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您得等一等。在大堂唱曲儿的那位姑娘，得还有半个时辰，才能交差事呢。”
“没有其它人能唱了么？可有长得俊俏的，小哥哥？”
“这，唱曲儿的没有男子。说书的倒是有。”
“长得俊俏么？年纪大么？”
“俊俏俊俏，年岁不大，也才十七八岁。这几天刚进楼的，名声还没打响。娘子若是需要，我这就去请他。”
“好啊，快去请吧。若还有其他的，年岁不大的，长得俊俏的，一并请来，直接送到我的客房。”
楼梯口铺着撒金红毯。
一个小娘子正在与丰乐楼的帮闲人说话。
这边是雅间，走廊内并没有客人。他们讲话时也毫无遮掩。
只是这聊天的内容，听得人侧目。
刚上楼的两位年轻公子，似乎被吸引，好奇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一位公子身量清瘦，似乎不欲被人看到面容，即便在楼内，也穿着斗篷。
厚厚的风领，更是挡着大半张脸。
另一个公子着水云蓝衣，如琅玉轩月，风姿清举。
听到脚步声，那小娘子回头去看。
目光掠过那轩朗如月的公子，落在穿着斗篷的公子身上，眼睛亮起来。
“这位公子有些面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帮闲：……裹成这样子，您也能看出来啊。
她摇着扇子走过去，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上下打量着。
“公子，可要去我的房里听书啊？我那边有热得暖暖的酒，最适合这样的春夜了。”
穿斗篷的公子没说话。
倒是旁边的蓝衣公子笑起来。
“今天有事，改日再赴娘子之约吧。”
小娘子用扇子拦住他们的去路，继续搭讪。
“两位公子，姓甚名谁？年岁几何？可会唱曲啊？”
蓝衣公子笑道：“并不会唱曲。”
小娘子叹了口气。
“学学呗，技多不压身。”
蓝衣公子笑道：“好，改天就去学学。我们先行一步？”
小娘子没再纠缠，只目光中露出几分不舍来，目送着他们离开。
帮闲凑上去。
“娘子，长得好看的客人，我也认识几位的。”
小娘子把合起来的扇子，啪的敲在他脑门上，敲出一记亮响来。
板着脸，“那可不一样。”
帮闲：“怎么不一样？”
小娘子：“付费的你可以帮着找。免费的我只喜欢自己来，可不喜欢别人给我拉皮条。”
…
尚未走远的蓝衣公子忍不住笑起来。
“这小娘子倒是有意思。”
旁边的人沉默着。
蓝衣公子看向他，语声悠然。
“禅师，你认得这姑娘？”
“此话何意？”斗篷下的人终于开口。
声音低沉，像是风拂过带着霜雪的刀。
蓝衣公子笑起来，“就是觉得，她似乎与你认识。”
斗篷下的人没有再回应。
只道：“走吧。”
。
昌平伯府。
齐文朗的书房内，纪姨娘叹了口气。
齐文朗喝完了姨娘亲自熬的百合银耳羹，把白瓷净碗放在一旁。
纪姨娘已贴心的递了方帕子过去，让他擦嘴。
齐文朗：“姨娘何必忧愁？我今夜已经见过她了，剩下的交由我来处理就是。”
纪姨娘柔柔笑起来。
“姨娘不过是个后宅妇人，自不像你，眼里心里都是京都大事。只这件小事，已经让姨娘寝食不安了。今天夫人又召了我过去说话，二姑娘也在。”
“你那三妹妹，刚回了乾京还未进府，就已去招惹二姑娘的夫婿，段家那郎君去了。夫人把话问到我脸上，问我知不知情。我当时脸皮像烧着一样，难堪得恨不得一头撞死了。”
说着，呜呜咽咽哭起来。
齐文朗皱起眉头。
“竟还是这般不知廉耻的脾性。”
他脸色阴沉。
“她而今这般，不过是仗着有些许银钱傍身。眼皮子粗浅的东西，也不想想，小儿抱金行于闹市，还有没有性命能保住这些银钱。”
纪姨娘哭着：“别这么说，她是你妹妹。只是，她想回伯府来，我顾念你和宝哥儿的名声，没有应她。而今她在外头再做了什么混账事，害了昌平伯府名声，再牵连到我儿身上，可怎么好。”
齐文朗忖度道：“姨娘说的是。不能让她在外头再胡作非为了。”
纪姨娘：“若是她再去约段郎君，夫人再来质问我，我可真要一头撞死了。”
齐文朗笑道：“姨娘何至于此？这样，姨娘去与夫人说，你并不知情。只是，也不能让三娘子再这么放荡下去了。咱们得想个法子，把她捉起来。这家丑扬不出去，也就好了。”
纪姨娘抬起泪汪汪的眼睛。
“捉起来？”
齐文朗：“三娘不是不舍得段郎君么？不如就以段亭的名义，设个局把她请来。
姨娘去找夫人多借点人手，找个方便的地方，把三娘子捆起来。后面是把她绑去嫁人，还是丢到姑子庙里，全看夫人和姨娘的意思了。”
纪姨娘犹犹豫豫：“可她毕竟是你妹妹。”
齐文朗冷笑：“她做的那些事，把姨娘往死路上逼的时候，可没念着亲娘。再说，她手里不是有银钱么？拿出来打点，我这个做哥哥的，还能看着她死？”
纪姨娘叹了口气。
“罢了，为了伯府的名声，为了你们兄弟，趁着还没酿成大错，快快动手吧。三娘子……唉，都怪我太娇纵她，管教成这样。”
纪姨娘从二公子的书房出来，眉宇间的柔弱神情逐渐淡去。
提着灯的小丫头站在路旁等她。
“姨娘，回去么？”
纪姨娘问：“老爷今夜去了何处？”
小丫头：“去了青姨娘院里。”
纪姨娘拂了拂鬓发。
“走吧，去夫人正院。”
。
齐酥提着两瓶酒从外面回来。
胭脂铺的掌柜姐姐叫住她。
“二小姐，慈云寺有你的信。”
慈云寺？
齐酥拿了信，回房间在灯下摊开来看。
纪姨娘亲笔写的，说是想念她，想跟她一起说说话吃个饭。另外，段家郎君有些私底下的话，也想跟她聊一聊。
下面是时间和地点。
来了，亲情的邀约这么快就来了。
不仅有纪姨娘，还有她那位便宜的未婚姐夫。特别是最后两句，写得欲言又止，余味十足。
——小周雅食铺，她听过。以幽静，价格贵着称。
就在金水河旁边，是家临河的食肆。
巧了不是。杀人丢尸正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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