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想的极好。
不管进忠承认不承认，受不受控，这一局，她都是有收获的。
皇上亦被她的话语带着，盯向了进忠臂弯里的十三阿哥，“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去替玫妃取平安符了吗？”
海兰当即打压道：“也许玫妃命令进忠的根本不是什么取平安符，而是去害十三阿哥！”
“是吗？”皇上起了疑心，看向进忠的目光亦带了几分打量。
“自然是的。”海兰快步往前，竟打算伸手去夺十三阿哥，“皇上，您看，十三阿哥他——”
海兰想说，十三阿哥应该已经死了，就是被进忠害死的。
可待她抓住十三阿哥的手臂，便瞧着一双灰白的眼睛就这么直愣愣的转过来看向了她。
“啊！”海兰惨叫了一声，眼眸中皆是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她给十三阿哥换上红衣的时候，他明明已经没了呼吸啊！
可，可……
海兰呼吸愈发的粗重，赶紧去看进忠。
她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十三阿哥就算还活着， 只要能影响到进忠，也不枉这番折腾！
“进忠！”海兰厉声道：“是令妃命令的你，还是玫妃命令的？！”
她盼着进忠能顺着她的想法说出给这两人一刀的话语！
一直低着头的进忠，缓缓抬起了头。
只一眼，便让海兰连续后退几步。
是一双，带着几分阴霾，几分不屑，还有几分狠辣的眼睛。
和那些被她影响的人全然不一样。
进忠他——
竟没有被影响！
不可能！
海兰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给甩开。
没有人能躲得过她的影响，进忠一个阉人，怎么可能！
“皇上。”
进忠开了口，一如既往的慢条斯理，游刃有余。
让人听着顺气舒坦，也让海兰心跳越来越快。
“奴才往永和宫去时，偶遇了齐汝齐太医。”
他偏了偏身子，让身后站的齐太医上前来，才继续恭敬的往下说，“齐太医去给撷芳殿皇子看诊时候，发现十三阿哥有些不对劲。”
海兰已知大事不好，却还紧紧抓住了一点漏洞，“这么三更半夜，齐太医去什么撷芳殿？！”
齐太医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才拱手道：“皇上， 今日微臣值夜，翻看太医院的脉案时，才发现十三阿哥竟足足三月不曾记录新的脉象，微臣担忧之下，便赶去了撷芳殿。”
合情合理。
齐太医作为太医院的院首，本就是他份内之事。
“微臣进屋时，床上无人。”齐太医继续说着：“本以为许是有人带了十三阿哥去了旁处，正要回去之时，才听见被褥之中，竟有动静！”
“何时？”
“戌时三刻。”
皇上觑了眼如懿的方向，冷笑道：“朕记得皇后和海答应过来时，就是这么个时辰。也就是说，你们在外面闹个不休的时候，朕的十三阿哥就在被褥之中？”
如懿被这骤然逆转的形势给整懵了，海兰只能替如懿反驳，“不可能！”
她亲手将十三阿哥送进的永寿宫，怎么可能藏在什么被褥之中！
齐太医仍没说完，“微臣诊脉后，才发现十三阿哥的身子竟已经衰竭到了极致，便赶紧带了他往太医院赶，可是，可是……”
这么一个老人竟怆然泪下：“微臣无能啊，就算有进忠公公帮忙微臣，却也来不及了，十三阿哥，最多只有七天的命了。”
七天！
一边是初生孩子的欢喜，一边却是即将送走一个病弱孩子的痛楚。
皇上几乎被撕扯成了两片，脸上似喜似忧，想往哪一边靠过去，都好像有些不是滋味。
“朕命撷芳殿好生照顾。”他心痛如绞，便叱道：“怎会落到这个地步来？！”
说活不过两岁，可现在距离十三阿哥两岁尚还有五个月。
皇上不认为这是提前衰竭，他只需要背锅的人，用狠狠惩罚来纾解他心中的痛楚——
不管是谁！
白蕊姬淡淡道：“若不是齐太医到的及时，岂不是十三阿哥会在被褥中闷死？皇后娘娘这个额娘是怎么当的？”
齐汝亦接上了话，“微臣到的时候，内殿中极炎热，十三阿哥被紧紧闷在被褥中，呼吸急促，已显中暑之兆，这是诱发病重的主因。”
他们一言一句，竟将如懿的错无限放大。
“姐姐。”海兰抓住如懿的手，央求道：“您快解释解释。”
她们来时，不是说好了吗？
只要姐姐服了软，屈服下来，皇上一定会体恤姐姐失去孩子的痛苦，也是破冰最好的时机。
但如懿却偏过了脸，安静又麻木的盯着地上的某个点。
就和五公主死时一模一样的魂游天外。
亦和那次一样，避开了海兰抓住她的手——
海兰只能无望的唤了一声：“姐姐！”
“皇上。”进忠躬身道：“齐太医抢救之时，奴才审问过撷芳殿的太监和宫女，说是……”
他瞟了眼海兰的方向，冷笑道，“说是虽然皇后娘娘从来不来，但海答应却常常来，也是因为海答应的吩咐，他们才懈怠了照顾十三阿哥。”
这是他大意了。
进忠默默抱紧了怀中的十三阿哥。
他能清楚的感觉十三阿哥的体温在逐渐降低，齐太医医术通天，和江太医联手，银针数根齐下，才堪堪激出了这个孩子最后的一丝生机，回光返照撑住这最后半个多时辰不显死像，但——
说是七日，亦只是说这口气会在七日后断绝，剩下的这些日子，十三阿哥只是个会喘气的尸体。
而海兰做的这一个局，每一个点若是走了下去，便都是绝杀。
若他没有警醒绕到了后面，若没有令主儿当机立断遣开了无关人等，就不会有人知晓十三阿哥就在寝殿之内。
也就是说，十三阿哥会骤然出现，带着一身血光，死在令主儿的床铺之上。
一杀赌令主儿被吓得出大红，一尸两命。
二杀十四阿哥是索命之鬼。
三杀皇子之死和永寿宫有所关联。
四杀——
进忠垂下的眼眸中，皆是愤怒。
四杀，杀他！
海兰算到他会带走十三阿哥。
若不是他当机立断，携了十三阿哥赶去太医院。
若不是恰好当值的是齐太医和江太医，那他亦逃脱不了十三阿哥之死的疑点。
别的不说，慎刑司走一遭是必定的了，而皇上只要起了疑心，他亦会被踢出养心殿的核心圈。
够狠。
进忠眯着眼看向了前方的女子。
珂里叶特?海兰，你够狠。
既做的这般绝，就不要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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