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的世界里，顾澄鸢也曾把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
但那次，是笔直插入大眼怪所在的位置，将其驱逐。
如今的攻击直接作用于自身，鲜血从伤口处源源不断喷出，顾澄鸢的嘴角也渗出红色的液体。
“咳！咳咳！”他用力咳嗽着，跌坐在地上。
地上被黏液所污染，触碰后会粘在手上。
顾澄鸢之前曾说过，死也不要被黏液吞噬，但真到了这种关头，好像也顾不上了。
啊，要是能洗个澡就好了。
顾澄鸢不由想到，他的视野开始发散，通过怪物的双眼，整个世界都被五彩斑斓的颜色渲染。
荒诞又诡异。
或许，世界本就拥有这么多颜色？
到处是光波在扩散，只是人类的眼睛无法捕捉？
这些都不得而知，唯有大眼怪的咆哮格外清楚。
“你在做什么？你想死？你一开始就想死！”
“不可能，我见过求死者，你绝对不是那种人，不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人解答大眼怪的疑惑。
顾澄鸢微微拧眉，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无能怒吼，做出小丑一般的行为，沉默半晌后，猛地开怀大笑。
面对液体中自己滑稽的倒影，他由衷感到好笑。
“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竟然还有这种事。”
“不许笑！你就这么不愿意接受我吗？我们明明可以一起活下去！你却选择一起去死。”
“不不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会把我吞掉的，不会留有活口。”
属于顾澄鸢的这张脸上，表情不断变化着，像是戴上一副副面具。
在外人看来，或许是疯子在自问自答，同自己吵架。
知道现状的恐惧之书已将眼睛哭肿，当他发现顾澄鸢有自杀的意愿后，拼命想要挡下那一刀。
速度却慢了半秒，还是让刀刃进入脆弱的身躯里。
撕裂皮肉，撕开灵魂。
[大哥，你不要再坚持了，快办法治疗吧，要没时间了。]
[即便是您，也不能轻易用这种致命攻击啊。]
或许是骨刀的功效，火焰从伤口处扩散，逐渐笼罩全身。
“不，怎么会突然烧起来了！”大眼怪惊愕道，从地上跳起，想要扑灭大火。
“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想让自己完全毁灭吗？”
大眼怪想尽一切办法，但火焰接触到怪物后，猛地向上蹿，变得更加旺盛，势必要将顾澄鸢燃烧殆尽，直到灵魂深处。
顾澄鸢已经无心听大眼怪的话语，他的面前出现再次出现自己的影像。
正蹲在地上，捧着脸，满脸好奇地望过来。
“你的胆子意外地大，啊，我也太厉害了吧，竟然忍心往自己的身体里捅刀，那一定很痛的，对不对？”
另一边也出现站着的自己，正面无表情望着天空：“他已经被你驱逐了，他是贪生怕死的怪物，认为你留有后手，但实在熬不住，便选择逃离，你看，他现在在上面了。”
最后那位站在顾澄鸢的跟前，需要仰着头看，他戴着厚重的头套，像是被怪物啃噬半边脑袋。
“所以，你该使用最后的道具了，你早就留好了，如若再不拿出来，你可要死掉了。”
顾澄鸢呆滞地点头，鲜血流淌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他的四肢发凉，只能缓慢挪动。
他如何猜不到，狡猾的大眼怪会在自己身体留下后手呢？
同时他也能够推断出，这家伙绝对会选择逃跑，狡猾的家伙总会给自己保留多条后路。
就像————
他自己。
“哈，还是我赢了啊。”顾澄鸢略有几分得意，颤颤巍巍捧起恐惧之书，将针筒形状的召唤物抓出来。
针筒会让人联想到治疗，虽然是恐惧的产物，但基本作用不会改变。
“当然，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治愈效果。”
“为了不让大眼怪发现你的后手，你甚至没实践过一次。”
“你确定会存在作用吗？如果无法治愈身体，可要死在这里了。”
不同样子的自己再度与顾澄鸢对话，他无所谓地摇头，淡然道：“反正怎么样都是死，就试一试吧。”
小弟的哭诉终于传入大脑，三道身影随之消失，离开前，他们留下一句话。
“你成功了，好好休息吧。”
“这个世界开始崩塌了，当你睁开眼的时候，估计已经回到现实了吧？”
经历了数天的探险，156次的循环，落幕的过程却只能用平淡二字形容。
刀刃顺利贯穿祂的王座，自己也将大眼怪从身体里逼出，一切都是如此顺利。
本该如此的。
是的，应该结束了。
对吧？
[大哥，大哥！]
焦急的叫喊将顾澄鸢从睡梦中唤醒，他猛地睁大眼睛，冷汗从额头不断流下。
“哈，哈...怎么一回事？”顾澄鸢喘着粗气，强烈的光线闪瞎双目，他闭着一边的眼睛，艰难分辨周围的景象。
他正身处一座半成品的宫殿之上，屋顶坍塌，到处是散落的瓦楞。
天空被厚重的乌云所笼罩，云层之中，隐约有红色的闪电划过。
而在层层台阶之下，是人间地狱，是难以用眼睛所记住的场景。
广阔的场地内，无数信徒跪拜，他们身体皆有怪物化的特征，形态各异。
他们一排接着一排，站位紧凑，皆以相同的姿势仰望天空。
“伟大的神啊，请您再降神迹，我们需要您？需要您的到来！”
成千上万的信徒跪拜，而在视野的边际，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
他们被火焰焚烧，身体变得焦黑，像是枯木，行动异常迟缓。
即便如此，他们也选择跪拜，双手合十，指尖抵住下颚，态度虔诚。
而在毫无指导的情况下，有几位信徒在飞速奔跑，他们似乎在地上描绘某种图腾。
顾澄鸢感到眼熟，对！正是院长门前的图案。
[大哥！绝对不能让他们画出来，快点阻止他们！]
顾澄鸢也明白，他感到浓烈的不安，眼前庞大的画面仿佛将大脑贯穿，刺痛感不断从内部扩散。
“呃！”即便拼尽全力奔跑，这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台阶也不是人类能完成。
顾澄鸢狼狈地摔倒，他才被重创，本就虚弱的他根本坚持不下来。
最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怪物将图腾绘制，重新召唤他们的神明。
在古老的故事里，图腾代表力量，是未知的象征。
众信徒完成图腾的瞬间，天空厚重的云层上出现相同的图案，怪物们毫不犹豫，他们将枯竭的手捅向自己的心脏。
肮脏，恶臭的黑水从缺口涌出。
赤裸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他们双手将心脏捧起，举向天空。
“恭迎祂的到来！”
“恭迎祂的到来！”
“人类皆为披着皮囊的怪物，在虚假的外表下，你我皆是祂的奴仆，恭迎神明的降临！”
怪物们齐声高喊着，头顶的云层向外扩散，露出一颗巨大的眼睛，将整个场地之上。
“这...”连顾澄鸢都不得不感慨，竟有如此巨大的怪物。
而那颗眼睛正是逃窜的大眼怪，他趁着顾澄鸢虚弱的时机，立刻夺取祂的权能。
虚假的王登上神国的宝座，但信徒一概不知，将自己的心脏，乃至生命奉献给祂。
作为神明的养分，成为神明的一部分。
下方怪物的身体完全变成焦黑，他们化为灰烬，与尘土混在一起。
大眼怪不会搭理愚蠢的人类，他的视线全部放在顾澄鸢一人身上。
炙热又浓烈。
“今天，就是对你的审判之日。”
“亵渎神明之人，你将得到应有的惩罚。”
顾澄鸢将手中的刀柄握紧，仰着头直视怪物。
“你到现在还要装腔作势吗？反正不就是想置我于死地，需要说这么多话吗？”
怪物总会说些冠冕堂皇地话语，显得自己有多么伟大，多么崇高。
但在顾澄鸢眼中，不过是中二病，装腔作势罢了。
他举起双手，做出迎战的姿势：“来吧。”
要使用何种攻击？
尽管来吧。
但即使准备好，顾澄鸢心底也完全没底，他不知道如今的大眼怪会用何种攻击手法。
无法提前预测，只能见招拆招。
“你？杀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顾澄鸢，不接受我会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损失，当然，你也没有机会后悔了。”
话音刚落，在巨大眼球的周围出现一双双手臂，那是参天巨人的大手，手掌足足有几十米宽。
顾澄鸢：！！！
[大哥！跑不掉了，想办法接下这个攻击！]
与巨人的体型相比，顾澄鸢太过于描写，他当然知道自己无法逃脱，双手握住刀柄挥去。
但无济于事。
像是在给怪物挠痒痒，扎在巨大的手臂上，骨刀不过是一根微不足道的小刺。
燃起的火焰也被瞬间拍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手臂在半空中甩了甩，唯一趁手的武器直接落到数百米远的位置，连捡都捡不到。
[怎...怎么会这样，这太耍赖了，不行！我绝对不能让你伤害大哥！]
恐惧之书也冲了出去，但结局同样是凄惨的，被瞬间拍飞，连影子都不剩。
“你？”顾澄鸢停下步伐，如今他的双手空空如也，即便是跑，也无法从五指山下溜走。
但怪物迟迟不攻击，顾澄鸢蹙眉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大眼怪格外兴奋，他拥有无与伦比的能力，对待顾澄鸢，就像是逗猫一般，用手指头随意推搡。
“我？我很简单，我就是想要把你吃掉，但在吃掉之前，我要玩弄你。”
“我要让你下跪，哭着对我说自己做错了。”
“如果你这样做了，我或许能大发慈悲，赦免你，让你成为我的信徒。”
多么自大的话语，从语气中，顾澄鸢竟听出几分宽恕。
但他没有任何犹豫，回答道：“我拒绝。”
大眼怪也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愤怒，顷刻间，无数双手向下冲击，将顾澄鸢牢牢压在最底层。
怪物发出狂妄的笑声。
“你难道以为自己能够斩杀所有吗？”
“你已经没有精神力强大的武器，即便是那群人，也无法和我抗衡。”
“人类注定无法违背我！你们注定要被毁灭...面对我，你们毫无任何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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