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雨紧咬下唇，听着卢萍的一字一句，心中仿若惊涛骇浪般翻涌，可倔强的性子让她脸上依旧保持着强硬的神色，大声反驳道：“就算你说的这些听起来有那么几分可疑，又能说明什么？我爷爷的一生，我再清楚不过。打我记事起，他就扎根在这片土地上，风里来雨里去，哪家的屋顶漏了雨、哪户的粮食不够吃，他总是第一个知晓，也是第一个冲上前帮忙解决。这样一个为乡亲们掏心掏肺、把大家的事儿都当成自家事儿的人，和你口中那个心狠手辣、满手血腥的特务头子戴笠，能有半分相似？”石雨越说越激动，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骨节泛白，似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扞卫爷爷那不容置疑的名誉。
卢萍看着石雨激动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理解与同情：“石雨，我明白，在你成长的岁月里，你爷爷给予你的，都是些战斗故事和他在游击队时的往事，让你根深蒂固地认知他的一生。可有些被尘封的秘密，在历史的褶皱里藏得太深太久了，如今正一点点地被揭开。你想想看，当年的戴老板，那可是老谋深算、狡兔三窟之人。若他真用替身来了一招金蝉脱壳，必定会隐姓埋名，找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重新开始。为了活下去，躲开国共两党还有各方势力的追查，他说不定就想彻底改头换面，用余生去伪装，让过去的一切都石沉大海。”说着，卢萍向前迈了一小步，目光坚定地直视着石雨的眼睛，“咱们现在发现的这些蛛丝马迹，每一条都在指向那个让人惊掉下巴的可能。回溯到 1945 年，那时委员长已经对戴老板如日中天的势力深感忌惮了，戴老板手握十几万的军队，特务更是遍布各个角落，这庞大的势力，怎能不让委员长心生猜忌？而戴老板，又怎会察觉不到国民党内部的腐朽、气数将尽？所以啊，他很早就在为自己谋划后路了。再看你爷爷，当初刚加入华党时，不过是带着一支小小的游击队，从深山老林里摸爬滚打。短短五年，从被收编之后，历经大小战役无数，却神奇地未尝一败！你琢磨琢磨，这背后的原因，一来可能是他自身军事才能过硬，对战场局势有着敏锐的洞察力；二来，他对敌人的手段、习性简直熟悉得就像了解自己的手背一样，所以才能在枪林弹雨中应对自如，一次次绝境逢生。”
卢萍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接着说道：“平日里，你爷爷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一些细节，你可曾留意？那些对特工手段的熟稔，绝非偶然。在那战火纷飞、各方势力犬牙交错的乱世，多少次生死攸关之际，他凭借着精妙得如同神来之笔的计谋，在国军眼皮子底下巧妙周旋，硬是带着游击队全身而退。这般智勇双全、算无遗策的本领，哪里是一个普普通通、只知道耕地种粮的庄稼汉能具备的？”
石雨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内心深处开始摇摇欲坠，过往爷爷身上那些偶尔闪过的、不同寻常的瞬间，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一一浮现。可她仍不愿轻易松口，撇了撇嘴，故作镇定地回道：“仅凭这点捕风捉影的事儿，就想给爷爷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也太草率、太不负责任了吧。”
卢萍看着石雨，无奈地微微叹了口气，手缓缓伸进衣兜，掏出一本纸张泛黄、散发着陈旧气息的日记本，递向石雨诗，神色凝重地说：“这是我们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找到的关键证据。你翻开看看，里面记录了一些当年戴老板亲自签发的内部资料，还有那些神秘莫测的行动代号。这里面还有你爷爷曾经写过的标语，虽然故意写得歪歪扭扭的，但经过几位资深笔迹专家反复辨认、比对，发现有些字迹特征，戴老板和你爷爷平时的笔迹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而且，只要你静下心仔细端详，你爷爷和戴老板的外貌，除去胖瘦、有无胡须这些表面差异，五官轮廓、身形比例，相似的地方多得超乎想象。我知道，这真相太残酷，一时间让人难以接受，可它就像一颗埋在土里的种子，捂不住也藏不了，迟早要破土而出。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顺着这些线索，把真相完完整整找出来，不管最终指向哪里，总好过一辈子蒙在鼓里。”
石雨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煞白如雪，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她颤抖着伸出右手，指尖微微发颤，缓缓接过那本承载着惊世秘密的日记本。翻开几页，目光匆匆扫过，突然，她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爆发出一阵尖锐刺耳、划破寂静的笑声：“这简直荒谬绝伦！你凭什么在这里信口开河、胡编乱造，妄图颠倒黑白？我爷爷，那可是为国家为民族立下赫赫战功的革命老将军，是乡亲们心中的大英雄，怎么能被你污蔑成人人唾弃的军统特务头子？还有，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那我父亲和叔叔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戴老板的儿子早就被枪毙了，这完全就是无中生有、一派胡言！”
卢萍面对石雨的愤怒与驳斥，脸上的严肃之色丝毫未减，眼神愈发冷峻，直直地盯着石雨诗的眼睛，冷冷地吐出一句话：“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你父亲和你叔叔，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你爷爷的私生子或者是收养的孩子。有些真相，被岁月尘封，被情感掩盖，但它不会因为你的逃避就不存在。”
石雨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愕与迷茫。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开口反驳，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半点声音。许久，她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你胡说！”然而，这微弱的抗议听起来却没有半分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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