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振然感觉自己脸都要着火了！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观点有问题，也不完全认同江苗的做法，但人家可是在涠洲岛上种出庄稼的人！他一个刚进入农业发展局实习的学生，怎么有资格质疑人家啊！
孙朝阳哑然。
他也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乌龙！
干笑两下：“振然他还是学生，很多东西掌握得不够牢固，我听他说，你的病虫害防治方案有问题。”
“振然，学术交流，没必要拘谨，有什么疑惑尽管说，相信江苗同志也不会因此对你有意见。”
楚振然是农业大学这批学生中成绩最优秀，也最有前途的。
孙朝阳钦佩江苗的能力，但也相信自己学生绝对不会莫名其妙认为对方的方案有问题。
“江苗同志，振然是国家农业大学农学专业的学生，他经验不足，但基础知识还是相当扎实的。”
白静作为新闻人，敏锐地从中捕捉到矛盾的味道。
这正是新闻最需要的。
她狂按快门，然后掏出纸笔。
在江苗开口前，又补充一个问题：“江苗同志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又或者……”
她顿了顿，“江苗同志有没有念过什么大学？”
二十岁出头的姑娘，无论怎么算，都不应该读过大学吧……白静觉得她这问题问得没有任何不友好的意味。
却不知道她的语气其实充满了优越感。
江苗一眼看穿她。
不就是故意制造矛盾点吗？
到时候这期新闻就可以写，没学历的土着对抗名牌大学高材生，究竟谁更胜一筹？
关键楚振然这时候也投来探究的目光。
后知后觉意识到，也对哦，江苗是什么大学毕业的？
如果是野生专家……那出问题也在所难免吧？
搞不好能在荒岛上种出地，都是凑巧呢！
想到这里，楚振然顿时底气十足。
迎着他们的目光，江苗半点不自卑：“一定要什么大学毕业才行？”
“我是人民土地大学毕业的，行吗？”
白静有一丝心虚，但也确实被她猜对了。
人民土地大学？
呵呵，根本就没有这个学校！
江苗果然没念过大学！
楚振然瞬间又恢复自信：“书上讲过，台风过后，水稻极容易出现病虫害，需要及时喷洒农药防治病虫害，这是农业常识，可是江苗同志你只是喷洒了防治病害的药物，这样是不够的。”
说完看向孙朝阳。
孙朝阳点点头，的确如此。
但他还是问江苗：“江苗同志你觉得他说的对吗？”
江苗没否认：“对。”
她一直都在说，楚振然的观点完全没问题。
楚振然更得意了：“那你为什么不这样做？库房里已经没有防治虫害的农药，江苗同志，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安排人去采购？”
“病虫害防治耽误不得，耽误一天，都会给稻苗带来不可估量的问题，这也是常识。”
意思是说江苗连点常识都没有。
楚振然忽然觉得这什么大佬可能只是徒有虚名。
江苗又被气笑了。
“采购？”
“行，那咱们就聊聊采购，请问你们从江州市到潍州岛花费了多长时间？”
“差不多三、四个小时。”楚振然回忆。
“潍州岛出海的船并不常有，通常一天也就两趟，上午和下午，抵达江州再去农机采购站，这一趟下来，最少也需要耗费一天时间。”
江苗噼里啪啦说着。
“路上的沉没陈本对你们而言不重要，但对于战士而言，这会耽误他们一天的训练，对于岛上居民而言，这会使他们错过一天的工分，还要额外搭上一笔船费。”
“我再问你，你去过农机采购站吗？采购站的农具、农药、化肥限量出售，为了买上一瓶农药，县大队、村大队往往要天不亮就出发，去排队抢购，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大队空手而归，这些你知道吗？”
“即使侥幸，抢购到化肥农药，这些东西也是需要花钱的，而这笔钱，对于一个常年负债，村民长期填不饱肚子的大队而言也是一笔不菲的支出，少用农药，节约下来的钱很可能会让两三个家庭吃饱饭，这些你又清楚吗？”
江苗看向楚振然，“台风发生前，岛上稻苗刚刚喷洒过一批杀虫农药，如今间隔不过十几天，你觉得这个时候重复给药是必须的吗？”
楚振然默不作声。
如果有闲钱，确实可以再次补药。
但不得不承认，这并不是必须的。
“或许你还会说，部队的农药是可以向上级申请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全国上下每年产出农药的数量是固定的，多分给部队一部分，百姓就会少拿一部分，这也许就就会导致其他大队在急需用药时抢不到物资，这些你想过吗？”
楚振然脑袋嗡嗡的。
他只知道课本里教的知识，却从未了解过现实情况。
干枯的唇瓣无力地蠕动两下。
“台风过后，病害和虫害防治都很重要，但你也说了，潍州岛虫害世代重叠现象很严重，这是长期存在的问题，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我们集中精力，尽可能用最低的成本，先解决病害，避免稻苗在遭遇虫害的基础上受病害困扰，在能力范围内，将损失降到最低，这有问题吗？”
哗啦啦！
现场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刘军没有完全听懂，但他却听到了江苗说尽可能降低成本。
她是在给他们省钱啊！
“没……问题。”楚振然垂头丧气道。
是他照本宣科，太过木讷，完全没有考虑实际情况。
想到不久前，自己还大义凛然地和那位战士说，那些破农具完全没法用，必须立刻换掉，楚振辉就觉得没脸见人。
他被家里保护的好，没下过乡，根本不知道乡下的疾苦。
孙朝阳也汗颜。
方才让楚振然说出问题时，他心里也觉得一定是江苗有问题。
这姑娘厉害，可终究是野路子，没念过书，光凭经验是不行的。
现在看来，是他目光短浅了。
江苗没读过书又怎么样？她从农民的实际问题出发，真正替劳苦大众考虑。
可他们呢？
读过很多书，却把身上那股子地气读没了！
楚振然和江苗的方案都没有问题，区别只在于，一个只是一板一眼的科学化提案，一个却是满含人情味的人性化方案。
孙朝阳深深地看向江苗：“你给我们都上了一课啊。”
农业为民而生，若脱离农民，只考虑科学，那就失去了农业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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