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重逢
昏暗的灯光下，入眼是细叶弯眉、迷蒙醉眼、樱桃香唇、杨柳纤腰。
“好，你松开，我不走。”
孟希轻声说道。
绫音仰起红云尽染的俏脸：
“真的？”
“真的！”孟希重重点头。
缠在身上的两只胳膊刚刚松开的一刹那，孟希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反手打开房门，对绫音微微一躬道：
“承蒙错爱，但华国人讲求发乎情、止乎礼，凡事不可强求，今生注定是要辜负绫音小姐的心意了，晚安。”
“你会后悔的……”
望着孟希离去的背影，绫音哭道。
我已经对不起若水一次，绝不会再对不起她第二次，否则才是真正的后悔。
孟希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心中的酸楚却如巨浪一波又一波袭来。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若水，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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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林若水来到滨海，心情恰如唐婉在《钗头凤》写的一般：
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好在哥嫂都不是普通人，对她和孟希的事从未问过一句，这让林若水感到舒畅了许多，每天不是陪嫂子逛逛街，便是给小侄子林奥辅导一下功课，看上去日子过得如闲云野鹤般轻松自在。
但在每夜万赖俱寂之时，无论辗转难眠，还是渐入梦乡，一个熟悉的身影都会悄然出现，用时而温柔、时而残忍、时而真诚、时而阴险的笑容，一次又一次把她的心掰开揉碎，天明时分，心头血已在不知不觉间化作枕上泪。
凌飞燕给她打过几次电话，虽然语气里还是一贯的大大咧咧，毫不在乎，但在说着说着就会出现的一段短暂沉默中，林若水却能感觉出那种难以言说的落寞。
直到有一天，凌飞燕彻底暴发，在大骂了一通孟希后，说自己实在受不了现在苦闷的日子，决定出门去旅行散心，并邀请林若水一同前往。
林若水有些心动，可一想到要和凌飞燕再次旅行，前尘过往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她无法面对，只有继续选择逃避。
逃避中，时间过去了将近一个月，林若水的心情依旧矛盾，但悲伤开始慢慢消退，对孟希的怨恨也逐渐转向理解，只是一想到要原谅他，心房周围又会扎起一道高高的篱笆墙。
“若水，今天没什么事儿，我们去逛街，给你买两件衣服。”
颜颖看了看又在发呆的林若水，开口说道。
“谢谢嫂子，”林若水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刚才的失神又被嫂子看在眼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真的不用再买了，这些天你已经给我买了好几件，我又不出门，买这么多衣服也用不上。”
“都说女人的衣柜再满，也都永远缺一件，”颜颖笑道，“这么漂亮的妹妹，怎么会赚衣服多呢，待在家里多闷，走吧，就当是陪我出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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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这条裙子多少钱？”颜颖指着橱窗里的一条裙子问。
“您真有眼光，这可是最新的款式，整个滨海也只有这一条，穿出去肯定会成绝对的焦点，关键是还不用担心撞衫，多少钱先不说，要不您先试试？”
女店长满脸赔笑地说道。
“就一条哦，那太可惜了，我本想和妹妹穿成一样的呢，唉，到下一家店再看看吧。”
颜颖一本正经地深表遗憾。
笑容冻结在女店长脸上，此刻她最想做的，就是时光能倒流回十秒前，收回那句只有一条的话。
从来没见过嫂子会这么调皮，林若水脸上漾起抑制不住的笑容，捂着嘴低头和颜颖走出了店门。
“估计下次再见到你，她一定会先问你想要几条。”
挽起颜颖的胳膊，林若水咯咯地笑着。
“瞧瞧，笑起来多好看，”颜颖的眼神里也满是笑意，“下一家你负责讲价，练练口才和胆量。”
林若水慌忙摆手：
“嫂子，讨价还价这事儿我可真不会，还是你来吧。”
“不会才得练啊，”颜颖亲昵地拍了拍林若水的胳膊，“有谁是生而知之呢，很多事儿都是经历了才会懂的。”
林若水苦笑了一下：
“我可没嫂子这么会讲道理，能把我哥拿捏得死死的。”
颜颖温柔一笑：
“这哪里是我的能耐，只是你哥愿意这样而已。”
“我哥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吗？”林若水放慢脚步，幽幽地问道。
“我不知道，”颜颖摇摇头，“但人非尧舜，谁能尽善，世事繁杂，人谁无过，然过而不改，是谓过矣，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林若水垂首轻声道：
“我也知道毋以小嫌疏至戚，毋以新怨忘旧恩的道理，可为什么心里总是过不去那道坎儿？”
“一时过不去，努力；一世过不去，放弃，想明白了其实不难，”颜颖笑道，“不说这些了，想打岔蒙混过关，不可能的，咱们到下一家练习讲价去！”
“嫂子，你就饶了我吧。”
林若水一脸苦相，讲价这事儿，并不比过心里那道坎儿容易多少。
“若水，真的是你吗？”
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名女子说着倭语惊喜地叫起来，把林若水从纠结中解脱出来。
林若水抬头望去，只见迎面走来一男一女，男人并不认识，但女子正是她在江户时的同学——千雪。
“千雪！”林若水惊喜地叫了一声，松开颜颖紧走几步，上前紧紧拉住千雪的手，“你怎么会在滨海？”
“我结婚了，”千雪大大方方地说道，“利用婚假期间来滨海玩几天，这是我的丈夫宫本泽。”
宫本泽上前与林若水握了握手：
“一直都听千雪说起林若水小姐，见到你非常荣幸。”
“恭喜恭喜，”林若水向两人笑道，“半年前我去倭国时，就听千雪说要结婚了，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几人都在讲倭语，虽然颜颖听不懂，但看林若水和那名女子的亲热程度，也大致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便上前道：
“若水，这两位是你在倭国时的同学吧，如果有时间，请到家中坐坐？”
林若水忙向千雪和宫本进行介绍，并把颜颖的意思和两人说了一遍，千雪多少懂一些华语，便用磕磕绊绊的华语道：
“谢谢，大……嫂，我们……有事……不去了。”
颜颖点点头，向林若水道：
“若水，同学相见，肯定会有一些话说，我先回去，你们结束时，我再来接你。”
“嫂子，那你先回吧，”林若水带着歉意道，“不用你专门接，我自己回去就行。”
送走颜颖，林若水拉着千雪的手笑道：
“如果不嫌碍眼的话，我请你们夫妇二人吃饭。”
千雪高兴地拍手道：
“这顿饭你必须请，谁让这么巧让我遇到了呢。”
来到餐厅落座，闲聊之间，林若水问起宫本的职业，千雪笑道：
“他在一家律师所工作，老板你们还见过，就是当初我和伊织陪着去找你们的野村健人先生。”
林若水瞬间便想起凌飞燕那个花四十万买的佛头，后来以一千四百万卖给了野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随即感到一阵心痛。
那是因为，又想起了孟希。
千雪没有注意到林若水表情的变化，反而十分兴奋地继续说道：
“今天真是多亏了宫本，是他想要到那个商场看看，我本来还不想去的，没想到就遇到了你。”
两人聊得尽兴，宫本在一旁只是呵呵笑着，也不插话。
“孟希君呢？”千雪忽然想起了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来滨海了吗，他怎么不在？”
“他……”林若水心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但还得强装笑颜道，“他在西京还有些事情，走不开。”
“可惜了，”千雪露出坏坏的笑容，“如果孟希在，非逼着他现场向你求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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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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