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柔的闯入自然是有人从中作梗。
是的，那假惺惺投诚的眼球怪，此刻正寄宿在顾澄鸢的手上。
他在背后计划着阴谋，窃喜的笑容快要隐藏不住，等待吞噬的那一天。
作为控制精神世界的支柱，他是所有人精神的集合，共同产物。
精神世界的奥秘远超人类的想象，声音能够被记录，也能隔空传达。
祂说：“所有人都将合二为一。”
祂说：“世界将要易主，新的法则将要产生。”
神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根据的。
张雨与楚清柔都是大眼怪的棋子，为了从物理方面削弱顾澄鸢，眼球怪偷偷制造各种危险。
但他怎么也没想预料到，张雨成为顾澄鸢的食物，反而使其更加强大。
与自己的目的背道而驰。
气急败坏的眼球仔坐不住了，他立刻蛊惑楚清柔，半夜从窗户翻进顾澄鸢的家中。
但为什么...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他怎么感觉，顾澄鸢像是在逗猫？
“嗯，怎么办呢？”
顾澄鸢神态平淡，轻松躲避楚清柔的攻击。
楚清柔变成臃肿的怪物，尤其是下半身的部位，由于堆积粘稠的重物，行动起来尤为迟缓。
“呃...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救我。”
楚清柔的脑袋九十度旋转，她紧紧盯着顾澄鸢的举动，那双无所谓的表情令她愤怒。
是的，理智告诉她，自己完全没有指责顾澄鸢的权力。
顾澄鸢不需要为任何人的生命担保。
也是他们不听劝，听信死刑犯的言语，前往那栋危险的楼层。
涉险的原因是他们自己造成，就算要记恨一个人，也应该是死刑犯。
但她没有理智。
楚清柔处于精神疯狂的阶段。
她的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她感觉自己要爆开了。
马上！
下一秒就会死去。
而在极度痛苦中，沉闷的双脚用尽全力行走，她伸长臂膀，喊出却的是顾澄鸢的名字。
是的，他这么厉害，不仅是大师，还能制服院内的其他怪物，他一定有办法！
或许是这个想法过于强烈，导致楚清柔一遍遍重复着。
用哀怨的语气，木讷又绝望，
她太害怕了，精神世界根本没有喘息的余地，到处是怪物，满屏幕都是理智值下降的提醒。
当时他们被困在没有出路的病房内，医院的结构还未改变，但周围的墙壁攀附蠕动的藤蔓，像是在呼吸，缓慢起伏着。
广播的位置变成拉长的嘴，大喊着“你已经无路可逃。”
三人不知该逃向哪里，慌乱地挤在床位之下，连哭泣都不被允许。
皮肤焦黑的医护走来走去，他们拖着巨大的针筒，尖锐的头部仿佛能一击刺穿身体。
人形的黑影猛地从暗处钻出，她们大笑着，欢呼又有新的朋友加入。
瘆人的笑声回荡在走廊，整个空间内。
一切都是诡异的，无法用语言形容，更无法用眼睛记录。
理智崩溃是必然的结果，三人谁都无法躲开。
王浩提议过，他焦急比划：“这里既然和医院一模一样，那我们从哪里进来的，应该就能从那里回去。”
“对，只要再走到二号楼，我们应该就能出去。”
“对吧？是这样的对吧？”
谁也不知道答案，但生的本能促使他们奔跑，楚清柔从未如此拼命过，它后悔在学校里没有好好训练，竟在逃跑关头摔倒，与众人脱离。
她的大腿在打颤，脑袋埋在地上啜泣，闻烟的话语在不远处响起。
“你先找个房间躲起来！快点！不要再犹豫了！”
在恐惧面前，人类是如此的弱小，楚清柔根本不敢抬头，她是爬过去的。
哭着爬到隔壁病房中。
由于她一直避开怪物的视线，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蜂拥而至的怪物统统绕过她，继续追另外两人。
“呜呜...恶，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楚清柔爬得极为缓慢，她失去双腿的感应，下半身愈发沉重。
但弹幕却充斥着讥讽。
【我就知道，爱情剧的女主怎么可能逃得出去？她就是最普通的普通人。】
【嘻嘻，不如喊你的校霸来救你？】
【没意思，这就要死了，主播胆子真小，你都不敢抬头看一眼吗？】
【啊，普通人的反应虽然真实，但是看见了还是会腻啊。】
【作为新人主播，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下辈子再努力吧。】
【我会去看你的世界的，放心。】
楚清柔的世界是虚假的，是其他生命体的创造。
她的认知本就岌岌可危，盯着不断刷新的内容后，泪水更加控制不住。
“呜呜呜...啊，啊！”她想说很多话，但喊出口的，只有一声声悲鸣。
鼻涕与泪水混合，变得狼狈不堪。
她蜷缩着身体，躲在最角落的位置，听着杂乱的脚步声，以及系统的提示。
楚清柔的泪被哭干，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着。
啊，要是系统不会提醒就好了。
要是不知道自己崩溃就好了。
回过神的瞬间，她早已推开二号楼的大门，在那扇门后，是地狱般的场景。
也是现在身处的世界。
她正在一步步渡过那条黑河，灼热蔓延至身体的各处。
水面之上，自己庞大的倒影令人畏惧，尤其是侧边还插着个脑袋。
是闻烟的，不知何时被自己吞下，连自己都不记得。
不，这不是！
这根本不是我！
高中，楚清柔还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小姑娘最爱美，看见自己不堪的样子，她绝望地尖叫。
无法控制。
“不，这不是我，你们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呜呜。”
“我想要活下去，我不想死啊，但是我该怎做，我...”
“我什么都做不到啊。”
迷茫，无助，绝望，恐惧......
负面的情绪汇聚成河，导致楚清柔的身体发生变异，粘稠的山堆向里塌陷，像是长出一张张嘴。
不断播放曾经说过的话语。
“顾澄鸢，只有顾澄鸢才可以救我们。”
“呜呜，我错了，我不应该过来的。”
“我不应该听他的话，他是坏人，他欺骗了我们所有人。”
凹陷的圆圈七嘴八舌说着，声音杂糅，格外刺耳。
她迁怒到顾澄鸢身上，由于听到一阵诡异的声音，才穿过雨幕，来到顾澄鸢的家中。
但为什么，她费尽千辛万苦来到顾澄鸢面前，自己还没有变正常？
变异因不满再次加重，手臂的开始无限伸长，分裂，粘连在墙壁上。
在屋内形成天罗地网，不允许猎物逃跑。
面对此情此景，观众们已经屏息敛声，静静等待之后的展开。
后台人数持续增加，弹幕数量却减少了。
【卧槽，这怎么跑出去，这个粘液颜色看起来有毒吧。】
【精神世界的怪物就是这点不好，样式太多了，根本防不住。】
【这或许就是人类与祂的距离吧，在祂的面前，主播们是多么的无力。】
【等会，为啥主播不动啊。】
【肯定是怕了吧？】
【哈哈哈，这些主播就是胆子小，垃圾！】
【说实在，要是这个怪物看见主播生吞眼球的场景，估计要跑的是他。】
【啊，也对，祝这个怪物好运吧。】
【希望主播看曾经是同事的份上，不要傻得太狠。】
【+1，默默祈祷...】
【前面再说什么？你们是不是搞反了？我才进来，什么都不知道。】
【新人看看回放吧，都是经典。】
顾澄鸢的态度却是漠视的，他自顾自吃下最后一颗“葡萄”，回味嘴中的甘甜。
对于楚清柔的闯入，顾澄鸢悠然自得，甚至拿起桌面上的水瓶，先解决口渴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们，我...”
顾澄鸢抬头打断，面无表情的脸上却在孕育风暴。
“你不仅把我这弄脏了，而且还很吵。”
聒噪。
那张合的嘴过于吵闹。
顾澄鸢感到头痛，理智值进一步下降。
“呃，啊。”楚清柔意义不明回复道，她是位善良的女孩子，给他人增添麻烦，潜意识竟还想着道歉。
“咚”的一声，脑袋磕在地上，液体没入地板，将屋内弄得更乱。
顾澄鸢：......
“啊。”
“这...”
小弟忙不停蹄冲出，一本书从顾澄鸢的衣服里冒出一角。
[哥，哥，哥！大哥，您先别激动，别出手，哈哈，您这一巴掌，她也得没命啊。]
[她正好符合咱们的条件，要不使用一下您的技能？]
[超超超级帅得啊，让所有人震惊！]
是的，之前的记忆是大眼干涉的精神世界，能力也被限制了。
恐惧之书从头到尾都在顾澄鸢的身上，只是无法使用。
或者说是不能使用。
顾澄鸢追溯第一次的记忆：“你不是说，我现在的能力锐减，暂时使用不了吗？”
[不不不，这哪个不长眼的说的，您现在绝对是最合适的，要是您不合适，还有谁合适！]
之前由于限制在人类肉体里，顾澄鸢的能力有限，无法使用书的能力。
而且这本书的技能也不是攻击类型，更偏向于召唤。
所以小弟一直处于待机状态。
如今的顾澄鸢已经蜕变，理智值下降后展示前所未有的实力，小弟哪能说一个不字。
[啊啊，您别犹豫了，快点使用吧，这可是好机会，她要攻击了！]
小弟的语气焦急万分，不知道的或许会误会，以为是担心顾澄鸢的安危。
实际上，知道前后发展的人都清楚，屋内最危险的反而是楚清柔。
她的安危才需要保障。
“啊，这样啊。”顾澄鸢懒洋洋道，把玩着手边的物件。
他仍坐在床上，慢吞吞说着恐惧之书说的规则。
“首先，要这个人拥有自己最害怕的事物，得是一个具体的东西。”
“然后，必须这个人理智处于崩溃的状态，因为我可以入侵。”
“以及，他是愿意被我拯救，信任我的存在。”
[对对！就这些，楚清柔，已经完全满足了，您快使用能力吧。]
[具体怎么用您肯定是知道的，这可是您的本能。]
[您是无所不能的恐惧之主，快收走信徒的恐惧吧，让这份力量为您所用。]
无所不能的恐惧之主啊...
顾澄鸢在内心咀嚼这几个字眼，正如小弟所言，他的脑海中的确响起陌生的古语。
那是来自灵魂的语言，不需要事先演练，更不需要学习。
顾澄鸢生来便能融会贯通。
他缓缓抬手，在怪物狰狞扑过来的时候，他的动作却是不慌不忙的。
五指牢牢抓住楚清柔的头顶，仅仅这个动作，便令怪物止不住颤抖。
怪物拥有野兽的感应，她能感觉到顾澄鸢的强大，不是自己能抗衡的。
被蛊惑的她立刻折服，妄图逃跑。
“顾澄鸢...顾澄鸢，救，救救我。”楚清柔祈求道，仍说出这句话，瞳孔流出血泪。
她辨识不出眼前的人是谁，只是出于本能，在向心底的名字求救。
[大哥！您听到了吗？她在向您救命呢，对不对？]
顾澄鸢缓缓点头，却用不同的语调语气说话。
第一位明显欢快不少，带着嘻嘻的诡异尾音。
“哈哈，没想到疯子竟然能拯救疯子，我真是太厉害了！”
第二道声音多了几分沉稳，不夹杂任何感情。
“这个能力还没有使用过，我得先想好步骤...如果成功了，我自己的能力也会增强。”
第三位正在啜泣，断断续续的哭声传出。
“呜呜，怪物的模样也太奇怪了，我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那还是注意一点理智值吧。”
在顾澄鸢的视角，不同服装的自己出现，他们半蹲着，用手指戳着楚清柔。
“所以说，你想要怎么做？”他们歪着脑袋问，用顾澄鸢那张脸。
“就按之前说的那样，世界理应知道，我归来了。”
顾澄鸢与自己对话，冷脸说出原先绝不会说的话，用弹幕的语言，意外充满逼格。
他凝视颤抖的楚清柔，缓缓站起身。
庄严、神圣的嗓音命令道：“看着我。”
“噗通”一声响，楚清柔跪坐地上，下半身的粘液折叠，转变成梯形。
“你可知错？”顾澄鸢俯视道，颇有种审视的意味。
楚清柔下意识摇头，她的嗓子出现变异，无法自由发音，只能发出低频的噪音。
“呃，啊...”
“唉。”顾澄鸢摇头，脑袋却仰望着天花板，足足笑了几分钟。
“好吧，久违用用这个能力吧。”
[哎哟！好嘞，大哥我准备好了！]
顾澄鸢摊开手中的恐惧之书，书的扉页是一颗巨大的眼睛，四周被复杂的图案包裹。
随着书页的翻动，图案跟着展开，古老的文字也一一浮现。
第一行字写着。
“此书记载恐惧之主的一生，他是所有恐惧的化身，他驱使人类内心的恐惧。”
“他即是恐怖本身。”
深呼一口气，顾澄鸢倏地抬眸，坚毅的眼神将原本的自己取代。
光芒乍现，顾澄鸢犹如从光圈中走出。
熟悉的话语在嘴边打转，呼之欲出。
低沉的嗓音询问道：“你是否愿意将惶恐赐予我，与我缔结永恒之约。”
人设任务的提示亮了亮，理智丧失的怪物竟开口回应。
感动的泪水将整张脸浸湿，楚清柔释然地笑了。
来到滨海医院后，久违的表情。
“我愿意将惶恐奉献给您，全能的恐惧之主啊，请收走我的懦弱。”
“感谢您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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