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源源从小一起长大，跟你和蔡秦差不多，他爸爸做生意赚了钱，他们家就搬出了棚户区，最开始我们还在一起上学，经常在一起玩，后来源源突然就转学了，我们就失去了联系。”赵杨觉得自己说的干巴巴的，没有什么情感在里面，一是时间长了，当时的感受也淡了，二是那时候年纪小，找不到尹思源确实失落过一阵，但他朋友向来很多，很快就填补了空白。他见蒋雨涵只是认真的听着，没有提出异议，便继续往下说。
“有一年初中夏季联赛，我们又遇见了，相互留了地址，我们开始通信。”想起那时赵杨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偶尔他给尹思源回信时还会抱怨，但现在想起来，他曾用这最原始的方法记录并与他爱的人分享他的生活，这是多么美好而纯真的事啊。
“源源那时候就特别忙，放学放假都要补课，还有钢琴课，我们一个月最多就见一两次，虽然不常见，但我们的感情却没有变，源源还像小时候那样单纯善良。”
蒋雨涵觉得事情的高潮马上就要到来了，她瞬间心潮澎湃，但她马上捂住自己的脸，不让自己的这份激动扰乱赵杨的思绪，赵杨一直陷在自己的回忆里，并没有注意到蒋雨涵的情绪变化，但他的声音确实由温馨转向了低落。
“每次放假源源去补课，我就去学校打篮球，他来找我，也跟我们一起玩。虽然他学习好，但从来没提过学习上的事，反倒喜欢和我们一起胡闹，也没有因为我的朋友学习不好而瞧不起他们，他们都特别喜欢源源。那天他去上钢琴课，我们约好一起打篮球，可是一直等到中午他都没来。”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蒋雨涵轻轻的问。
“初中最后一年，刚开学没多久，”赵杨看了蒋雨涵一眼，眼里慢慢浮现一层冷意。“我想着要不要去找他，我知道他家在哪，可能是我自己自卑吧，他几次邀请我去我都拒绝了。出了校门，就发现他蹲在校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我问他怎么了，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抱着我嚎啕大哭。”
说到这里赵杨停住了，蒋雨涵也没有催促他，蒋雨涵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美好的故事，似乎要揭开一些被封尘的残忍而不堪的往事，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后来源源告诉我，他发现他爸爸和他的钢琴老师…”赵杨截住话头，非常艰难的组织语言，想让他接下来的话不会过于刺耳，可他想了半天，都觉得难以启齿。
他看到蒋雨涵机械的转头看他，面上表情僵硬，眼底还带着难以置信。赵杨知道，蒋雨涵已经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只是她不敢相信。
“你是说，尹思源发现他爸爸和他的钢琴老师有，不正当的关系。”可以看的出，蒋雨涵也在努力措词。
赵杨点头，蒋雨涵脸上出现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像是踩了屎一样恶心。
“他爸送他去学钢琴，然后跟他的老师…”蒋雨涵还在重复着，她不是不明白，她是想让赵杨来否定她的结论，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相信这是一个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能做出来的事。
“他是不是崩溃了？”蒋雨涵再没了最初的兴致勃勃，原以为单纯美好的爱情会有一个幸福温暖的开始，可现实就是这样的残忍，这与她的认知何止是截然不同，简直是面目全非。
“是，他把一切都算在自己的头上，他觉得如果不是他去学琴，也不会有这事。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每次有人提他弹钢琴的事，我都非常紧张，捏了一把汗。”
蒋雨涵翻了个白眼，嘴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也太傻了吧？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是啊，他从那时候就开始敏感，凡事都隐忍克制又没有安全感。”
“所以，他的心理问题跟这个有关？”他们从来没有聊过关于这方面的事，赵杨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想起尹思源说过不要把他的事告诉蒋雨涵，蒋雨涵现在不但知道了还全知道了，赵杨有点后悔，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把所有秘密都说出来了呢？
赵杨没有回答，但蒋雨涵猜的也大差不差了，她本就是聪慧的人，事情串下来，也明白个大概了。她也看出赵杨不想说了，这并不影响她挖掘真相，如果说以前她对尹思源的了解占30%，那现在已经达到90%了。
“他是不是觉得特别对不起他妈妈，结果他妈妈什么都知道了。”
赵杨点头，这就是跟聪明人讲话的好处。
“怪不得那年他成绩下降那么多，我以为他是课外活动太多，耽误了学习。”初中时，蒋雨涵和尹思源的成绩可谓是一骑绝尘，多少人都望洋兴叹，蒋雨涵也只把尹思源当作对手，对他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那时候他突然间像是进入了叛逆期，开始逃课，我怕他一个人出事，也逃课去找他。他也不肯再去上补习班，他爸气的揍了他好几次。”赵杨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其实他爸送他去补课班也不是都为了他，他爸是想源源去参加比赛，得奖，这样他就能在亲戚朋友面前炫耀。”
“那他没去参加数学竞赛，他爸岂不是气坏了。”
“是啊。”
“唉，怎么会有这么差劲的父亲？”蒋雨涵皱眉。
重新听到这段往事的尹思源并没有多大波动，他像是已经忘了过去一样，他其实在心理咨询后也会上网查一些资料，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能改变的。真正让他改变的是在赵杨奶奶过世后，他了解了赵杨和蒋雨涵的境遇，与他们相比，自己还是幸运很多，他开始慢慢放下，与自己和解。但是他发现在面对和提起他爸爸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像扎了一根刺一样，或许还是需要时间吧。
“那他高中为什么又开始补课了？”蒋雨涵不理解，要是换成自己，别说补课了，肯定作个翻天覆地。
“他想要离开这里，躲的远远的，考最好的学校，找个好工作，把他妈妈接到身边。”
“那现在看来，他好像不这么认为了，他也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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