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坐在马车上，看着对面悠然自得吃着茶糕的女子，几次欲言又止，实在忍不住了才问道：“劳驾，我想知道，您......成亲了吗？”
女子头也不抬地回答：“和离单身带俩娃......哦不是，一个儿子，还挺省心的。”
张姐震惊了，讷讷不知言语，她看了看一旁睡过去的小招，鼓起勇气又说：“谢谢您救了我跟小招，我想知道如何称呼您，将来报恩总要有个去处。”
女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埋首边吃茶糕边写写画画去了，“家住秦阳府遗蕉园，秦阳最大的酒楼遗蕉楼和最大的女子养生会所遗蕉小筑都是我开的，你可以叫我秦老板。”
这名字张姐都有所听闻，遗蕉楼是酒楼暂且不提，遗蕉小筑这个只对女性开放的高级地图可是全国有名的，据说分店已经在豫州洛城开了一家，只不过还在装修中。
这个遗蕉小筑只对女性开放，每个月都会有专门的女医来上养生课程，遗蕉楼里都看不见的新品会优先在遗蕉小筑里展出，每个月还有专门的刺绣主题茶会，乐技主题茶会等等听起来就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贵女培训班，不仅教授女德妇道，还有教授君子六艺的班级，可以说秦阳府有点地位的女眷都挤破了头想把女儿送进遗蕉小筑。
这遗蕉小筑这么有名，不仅仅是自身发展好，师资力量强悍，更是因为三年前刚开起来，众人都在观望的时候，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在遗蕉小筑的帮助下办了一届才艺比拼会，这届才艺比拼会居然邀请到了在秦阳府道观中为百姓祈福的秦鹿公主作为嘉宾，而比拼会上脱颖而出的几个女孩子都受到了公主金口玉言的夸奖，还得了不少赏赐回去，这一下，可叫其他没报名的人看红了眼。
这三年来，公主每次都为才艺比拼的头名准备了丰厚的赏赐，秦阳府的贵女们还不把遗蕉小筑挤爆了才怪！
不止是秦阳府，听闻公主年年都会关注遗蕉小筑的才艺比拼，相邻府衙州县无数想跟公主攀上关系的人都把自家女儿送进了遗蕉小筑，可以说秦阳府的官员走出去就算是看见自己上官也不带怕的，因为他们有公主！有遗蕉小筑！
而眼前这个人自称秦老板的人，就是遗蕉小筑的主人？
张姐收回思绪，她走过很多地方，最终选择长途跋涉来到秦阳，就是因为秦阳府的特殊，不知是不是因为黎朝最尊贵的秦鹿公主在这里的原因，秦阳府上至贵女闺秀，下至平民百姓家的女儿，都拥有着比其他地域同类人更高的地位。
贵女闺秀入学遗蕉书苑，学君子六艺，与男子一样参加各类赛事，为争得公主夸赞努力学习，在比赛上大放光彩。
这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世家贵女之间的比较并不是书苑出现之后才有，只是书苑将这种攀比引导向了一个共赢的方向。
穷人家的女儿可以去听每月三次开设在各镇的公开课，这项活动是由道观祈福的公主提出，公主宅心仁厚，五年前曾在水患之地亲自祈福降下神迹，是以无论是官府还是百姓都对公主所言笃信不已。
公开课的教师出自公主府，花销由公主府承担，公开课不拘学生男女，但由于公主府来的教师多为年轻女子，来听课的男学生并不多，而教师的人身安全则由秦阳府官府负责，是以公开课办学三载，并无太大的恶性事件发生。
公开课的教授内容很简单，基础的识文断字，以及算学，并没有很深奥的古文释义，科举选士之类的东西，所以专心科举的读书人并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来听课的只有上不起学的小男孩和想要识字的女孩。
公开课并非单独只有办学这一项活动，每年公开课都有考核，通过考核的女孩可以选择进入遗蕉小筑做工，毕竟遗蕉小筑面向的是贵女，也可以选择交一定的学费进入指定私塾，公开课成绩会减免一部分束修，在私塾完成更进一步的学习。
看起来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进入遗蕉小筑比进入私塾要好，毕竟做工快，来钱快，也有明确的道路，实际上，很多女孩真正通过考试后，选择的是第二个，进入私塾。
因为这个指定私塾，依旧是公主开的，而公主在道观生活需要有人服侍，每一年都会给私塾一定的名额，作为服侍公主的新一批女官。
注意，是女官，不是婢女。
对于普通人家的女孩来说，若有幸能被选为公主面前侍奉的女官，可谓是一步登天，连带着私塾收的束修，都能咬咬牙交了。
对于已婚妇人等成年女性，也可以进入一个名叫红星布庄的地方做工，她们那里专门有个工厂招收天足女子，当然其他女子也收，但不知为何，天足女子所在的工厂位置最好，明面上大家待遇一致，实则各种隐性福利还是天足女子享受的更好，比如育儿班优先减免啊，比如离食堂进方便吃饭啊，比如贫困补助优先申领啊，很多小事凑起来，在斤斤计较的女人们眼中，不由产生了对比。
缠足这一恶俗终于被打压下去了一部分。
张姐充分了解过秦阳府当地的政策和条件后，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一切的原由，都是因为有公主在为秦阳府，为整个陕西道的女性撑腰。
她一心想来秦阳府，正如她同之前收集起来的同伴们说过的那样，她认为只有这里才能给她们尊严，才能让她有活下去的动力，才能让她看见，活下去，就会有美好的希望出现。
她是来这里活下去的。
如今她选择了小招，没有和那群人在一起，虽然对之前真心护她的人有些愧疚，但一来她是被救助的那方，若是没有这位秦老板，她和小招已经命丧黄泉，她实在是没有脸面再要求秦老板把其他人也带走。
况且若真是有意愿帮助，秦老板带她们斩草除根时看见那么多流民也不会视若无睹地走开，能将遗蕉楼和遗蕉小筑开这么大，又和公主府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张姐也不觉得会是什么热心肠的大善人。
二来，她也确实是被冷了心，或许当初公主说的话是对的，她把一切想得都太简单了，即使吃过很多苦头，她依然很难处理复杂的人性。
就当是，她和小招跟那群男人同归于尽，死在这个秋夜了吧。
她告诉过她们方向，告诉过她们到了秦阳府要如何生存，现在连最后能威胁她们的人都被秦老板处理了，她也没什么能再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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