敛的人大多数会爱上热烈奔放的人。
感情就是,在对方身上看到你最渴望成为的自己。
我的脾气不好,但我的妻子从来不会因此觉得不耐烦。安抚我时,她也不会说太多话,通常只是坐在我身边,安静的陪着我,或者亲亲我。
嘴上说着爱钱,可我给她礼物或者转账,过几天却能收到她更高价的回礼,不要命似的往我身上砸。
她还很喜欢用昂贵的首饰服饰来装点我,这些年送我的各种礼物,都要专门腾出一间屋子来装才行。
或许还得安装个密码锁。
我喜欢她在小细节上的偏爱,就像朋友圈置顶和我的视频,她的游戏主页只有我,和我绑所有的关系,做什么事都喜欢和我报备。
我承认这些是有我要求她去做的成分,但她似乎把这也设置成了她世界的程序,一丝不苟的执行着。
我总能从她身上寻到一份宁静。
遇到她之前,我幻想过,我的理想爱人一定要是那种:对每个人都冷冷淡淡的,只在看到我时有好心情。
这样的控制欲甚至连我自己都会觉得惊诧,可我的爱人,我的妻子,她似乎生来就是这样,完美契合了这一点。
她见到我就会笑,也只对我一个人话痨。她能满足我无耻、阴暗的占有欲。
她成熟、冷静,工作起来很有魅力。明明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可只要是关乎我的事,就会像一只勇敢的小狼一样,挡在我面前。
她包容我的坏脾气,让我找到规则生活中的第二可能。
或许我真的为她做过什么,可相比她为我做的,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点。
我的爱人是天生的战士,她拥有一颗强有力的心脏。她对痛苦脱敏,我想这便是不破不立。她不是柔弱的菟丝花,是参天的梧桐。
她不需要我来拯救。
说了这么多,应该是我太过感性,看到这样好看的烟花,总是会和生命力之类的词联系在一起。或许我应该为此许个愿?
那就许:
希望以后每年过年,都能和她一起看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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