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教授们的节前综合征表现比学生们还要明显。
习羽周四上午的课程，老教授早就在课程手册里取消了这节课。
下午的那位英国教授特意穿了一身红裙，课讲的飞快，3个小时的课程1个多小时就讲完了。
突然留下了一句「happy Spring Festival !」就潇洒离去。
留下课室内稀稀拉拉的同学面面相觑，这课怎么就戛然而止了，学生们还没反应过来。
看了眼手表，才2点多，到4点刚刚好可以完成课堂作业，习羽背着书包去了讨论区。
如果不是和林屿宁约好了时间，习羽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讨论区，有些感叹不愧是中国传统节日，讨论区的洋人率从来没有这么高过。
对过节的热情不高也是有些好处的，能让习羽在除夕的当天也可以心无旁骛的坐在讨论区完成作业，在习羽的眼里这天其实也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周四。
系统里点了提交，看了眼时间，时间卡的刚刚好，心满意足的收拾好东西背起书包上了楼，如约敲响了林屿宁办公室的门。
“进！”
进了门第一眼习羽没看到人，扫了一圈才发现林屿宁坐在角落的地毯上。
他面前的大号木质桌台上整整齐齐堆着很多黑色的小零件。
习羽认得，是乐高加勒比海盗黑珍珠号，一艘黑色的海盗船，不禁感叹林屿宁竟然会在办公室里做和工作不相关的事。
书包放在一旁的沙发上，走了过去，习羽忍不住的好奇，打探林屿宁怎么转了性。
“你今天没课？”
“我取消了。”
林屿宁抬头看了眼习羽，节前综合症，他也有，也不是想放假，就是单纯的不想工作，手里使了力道将一个小零件按了进去。
“真有先见之明，不过bill更厉害，他都没排今天的课，harper倒是来上课了，语速飞快，根本跟不上。”
习羽选了一旁的矮凳坐下，心领神会，看来林屿宁也不能免俗，这么不加掩饰。
林屿宁点头，表示赞同，看吧不止是他，其实教授们和学生都一样。
“harper是这样的，今天来上课的人多不多？”
“一半一半吧，那么多人请假，她也批了。”
今天课室空空荡荡的，harper没有点名，照常讲完了该讲的课，习羽有些意外。
“今天请什么假，逃了就是，你们要是都没去，她都省的讲。”
林屿宁太过直白，他也知道习羽不会。
林屿宁的判断是没错，之前习羽不小心崴了脚，也不是很严重，校医给开了3天的请假条，她都没用，一瘸一拐的还去上课。
学费那么贵，逃一堂课贵不说，挂科了耗时又耗钱。
“没逃过课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你们这个年纪总有一些事情比上课更有吸引力。”
林屿宁又悠悠的说道。
习羽啧了一声，“何嘉树还说没挂过科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呢。”
和林屿宁越熟，习羽觉得他身上的教授光环就越少。
习羽从来没见过一个教授在他上班的时候勤勤恳恳的打地基起高楼，让所有学生都敬佩他崇拜他畏惧他，转头私底下他自己就给自己拆台，还拆的彻彻底底。
林屿宁的楼在习羽这也塌的差不多了。
“我是可以成全他。”
习羽撇了撇嘴，心里默默的替何嘉树祷告，他最爱的教授还真的是他的克星。
放下手里的小零件，林屿宁起身走到一旁，习羽就看到那个大号黄色礼物出现在了自己的脚边。
“你的新年礼物，大哥给的。”
被包装好的礼盒，习羽当着林屿宁的面拆开来，将里面的盒子拿了出来，是最新款的乐高，眼神里喜欢都要溢出来了。
“街景系列「大型百货商场」，大哥还真了解我，不过他为什么不自己给我？”
“因为是我买的。”
林屿宁轻哼了一声，将各个部分的零件收拾好，示意习羽准备走了。
跟着林屿宁出了办公室，习羽抠了抠手，思考自己是不是失了礼数。
“可是，我没有给你们准备新年礼物。”
也不是习羽诚实，习羽收礼物的经验少，送礼物的经验更是不足，甚至都很少去同学朋友家，去亲戚家的时候也是跟着父母，礼物的事情自然不用她操心。
“走吧，现在去买还来得及。”
要想感受过年的气氛，是要去趟超市的。
像c!ty'super这种大型超级市场，从音乐到装扮甚至是售卖的商品都布置的年味十足，气氛满满。
习羽跟着林屿宁进了超市，走到了花卉区，满脸疑问的看着他。
“所以你是想让我送你们俩一人一束花？”
“我们俩就不用了，Anita喜欢雏菊，Félix喜欢玫瑰。”
“买花的话，我们应该去年宵花市呀，超市这种花包装的很简易。”
林屿宁环顾了一圈，从一处的玻璃花瓶中抽出一支洋甘菊。
“喏，Anita最喜欢的花，买上一小捧，用牛皮纸或报纸一扎，她收到会很开心。”
“就这样？”
习羽将信将疑，林屿宁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不过在习羽看来这也太随意了些。
“送礼物嘛，收礼物的人开心就好了。”
林屿宁叫了理货员，真的只是掐了不大的一捧洋甘菊，请他帮忙包好。
林屿宁接过包好的洋甘菊，将花凑到习羽面前。
“我帮大哥给你选的礼物，你喜欢吗？”
花凑得有些近，飘来一股清冽的花香夹杂着他身上凛冽的香火气，很是好闻，习羽深吸了一口气，洋甘菊的味道沁人心脾，她很喜欢，还是要在内心里揶揄他，「明知故问」。
“这世上有人会不喜欢乐高？”
习羽不答反问，她去过不少次乐高门店，有时候和朋友一起，有时候自己，会在店里待上一段时间。
她对乐高的各种系列产品如数家珍，最爱的就是街景系列，可惜公寓太小，买了拼好了没地方摆放。
“喜欢就好。”
雏菊好选，玫瑰就难了，林屿宁手握一束洋甘菊和习羽站在玫瑰区域前，将选择权交给了习羽。
“你确定不给我点建议吗？”
看着品种和颜色繁多的玫瑰花海，习羽一时犯了难，给一位男性长辈送玫瑰花，有点超出习羽的知识掌控范围。
也不是林屿宁故意为难习羽，Félix到底偏爱哪种玫瑰，他也摸不准，这么多年好像哪一种玫瑰Félix都很喜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偏爱。
“你选吧，儿子和父亲之间相互不是特别了解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管哪种他都会很喜欢，因为奶奶叫Rose。”
“可以问一下，叔叔是哪里人吗？”
“中法混血。”
想了片刻，叫了理货员，指着一桶花瓣厚实带着丝绒感的黑红相融的玫瑰。
“麻烦帮忙包9枝这种花，谢谢。”
要了张卡片，仿着英文花体写了句话，反复看了两遍写好的卡片。
习羽不免揶揄自己，真是巧合这字体多多少少和林屿宁的字有些相像，只好无奈说服了自己就这样吧，不要太过于吹毛求疵，接过包好的花束将卡片插了上去。
林屿宁歪头看向花束上那张卡片。
“In me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s.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嗯，有了这句话，即使搭配的不是Ever Red [传奇玫瑰]，我想Félix也一定会很喜欢的。”
“我觉得也是。”
习羽没和他客气，法国人至死的浪漫，选择红色的玫瑰肯定错不了，习羽学了那么久的法语，还和carla要好，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习羽捧了一小束冷艳的传奇玫瑰，林屿宁捧了一小束内敛的洋甘菊，两人走在一起，画面诡异的和谐。
路过酒水区，林屿宁随手拿了两瓶红酒。
习羽停了下来。
“你不选选吗？”
“不用，大哥说要煮热红酒用的。”
“煮热红酒是不是不能用特别好的红酒？”
“也不是不可以，我也用过，不过我觉得没有必要，好的红酒直接入口就可以了，再加工反而破坏了它原本独特的味道。”
看了眼林屿宁手里那瓶红酒的价格，不便宜也不算很贵。
习羽想到了爸爸珍藏的那瓶法国红酒，以及被煮过后第二天那瓶红酒发酵出的「特殊风味」，好喝是好喝，确实是有些暴殄天物。
账是习羽结的，不包含那两瓶红酒。
林屿宁载着习羽先回了自己家，接了Fabián。
小狗崽子长的是快，一进门就看到Fabián摇头摆尾的要往林屿宁身上蹭，没有像上次那般一直往习羽身上扑，感觉性格上稳定了不少，体格上看起来比何嘉树家的coffee还要大一些。
从林屿宁家到目的地车程也就5分钟。
习羽只知道林屿宁家境好，但没想过这么好，中半山旧山顶的帝景园，不是独栋别墅也是港岛首屈一指的顶级豪宅，那个何嘉树号称要凭借自己的能力购入的梦想屋苑。
林屿宁伸手在习羽的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我们到了。”
习羽收了神，背着旅行包牵着Fabián，跟在林屿宁身后。
“Félix和Anita可能会有些过于热情，你多担待。”
出了电梯，在私家电梯厅，林屿宁在换鞋的时候才想起要嘱咐习羽。
躲在林屿宁身后，门被从里面打开，来迎接的是一对中年夫妇。
林屿宁向女士送上手里的那捧洋甘菊，换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和面颊上的一个香吻，侧身让出身后的习羽.
“习羽，这是Anita，我mommy。”
“阿姨好，我叫习羽，你也可以叫我Uno。”
习羽向前走了小半步，主动介绍自己，Fabián也跟着凑近，用脑袋蹭着Anita的膝盖。
Anita 愣了一下，马上面色就恢复如常。
“习羽，你好，欢迎你来过年，随意点，叫我Anita就好。”
和林屿宁一样，习羽同样得到了来自Anita的拥抱和面颊的香吻，有些害羞却并不排斥，甚至忘记了自己处处会恪守的社交距离，不喜他人的触碰。
盛大的热情围绕在门厅处，习羽有些被感染，生出一丝欢喜。
还来不及细细感受，一旁的Félix在Anita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适时地伸出了手，主动介绍自己。
“哈喽，习羽，我是Félix，他们的daddy。”
“哈喽，Félix。”
递过去的手被Félix紧紧的握了握，习羽连忙将手里的那捧传奇玫瑰举到了他面前，换来了Félix的一个大大的拥抱。
其实林屿宁和习羽一样，内心都筑了一道墙，防着他人窥探，不喜欢亲密接触。
但林屿宁和习羽又不太一样，热情开朗的父母时时会宽慰守好那道墙融化那道墙再一同共筑一道墙。
而习羽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守，习翼在不远处守着自己的那堵墙默默的看着她这堵墙，从未走过来。
在林屿宁的不着痕迹的暗示下，Félix注意到那张卡片，满心欢喜，习羽得到了一个来自Félix更温暖的拥抱。
那句话戳中了Félix中意玫瑰的精髓，写在了他的心尖上，他立即就让习羽接受到了他的喜欢。
一场盛大的欢迎礼在门厅悄然上演，丝毫没有打扰到屋内的热闹。
进了门习羽才发现，屋里有好多人，乖乖的跟着林屿宁一个个寒暄。
其实介绍后就会察觉到人也不是特别多，最年长的老夫妇是Anita的父母。
林屿宁让习羽跟着自己叫他们阿公阿婆，另一对中年夫妇是Félix多年的老友。
林屿宁拎着那两瓶红酒带着习羽进了厨房，林岛安，Laura和阿福在和菲佣阿姨一起做年夜饭。
林家除夕夜的厨房近些年来都是小辈儿们的天下。
“妹妹仔，又见面了。”
Laura永远热情，永远要混迹在年轻人的圈子里。
两人回来的晚，饭已经做的差不多，林岛安负责中餐，Laura负责西餐，阿姨负责做长辈们单点的餐，阿福负责打下手，配合的极好。
家里没有小孩子，习羽的年纪最小，连阿福都要比她大上几岁，餐食准备的差不多，厨房里没什么可以帮忙的，她只好和林屿宁一起负责最后的摆放和装扮。
客厅准备了发财树，习羽跟着林屿宁往树上挂着利是封，看起来喜气洋洋。
林岛安还真的将圣诞节做废了的姜饼带回来了，特意的包装好了给了习羽，眼看着习羽拆开了包装，正要往嘴里塞被林屿宁拦下了。
“你圣诞节前整蛊大哥的姜饼配料表忘了？”
习羽看了眼手里的姜饼，没看出异样，掰了一小块试探的放进嘴里，一股浓重的姜辣味冲进鼻腔，比芥末的味道还冲。
林岛安递过来一杯牛奶，挑着眉问习羽。
“怎么样，你的配方是不是特别棒。”
习羽心虚。
“我哪知道你真的信我。”
“特意买的姜饼就这么难说出口？找的什么烂借口。”
林岛安大概也猜出了习羽在别扭什么，他才故意不嫌麻烦的将做出来的姜饼带回来，就是要锉掉习羽那点无用的的保护壳。
她不善表达感情，他就逼着她表达，他可太擅长治服习羽这种扭扭捏捏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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