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不像乡下，有自己的土地，日常产生的那些污秽之物，还可以自行处理，拿来做田地里的肥料。
城里的那些，基本没个地儿倾倒。
但会有那些流民或者贫苦人家，专门挨家挨户的收集这些东西，晒干之后，再卖给城外的农民当作肥料。
在新知府来之前，营州的老百姓种地用的肥料大多都是牲畜和人的粪便，或是从河里掏出来的淤泥，来源非常有限。
因此，粪便也能卖得上价钱。
后来，干这行的人越来越多，掏粪逐渐也发展成了一个行业，叫做“金汁业”。
而干这行的人，也有一个另类的名字，叫做“采蜜人”。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行的利润也逐渐显现出来，一些有头脑、有势力的商人便将目光转向了这里。
成群结队的开始划分地盘，抢占了那些穷苦人家的活计。
刚开始的时候，收粪还是免费的，但随着商人的介入，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完全全转变了模式，百姓还得每月给他们交固定的银钱才来帮收。
不然就得自行处理，因为这些商人往往非常抱团且霸道，自己不干，也不允许别人来收。
有那缺德的，更是会直接把粪便泼在主人家的门口，恶心别人。
而且能干这行的，一般都心狠手辣，是当地的灰产头目，什么黑心钱都赚，手段了得，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掏这份钱。
因此，收粪听着埋汰，不过却能让干的人赚得盆满钵满，地方头目也逐渐发展成了世家门阀一样的存在。
这几年还算好了一些，官府见他们争地盘争的厉害，也注意到了这个隐患，把整个营州城划为几个片区。
每个片区包给专人负责，每年交固定的税额，连收费的标准也替他们定好了。
算是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百姓的负担。
梁崇她们家这种小门小户，也产不了多大的量，所以收费也相对不是很高。
二十文钱一个月，会有专人定期前来帮忙清理。
夫妻俩一面适应着城里的新生活，去认了认周围的邻居，一面去牙行找牙人约见了几个奶娘。
其实夫妻俩的要求也不高，衣着干净，做事手脚麻利，不出去乱讲主家的隐私，有一定的养娃经验，对小孩子有耐心就成。
约见了几个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
是个营州城的本地人，叫做纪秋芳，她家男人是个兵卒，生有一儿一女，女儿已经嫁人了，儿子前几年才成的亲，暂时没有孩子，家里还有两个老人需要赡养。
家里人多，花用的也多，因此她时不时会去别人家帮忙打打下手。
带孩子她也是会的，年轻时还在大户人家当过奶娘，年纪到了才被放出府来。
说是奶娘，其实小月儿目前由梁崇亲自喂养，这年头还没有奶粉一说，虽然也能用羊奶、牛奶、米糊之类的代替，但夫妻俩终究害怕营养不够，影响了孩子的生长发育。
秋芳婶子只用负责在孩子睡着时帮梁崇看着，平时洗洗孩子用的尿布、衣物等，到了饭点做个饭就行，晚上还是回自己家去住。
因此工价也不贵，一天八文钱。
小月儿黏人的很，一刻都离不得人，有了秋芳婶子，虽然梁崇还是比较辛苦，但总算能腾出时间做做自己的事情了。
趁着小月儿睡着的间隙，还跟谢湍意一起去看了看符合条件的那几间铺子。
不过前两个梁崇都不是特别满意。
梁崇开的格子铺，其实有点类似于后世的精品店，屋内的采光十分重要。
顾客买不买，和屋内物品的陈列，以及打光等有很重要的联系。
前两间虽然地理位置比较好，面积也足够大，但一间有点背光，另一间对门有一棵大树遮挡，采光都不是特别好，屋内很是昏暗。
这两间铺子以前开过布坊、成衣铺子、首饰铺等等，大多都搬走了，现在其中一间空着，另一间开了个杂货铺，听说店主马上也要退租，所以才忙着找下家。
梁崇对于他退租的原因，倒是猜到几分，不管是布匹还是银饰，又或是这些杂货，售卖时其实都非常讲究眼缘，顾客一眼看过去，昏昏暗暗的，卖相不太好，自然销售不出去。
夫妻俩左找右找，才总算让梁崇找到了一间合心意的。
与东市隔着一条街，相对僻静，又是入市的必经之路。
不会过于嘈杂，但人流量也不少。
周围分别开了一间布匹店和两间成衣店，对面是当铺，还有几家书店和烛火铺子等。
梁崇去看时，那家铺子已经空置许久了，里面的桌椅板凳都没有搬走。
据牙人介绍，当时租这间铺子的人是个开饭馆的，就看中了这儿人来人往，不愁没人吃饭，后面老家有急事儿才退租了，不然也不会让梁崇捡这个漏。
梁崇没出声，对他的话并不是很相信。
这里人来人往是没错，不过前任店主忽略了这里的地理位置，两边的邻居都是布匹店和成衣店，本就十分忌讳旁边有味道大的店家，容易让自己的布匹和衣服染了味。
饭馆老板和周围店铺老板的关系肯定不是很好。
再说这一条街上，尽是卖着些生活用品以及风雅之物，就他们家一家饭馆，油烟明显，格格不入。
来这里逛街的人，大部分只会来采买一些日用品，饭在东市里面就能吃，又便宜，选择又多样。
而且现在的人打包的观念还不是特别强，基本都会选择在店里堂食。
这间店的面积本就不太大，梁崇大致瞥了一眼前任店主留下的那些桌椅凳子，都摆在屋子里的话，虽然能坐很多人，但难免有些挤凑，出入都有点不太方便。
久而久之，自然也就做不下去了。
不过这间店的好处是采光还算可以。
整条街都没有什么遮挡物，店铺门口的路十分宽阔，铺了亮堂的石头板子。
来来往往的，也多是些女眷或是风雅的读书人。
至于面积，倒不是梁崇的首要考虑因素，本来自己开格子铺，就注定会把整间房换成很多个小的空间。
那些货品肯定是摆的挤挤攘攘的，这也是格子铺的特色之一。
留出供两人转身及赏品的空隙就行。
附近的那些店铺，也比较符合梁崇的定位，品类虽有所重合，但竞争却不太大。
考虑清楚后，梁崇偷偷给谢湍意使了个眼色。
到大抠门发挥的时候了！
谢湍意接到暗示，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看房的时候，他没有多插嘴，更多还是让梁崇自己考虑。
如今到了讲价的阶段，才终于又到了他的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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