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何泽琳脑子里懵了懵，但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泽慧……你，你……不会是……”
她说不出口，这个答案有些惊悚，她先自己吓住了自己。
何泽慧笑了起来，镜子里的她，艳丽无比，竟还有一丝骄傲：“对啊，没错，我就是怀孕了，孩子是许公子的。”
一道闪电劈在眼前都没有这么花的，何泽琳感觉自己眼冒金星。
她眼神下意识看向妹妹的腹部，有一点点凸起……呃……那是怀孕多久了？
他们不是都分手好几个月了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在妹妹脸上看不到答案，又下意识去看何母，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卫生间门口，脸上还残留了一丝茫然，但更多的是被喜气所代替。
“对啊，你妹妹这件事我知道，你这些日子生孩子坐月子，我们就没告诉你。”
“不是……”何泽琳感觉找到自己的声音都挺费劲，“不是，妈、泽慧，这件事，许公子知不知道？”
何泽慧从卫生间里出来，她手掌做扇，扇了扇风，轻佻随便：“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过几天我就会去找他，快了。”
何泽琳脑子嗡嗡作响，跟在妹妹背后：“为什么他不知道？你几个月了？你打算怎么办？”
何母在她背后啪地打了一下，何泽琳回头看了眼，她没看错，老妈的脸上的确是喜气。
喜气洋洋的那种。
何母瞥了大女儿一眼，有些鄙视她的问话：“你不懂，要等胎稳了再说，那就彻底跑不掉了。”
什么叫彻底跑不掉了？
何泽琳用了好一会儿，才拐过这道弯，而后看着这会儿的工夫，妹妹已经和母亲坐在了一起，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正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不外乎是什么时候去医院，什么时候坦白，又什么时候做什么之类的。
母女俩谈得口沫横飞，很快就把她离婚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02
何泽琳找了个小凳子坐下，连沙发都没坐，她觉得浑身发冷。
她的母亲，自小口口声声说要她们听话做个“好”女孩的母亲，在教妹妹如何利用肚子谋取更大的利益？
……不，是何泽慧自己这样想的，何母随声附和。
“泽慧。”何泽琳说，“你瞒着许公子偷偷怀了孕，你怎么自信他还会再要你？”
何泽慧看着姐姐，何泽琳感觉妹妹这一刻望过来的目光中，仿佛有怜悯，又有无奈。
这目光是对自己的，何泽慧是打心眼里觉得她这个姐姐一无是处吧。
“姐，我了解许欢宴，他自己身份敏感，受过很多苦，所以他是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再受一次苦的，只要他肯认，我就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何泽慧得意洋洋，“你知道许欢宴多有钱吗？至少好几亿的身价！而且那些钱还不是投机来的，是在香港真正有地皮，做实业起来的。”
“荣华富贵？”何泽琳念着这四个字，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想叹息，只觉得疲累。
她的沉默助长了何泽慧的盛焰，她憋了许久终于可以说出来，越说越得意，忍不住显摆。
她才不会像姐姐那样，光有漂亮却没脑子，嫁了一个普通男人还过得鸡飞狗跳，什么都没得到。
房子？
这房子还有三十年房贷呢，背着个房子，更不好过。
然后呢？分到了几万块钱，有没有十万？
就算有好了，还没她存款多，寒酸得要死。
她不管结不结婚，都不要过这种穷日子，她不要再被人看不起。
以前她的砝码是漂亮，现在多了肚子里的这块肉。
“姐，再告诉你一件事吧……你知道我是怎么怀孕的吗？”她忍不住拿出来炫耀。
何泽琳看着妹妹，觉得陌生到极点，寒颤从脚板底升起，一点点顺着小腿肚往上爬。
“怎么怀孕的？”她机械地问。
03
何泽慧靠在沙发上，脸上的刻薄和怨毒与母亲如出一辙，她张着嘴笑，红艳艳的唇像个无底洞。
何母也在一边笑，看向小女儿的眼神，就像看着她的骄傲。
“他一直很谨慎小心，每次都会做措施，可是避孕套里的精子存活率也有时效性，他又是个完事后就要去洗澡的，洗一次澡，至少20分钟。”
何泽慧眼睛半眯着，嘴角挑着，颇为骄傲。
何泽琳手指尖都凉了，坐在小凳子上，半天缓不过来一口气。
“你就这样怀了孕？还不告诉他？就这样瞒着他？你这样和欺骗有什么区别？”
何泽慧正说得兴起，被姐姐打断有些不悦，她反唇相讥：“什么叫没区别？当然有，你不会要说你的儿子比我肚子里的这个金贵吧？”
她呵呵呵冷笑了几声，“姐，你就别做梦了，这社会笑贫不笑娼，有钱就行，管它来路正不正，我又没杀人放火，他许欢宴既然出来玩，就要有这准备，就得认。”
她狂妄得够可以，何泽琳匪夷所思：“那孩子呢？你有没有想过孩子长大后怎么办？他要知道自己是这样来的，他该怎么办？”
“他怎么来的？他就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我生的！”何泽慧有些恼羞成怒，她站起来一脚把茶几踢歪，气咻咻地。
“反正，要我给穷鬼生孩子，我还不如抓住这个机会攀上高枝，就算不结婚，就看在这孩子的份上，我也能一辈子享福，不吃亏。”
何泽琳呆呆地看着妹妹，感觉自己不认识她了。
她知道妹妹骄横跋扈，也知道她任性妄为，但没想到她会做这种事，费尽心机，大肚生子，没有爱，只有算计。
而母亲竟然还站在她那边，频频点头，表示没错。
何泽琳已经不想再想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久以来维护的东西，其实压根不值得，就是个笑话。
为了她们，她已经失去了原本温暖的家庭和爱人，几乎一无所有。
是不是很讽刺？
如果她早一点醒悟，早一点看清，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如今却悔之晚矣！
何泽琳站起来，走到门口，拉开大门。
“你们滚吧，你们两个一起滚，我这里不再收留你们了。”
她那张永远写着逆来顺受的脸，仿佛突然活了过来，鲜明生动，每一寸，都带着恨入骨髓的失望和彻底的放弃。
“滚！从今往后，我和你们没关系了，我自己的孩子，自己带，我自己的人生，自己过！”
04
几天后。
北京，某家新开业的冰室，许欢宴拿着等号牌在手里玩，周雪坐在他身边，认真看着叫号屏幕。
“你真觉得这个餐厅的东西好吃？”许欢宴问，他只看到乌央央全是人头，让人眼晕。
周雪点点头，在手机上打出一排字：大众点评网评分很高，而且人那么多，肯定好吃。
在外面，她还是不太愿意开口说话，不是非说不可，就打字。
许欢宴放下架酸了的腿，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真不容易。
好不容易请周雪吃个饭，还要来排队取号，前面还有四十桌呢，这要等到猴年马月去啊？
但周雪说了，要请吃饭可以，地点她挑。
算了，就迁就她吧，许欢宴一向善解人意。
周雪看他坐立不安，像屁股上长了钉子一样，迟疑了一下，问：“你不喜欢这里？”
许欢宴顿了顿，看了眼新餐厅的装修，说实话：“不是，装修挺好的，蓝色多好看啊，但是人太多，你要想吃粤菜，我请你去更好的餐厅吃。”
话一出口，他就看见周雪脸色变了一下，马上改变策略，“当然了，在这儿我也不介意，就等吧，正好我不饿，但我有个条件，周雪，你答应我九月份去看看声带吧。”
有个德国专家九月在深圳医院做医学交流，许欢宴提前三个月预约，要把人请到北京来，给周雪再看看。
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还这么年轻呢，声音就毁了，多可惜啊。
周雪垂着眼睫毛想了一下，然后扬起来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生动秀丽，恬静动人。
许欢宴心里动了一下：“嗯？行不行啊？”他说，尾音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低哑，带着余音。
周雪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了个好。
05
许欢宴心里放起了烟花，他笑起来，桃花眼潋滟，亮色从眼尾一直到了全身。
身边有同样在等位的小姑娘看呆了，他却浑然不觉，只对着周雪打了个响指：“那就说定了，时间地点我确定好了给你，你是该好好检查一下，别灰心，知道不？”
周雪避了避身子，一脸的“你好啰嗦”。
手上的手机响了一下，许欢宴低头看，看到一段录音和文字，是广州那个小红发过来的。
——完成任务了，我刚才去拿了录音笔，收获很大，东西发你，原件随后寄出。
——许公子，尾款！
许欢宴点开音频贴着耳朵听，听了大概几十秒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本来想能录到段红和魏源的对话就好，想不到现实给了他一个更大的惊喜。
不但有声音，还带现场音效，太劲爆了！
显然不是完整版，只是小红给的一小段录音。
这个“小红”是他几年前在权力斗争中认识的一个奇女子，天生一张幼龄脸，却演技出色，他曾无意间救过她一次，两人也算莫逆之交。
尾款他很利索地转了过去，那边很快给他发了个快递单号过来，显示录音笔已经寄出。
给陆景明转发了消息过去，那边很快给了个大笑的表情包，也是异常欣喜。
收了手机，许欢宴的笑容就没停过，一直在笑。
周雪奇奇怪怪看了他一眼，也没多问，低头刷手机。
许欢宴坐着，心情一片阳光大好，一瞬间这人挤人，一眼看不到头的排队都让他觉得尚可容忍，甚至心生欢喜起来。
“周雪，你肯定会好的，我是说你的嗓子，肯定会好的。”他突然说，信心满满。
周雪停了停，她抬起头，想说你不要抱太大希望，这东西是命。
可许欢宴脸上的笑容晃花了她的眼睛，让她也情不自禁多了份希望。
“我也觉得，会一点点好起来的。”她轻声说。
06
吃完饭，送周雪回家已经很晚，许欢宴又拐道去了趟盛行，和陆景明聊了几句，那边还没下班，是一头工作的牛。
许欢宴没有陪牛加班的兴趣，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他开着车窗吹夜风，还听着歌，心情好极了，甚至在想自己今天对周雪那点奇怪的感觉，不过是因为荒了太久，是时候找个时间出来组组局，多认识些漂亮美眉了。
他许欢宴可是风流倜傥，从不落于人后呢。
不过……说实话，这样玩来玩去，也有点没意思……
“嘎！”他一踩刹车，一头冷汗。
家里的车库门口，突然冲出一个人，双臂展开，挡在他的车子前。
车灯照得清清楚楚，许欢宴看到了何泽慧的脸，她脸孔雪白，正“威风凛凛”站在他车子面前。
许欢宴伸出脑袋：“你疯了吗？！”
何泽慧扑过来，带着哭腔：“欢宴，我等了你一宿了，我有事找你。”
许欢宴盯着她看了几眼，感觉有些古怪，他先开车入库，然后出来：“什么事？”
何泽慧哭哭啼啼就往他怀里扑，许欢宴两个指头把她拎开，一脸厌恶。
“欢宴，我怀孕了！”
何泽慧哭着。
许欢宴呵呵呵笑了起来，他双手插兜，看看天：“哎呦，好消息啊，可你找我干嘛？”
何泽慧眼泪汪汪的：“孩子是你的。”
许欢宴抬起头又看看天，一直在笑：“几个月了？”
他笑得何泽慧心里发毛，她犹豫了一下：“刚满四个月。”
许欢宴慢慢收起笑容，他盯着何泽慧的肚子看了几秒，目光从她的肚子移到她脸上，冷凝得就像一根针。
“四个月，何泽慧，你等了很久了吧？这步棋你下得——挺好啊。”
他靠近何泽慧，她往后退了一步，许欢宴轻轻吐气，桃花眼弯了弯，不带一点温度。
“想不到，你也有偶尔带脑子做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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