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耳朵微微一动。
大陆最中心，是个岛屿？
“哦，你可能不太清楚，”池烬看了他一眼，太暗了，他看不清林言的表情，于是镇定地转回来，假装自己没有偷看，“你似乎缺少很多常识，虽然这个也不算常识，一般家庭的确不知道。”
“这片大陆大致分为东南西北中五个部分，分别归为五个大势力。”
“势力中又分为秩序方与力量方。”
林言点点头，能够理解，换成蓝星那就是保守派和激进派。
“我们这边是最南方，也几乎是离中间最遥远的地方了。”所以方应求一直说这里就是个穷乡僻壤，事实上也的确是。
“最中间的岛屿……是这片大陆上最神秘的一方势力，它们不分秩序方与力量方，而是归为一个最神秘的人。”
“号称——诡谈之主。”
“而来的那个人，自称自己是那一位的使者。”
林言好奇道：“这么说，池高卓就信了？”
池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没有人敢冒充诡谈之主，仅仅只是提及祂的名字，就会被祂知道。”
而冒充的代价，那就是，死。
诡谈之主，多猖狂的名号，能够不被人打下去，靠的自然是自身恐怖的实力。
林言一怔。
忽然释怀地想：也是，这里又不是蓝星，怪谈对于自己名字的感应，也很正常。
“诡谈之主要修建横矢中学，为什么呢？”林言奇怪道。
池烬摇摇头：“最初似乎并不是一所学校，而是什么……我没听清，也不太记得了，总之并不是学校。而且是不是祂本人要建造还未必。祂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嗯？为什么？”林言好奇道。
池烬奇怪道：“你对祂很有兴趣？”
林言摇头：“没有。”这只是大学生对于看热闹以及八卦的正常的好奇心而已。
“我也不知道啊。”池烬摊手，“很多事儿我都是听他们说的，他们认定了我会死，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根本不会避开我。”
死人是无法开口说话的。
“原来如此。”林言点点头，说，“可能，我是说可能，可能学校的来历，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复杂。”
“你说这片大陆分为东南西北中五个势力，我们在南边，但是中间岛屿的诡谈之主派人来这边，修建了一所学校。那目的是什么？”
“权势，利益，无非这二者。”
“这里偏僻，而且属于南方，没什么权势可以图谋。那就只有利益了。”
“而这里对外封闭……”
林言突然停住了。
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怎么不说了？”池烬侧目，有些惊讶。
林言摇摇头：“我的想法好像有点问题……不好说。”
池烬也不在意，只是叹了口气。
他忽然道：“林老师，你说，【秩序】还在的时候，这片大陆是什么样的呢？”
“他们都说，【秩序】是人创立的，只要还有后来者，哪怕毁灭了，也还能够重建。”
“可是已经近两百年过去了，为什么【秩序】仍然如此，甚至【秩序】遗留下来的效力，已经要彻底毁灭了？”
池烬不懂，他眼里透露出迷茫的意味。
“也许只是时机没有到。”林言安慰道，“谁又能说得清这一切呢？”
其实他隐约想到了可能性，想到了【规则】的不可触动性。
任何人试图触动【规则】，都会被制裁。走上他这条路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池烬询问道，他好奇这个答案很久了。
“你不是在等我带你离开吗？”林言侧目，看他。
与他对视。
池烬露出一个笑容：“你不是知道吗？我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里，我已经死了。”
“你没死。”林言认真道，“那次挖东西，什么也没挖出来。”
池烬道：“没挖出来是因为，能挖出尸体的都是活人，我是死人，当然挖不出来。”
“那我呢？我为什么也挖不出来？按你的说法，我也是死人？”林言疑惑道。
他的疑惑更多是在提醒池烬，这个现象实际并不正常，并不能够这样解释出来。
“……”池烬沉默了一会儿，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说：“但我分明记得我死了……”
怪谈世界的生死就是纯粹的生死，不会有任何改变，死人无法逆转成活人，这是无需【秩序】规定的，怪谈世界基本的运转逻辑。
林言没说话。
他其实现在的思路也是乱的。
池烬并没有见过那个诡谈之主的使者，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池高卓看起来也并不知道祂建造这所学校，到底是为了什么，池高卓本人只去过一次图书馆，对【实验室】知之甚少。
学校的重点，到底是学校，还是实验室？
他思考着。
又或许，是秋？
“在想我的事？”秋忽然开口。
林言：“……你无时无刻都在吗？”
秋放下笔，说：“是你自己想到了我的名字，与我无关。”
林言眉毛一挑，微微眯起了眼眸。
提到了她的名字，所以她感应到了？
不对，他根本没有提到她的名字，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
秋道：“我说的就是你想到了我。你想到我，和说出我的名字，并没有区别。”
“你叫秋？”林言回了一句。
“……我告诉过你，你可以称呼我为‘秋’，这本身就是授权，小鬼。”
秋的语气很平淡，她还在忙碌别的事：“没有经过授权，想我的名字的人，已经死了。”
林言：“……”
池烬一直没有说话，他观察着林言的面色，看林言有些无语之后，他说：“你又和那位对话呢？”
林言一怔，点点头：“嗯，是她。”
池烬道：“我没想到你会和她产生……牵扯。她不是什么好人。”
林言感觉池烬的话有些奇怪：“愿闻其详。”
池烬摇摇头，说：“这是直觉。”
“小屁孩直觉还挺准。”秋随口点评道，显然还没有断了联系。
至于是不是直觉，谁在意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你和池烬见过？”林言在心里询问一句。
秋回了一句：“谁？”
“……”
好吧，是他多想了，总觉得秋还和其他人见过面……
“你想的没错，不过不是他，是你那个……陈老师。”
林言微微眯眸：“你找他做什么？”
秋一挑眉：“你觉得我做了什么？如果我做了什么的话，根本轮不到那玩意儿吧。”
看起来秋连池高卓的名字都没有记住，直接用“那东西”来指代池高卓了。
林言这么一想，也是，秋想做点什么根本没人能够阻拦。但那就更不能够理解，秋去见陈川焱是为了什么？明明陈川焱和秋的观念，按理来说应该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吗？”秋疑惑道，“我只是有那么一点点恶趣味，倒也不至于你想的那么十恶不赦。”
“……”真的只有一点点吗？
林言报以怀疑的态度。他一点都不怀疑秋以前是不是什么大佬，甚至在他的猜测中，横矢中学的修建本身就和秋有关。
秋没有说话，似乎在忙了。
林言摇摇头。
“看起来你和她关系不错。”池烬道。
“她可能只是单纯喜欢看我笑话。”林言认真道。
池烬想了想，那大概的确好玩，外面来的那些人大多都喜欢……看像他们这样弱小的人挣扎求生，就像在欣赏蝴蝶落在蜘蛛网上，挣扎着扇动翅膀，最后依然逃离不了。
恶劣至极。
他这么想着，笑了笑：“林老师，你的性格，会吃亏的。”
“嗯？什么。”林言一愣，不理解怎么就说到了自己身上。
池烬道：“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无论是我，还是陈川焱。”
“我怕你离开这里之后，会被人‘吃掉’。你可能只有一次试错的机会。”
“外面的世界，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池烬斟酌着词汇，轻声说，“总之没有发生什么好事，尤其是陈川焱进来了九年，失去了标杆之后，学校是在变好，与此同时，外面也在变坏。”
“我其实并不想你离开学校，我担心你和陈川焱一样……不，我担心你比陈川焱更早就走向毁灭的境地，他有方应求，而你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傍身的规则。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林言一笑，说，“好吧，听起来你也猜到了我来自哪儿，我也不瞒着你了。虽然我在我老家，这个学历一直被称为整个人生阶段中最清澈愚蠢的一段，但是……”
林言无辜地看着池烬。
池烬嘴角一抽。清澈他信了，愚蠢？
林言还能叫愚蠢的话，那估计这世上的聪明人真的不算多了。
“你这……前一个词，就不能改改？”池烬忍不住道。
林言茫然道：“我很清澈吗？我不觉得我清澈啊。”
没有自知之明。
——
晚安。
欠债已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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