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家呈上鹅毛笔和炭笔给王爷和董先生看，两人试着写了写，感受着两支笔的不同。
董先生指着炭笔道：“这个不用蘸墨水，写起来更方便，用来记账很不错。”
赵无渊点头：“确实如此。”这笔可以把字写的极小，一页纸可以写很多字，在记账上比毛笔更有优势。
“让人采买一批炭笔，给下面的掌柜使用。”赵无渊吩咐道。
张管家应是，下去吩咐了。
两人都没谈论那五万两银子的事，区区五万两，还不值得两人放在心上。
“山护卫来报，石将军正带人在柳城的东北方开采硝石矿，运了好几车硝石到码头了。”董先生说道。“谷将军那里，听说正带着一队兵马深入草原，打探胡人的踪迹。”
也就是说，两位将军暂时都没空来王府拜见王爷了。
历来皇子就封，封地的大小官员还有驻军首领都需要来朝见王爷，这是规矩也是礼数，现在，石将军不用说了，被大馅饼砸中，一心想着挣钱去了，谷将军呢？他可能也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然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深入草原。
赵无渊淡淡地道：“交代下去，一个月后宴请各位臣僚。”
董先生低头应诺：“是，王爷。”
柳城官府府邸，刘知府正接到一封密信，他看着密信上记载的消息，得意地笑笑：“这下看平王怎么应对？”
离柳城十多里的官道，此时聚集了一支数万人的流民队伍。
他们衣裳褴褛，蓬头垢面，饿得面部发黄，肋骨清晰可见，也不知遭了什么灾，落得这般凄惨的境地。
一个身形较为粗壮的汉子，蹲在河边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破了口的大碗，舀了水大口大口喝了起来，他喝得很快，仿佛想靠灌水遏制腹部难以忍受的饥饿。
一旁的瘦高汉子也灌了几口，看着清澈见底的河水中，几条巴掌大的鱼欢快地游着，眼睛一亮，赶忙跳到河里，双手去捞。
迸溅的河水喷了粗壮的汉子一身，他有些不高兴地囔道：“钟老三，你悠着点了——。”
钟老三此时正弯着腰，双手去捞鱼，那鱼跟个泥鳅似的，感受到危险，摇晃着尾巴飞快地溜走了，临走前还扬起尾巴，甩了瘦高汉子一脸水。
屁都没捞着！
钟老三泄气道：“这世道还叫不叫人活啊，连条鱼都欺负我……”
粗壮汉子看看天，唾一口道：“老天不让我们活，我们就不让其他人好过，大不了，老子带着一般兄弟落草为寇去。什么功德，什么名望，在老子眼里，屁都不是！”
钟老三脸色灰暗地道：“我不行，我家里还有个读书的小郎呢……。”就是为了后代，他也不能干丧良心的事。
他劝解道：“伍老大，你大哥家好像也有个读书的小崽子，不要那么冲动。”
伍大石瓮声瓮气道：“命都快没了，咋想那么多——。”说是这么说，那股冲劲小了。
钟老三安慰道：“前面就是柳城了，带我们来的人不是说了，柳城以后就是平王的封地了，到了柳城，找平王和王妃要吃的，我们就能活下来了。”
伍老大往一旁吐了口：“呸，拿老子借刀杀人呢！”
钟老三神色黯然，这也是没办法，他们无权无势的，上面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得干什么，不听话的，早就死在路上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凄厉地哭声，他听出了是二弟妹的声音，那声音是如此凄惨绝望：“儿啊，娘的儿啊，你不要死，我们马上就有吃的了——。”
“儿啊，你醒醒，你醒醒啊，柳城就要到了——。”
他赶忙从河里上案，粗壮的汉子一把拉住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个野鸭蛋，粗着嗓子道：“拿去！”这是他刚才偷摸着看见的，本来想等人走了，再捡起来吃掉的。
钟老三眼眶一热，不知怎么感谢好，只能把这份感激之情埋在心里，接过鸭蛋，飞快地朝哭声的地方跑去。
“吃的来了，吃的来了。”他一把挤开围在一起的家人，将鸭蛋递到二弟妹的的面前。
看着圆圆的鸭蛋，二弟妹眼睛发亮，立马接过，小心的戳了个口子，凑到嘴唇发青的孩子口边，无奈孩子半点反应没有，只能听到肚子咕咕的声音，这是胃部饿得发慌啊！
钟老三见状，这不行，他一手拼住孩子的嘴，硬生生掰开：“灌进去！”
女人听了，赶忙把蛋液往孩子口里倒，许是孩子只是饿昏过去，尝到食物的味道，立马反射性地吞咽起来。
“吃了，吃了——。”家人们欢呼起来。
很快，蛋液全被吃了进去，孩子的脸色也好看了些许，钟家人才放下心来。
队伍的领头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来看了看，就不管了。
他站在人群中，大声吆喝着：“还有半天路就到柳城了，到了柳城就有吃的，大家起来赶路吧！——赶紧的——”
流民们眼睛里发出希望的光芒，纷纷站起来，你扶着我，我扶着你，往柳城蹒跚前进。
午时，这群流民终于走到了柳城西门。
守城的官兵看到这群人，大吃一惊，拦住了他们，不让他们进城。
流民的形容实在是太凄惨了点，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得病了？自古很多城镇的疫情都是流民带来的，由不得守城的官兵不警惕，他们马上派人把情况禀报上去。
刘知州收到消息，似乎毫不意外，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装不知道。还让人把消息禀报给平王，意思是现在的柳城归平王管，这事也得平王来解决。
流民们在大太阳下，被拦在城门口不给进，纷纷跪在地上喊饿，希望官兵行行好，给他们点吃的。
刚开始，他们叫嚷着要吃的，后来不知怎地，就纷纷磕头喊：“王爷，王妃，救命，救救草民们的命吧！——”
“平王爷，苏姑娘，给我们点吃的吧，孩子们饿啊——。”
“我的孩子快饿死了，王爷王妃在哪啊——。”
烈日炎炎，这群人又渴又饿，有些人支持不住地倒了下去，瘦弱的身躯倒在距离城门不过一百多米的位置，永远地丧失了生的希望，留下身边的亲人悲痛的哭泣，哭声凄惨，久久不绝，令人闻之落泪。
守城的官兵开始不安了，他们已经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看到流民中逐渐走出一群壮年汉子，朝城门口汇聚而来，他们赶忙吹起哨子，把城门关上了——
伍大石跑得飞快，赤脚踩在火热的地上，朝城门奔去，近了，快近了，再快一点，他的身后，还跟了好几十个汉子！
“砰——。”厚重的城门在眼前关闭，生的机会断绝，伍大石狠狠地捶在大门上，脸上疯狂又绝望。
“啊啊啊啊——，狗娘养的，不让老子活，老子也不让你们好过！”心里闪过狠意，脑中浮现各种报复的想法，伍大石发誓，一定要报复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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