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天道总归留一线……”
元心大师脸上浮现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指向铜炉中那另一处开始旺盛的火苗点。
“即使逐渐萎靡，也未必不能在另一处新生。”
“新生？”
周未自语一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从元心大师此言中，或可推测到，四国应当是有着什么底牌在。
即使眼前局势危急，他们也有着应对打算，这底牌，便是“新生”的火苗。
元心大师的神色很是平静，与周未相视一笑后，也不再多提与晋南形势有关的“谜语。”
“阿弥陀佛！”
“庄道友，请随贫僧来！”
他道了声佛号之后，便一手摊开，指向铜炉后的一座禅房。
往圣禅院中共有三座禅房。
左右两侧各一处，中间一座禅房则占地最大，约摸有十余丈宽。
左侧禅房似是尘封许久，没有住人的痕迹。
而右侧禅房则应当是元心和尚平日修行之处，内部构造极为简朴，只一座蒲团和一张案板。
元心和尚一抬手，一道淡金色的法力从他指尖击出，没入中间那座禅房之内。
禅房随着他这道法力没入后，其中的禁制顿开。
“庄道友，眼下这座禅院名为五智佛院，正是我达圣寺的传法之地。”
元心和尚走在前方，一边如此说道。
周未点点头，跟随元心和尚推门而入，便得以窥见中间这间禅房的内部构造。
禅房之内，最为独特的便是五尊一人高的金身佛像。
佛像呈五方排列，座下均是莲花宝座。
五方金佛像神态各异，刻画得极为精细，栩栩如生，仿若是真人以金箔贴合在此盘坐。
若是以神魂感知，还能感受到佛像之中，有着一股独特的意境。
这股意境与周未一路从往圣山感知到的禅意极为类似，而在这座禅房之内，这股特殊的禅意尤其盛大。
“这便是五座如来佛祖的金身像！”
元心和尚看向五座金佛像，他的语气变得无比恭敬。
寻常时候，就连他也不能进入这间禅房，唯有传法之时，才可得见佛祖真容。
元心和尚微叹了口气，又道：
“庄道友，此前答应过你，要传你【如来禅印】。”
“五方佛内蕴天地间所有的佛门至法，是佛门的智慧所在……”
“【如来禅印】也包含其中。”
“此禅印之法，便要庄道友自行从大日如来佛祖或是不动如来佛祖身上感悟。”
“感悟？”
周未不解道。
“所谓感悟，便是要以神魂沟通佛祖，得到回应。”
元心和尚言语中有诸多感慨，他很快说道：
“往圣禅院的存在，是利用历代僧人的坐缸和舍利所凝聚佛道禅意之所。”
“而需凝聚百年，才有一次洞开五智佛院，借助禅意沟通天地，观想佛界，佛祖传法的机会。”
“先前之所以未叫庄道友来，便是因禅意未积累足够，时间未到。”
周未这才恍然大悟，点头道：
“原来如此。”
百年才可进入一次五智佛院，可见这次机会的珍贵。
元心和尚看了看五方佛像，平声继续说道：
“每位修士一生，只有一次入往圣禅院，观想佛祖，感悟佛法的机会，而在此时感悟的佛法也是最精妙，最直指本源的。”
“通过他人传授的佛法，终究是比不上此时参悟。”
元心所言也好理解。
佛门传承，便类似于妖族的血脉传承，同样一道神通，由祖龙传承和自己从传承玉简钻研，完整度大不相同，效果也完全不同。
但周未不明白的是，明明他与元心和尚的约定，只是传他【大日禅印】，元心和尚只需以一道玉简相赠，哪里需要将这么珍贵的传法机会给他？
周未心中思索许久，最终也只得出一个答案，或许是与“何仙公”脱不开关系。
若无真君出面，达圣寺应当没有任何理由付出这么大代价，这般给周未传法。
说起来，何仙公自从与晋皇夫妇对峙之后，便又没有了消息。
……
……
元心和尚不知道周未这短短时间已闪过这么多念头，他只自顾自地说道：
“观想之中的佛法不计其数，没有定论。”
“若是佛缘深厚，便是感悟四五个高深神通，也不在话下。”
“贫僧昔年初入舍利境，便正好得到入五智佛院之机，从中观想了四道神通……”
元心和尚竟然直接观想所得四道完整神通，拥有这等不世出的资质，也难怪他能成为晋南真君之下第一修士。
“庄道友，你非佛门弟子，因而对于其中驳杂佛法，不可贪多，专心感悟【如来禅印】即可。”
“以庄道友的资质，完全感悟【如来禅印】并非难事。”
说罢，元心和尚便指了指在五方佛前的一个红布蒲团以及木鱼，示意周未自行上前。
而在五方佛前，则有着一张古旧的木质案板，案板之前，有着一根三尺长的香。
元心和尚拍了拍手，那根长香便自行燃烧起来。
“庄道友可在五智佛院待一月。”
“此香熄灭之时，便是时间结束，庄道友便可退出五智佛院。”
“这一月时间，庄道友能感悟到何种程度，则要取决于道友自身。”
元心和尚最后提醒了句，便从佛院中退了出来，只独留了周未一人在其中。
……
“一月时间？”
周未深吸一口气。
随着五智佛院的门窗紧闭，整座宽阔而空旷的佛院便只余下了黑暗。
而片刻之后，不知从何处燃起了红烛。
红烛越来越多，似乎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红烛散发的隐隐光亮在逐渐由微茫变得极为明亮，直至将五方佛照亮后，才不再继续出现。
周未往前几步，盘坐在红布蒲团之上，而随着他开始敲响第一声木鱼，整个佛院内又开始回响起来种种声音。
极为诡异。
周未继续敲响着木鱼。
“咚……”
“咚……”
“咚……”
不知过去了多久。
周未只觉得他身前案板上的香产生的白烟极多，且气味极度刺鼻。
这味道，与周未初入达圣寺所闻到的味道有些许相似之处。
而随着白烟将整个佛院笼罩住，周未也只觉得自己的神魂一阵舒适，似乎有些飘飘然了。
在下一刻瞬间，他又如是神魂出窍一般，以肉眼不及的速度脱空而去。
他只觉恍若在越过时空的界限。
终于不知过去多久，神魂飞遁的速度才瞬间骤停。
此时在周未的眼前先是出现了一片白茫茫的云雾。
这些云雾极其浓郁，仿若是仙界一般，在周未的耳边不断回响起阵阵梵音。
“牟……木……”
这阵梵音让周未的神魂顿时沉静下来，心中再无旁骛。
梵音大约只持续了十余息，便逐渐微弱，随之悠长，再随之消去。
周未幡然醒悟，只见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五座巨大的金佛，正紧闭着双眼。
他们的身躯巨大无比，足有百丈高，周未的神魂与之比起来极为渺小。
便仿若真是五尊佛祖，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般，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真实感。
“五方佛祖！”
这五座金佛的面容与周未在五智佛院所见的那几尊金像完全一致。
周未站在云端，身躯比起五尊金佛而言，渺小得如同蝼蚁。
而从五尊金佛身上传来的磅礴禅意，更是令周未有种自己只为尘埃的错觉。
“这五尊金佛，便是佛界五尊佛祖的意志分身吗？”
六界之中，除人界之外，其余五界，都是更高等的位面。
而五方佛祖身为佛界的主宰者，不知会拥有着多么恐怖的力量。
如今即使只是他们的一尊意志降临，便可让周未生出这等脆弱感。
五尊金佛的禅意越发逸散，在某个时刻达到最高点之时，便骤然收拢。
而片刻之后，五尊金佛都同时睁开了眼睛，他们都看向周未，似乎在这一刻，周未的一切……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被五佛洞悉。
他们是掌握佛、全知佛，伟力贯彻自身。
周未身上那股被洞悉的注视感，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才渐渐消逝。
而五佛此时有四尊佛都已闭上双眼，唯独大日如来佛祖还睁着双眼。
片刻之后，一道梵音从他口中唤出，而到周未耳中时，便自如地转化为他所能听懂的言语：
“如是我闻……”
“曰智、曰德、曰慧、曰仁、曰善、曰慨……”
“佛曰：要度世间一切厄，要度世间一切人……”
“大日光照，无处不在……”
“试问汝禅心几何？”
“不具佛禅之心者，不受佛禅。”
“不受佛法，不受佛力。”
大日如来佛祖的声音极度低沉，但在周未耳中听来，却奇异地变得慷慨激昂。
而随着大日如来佛祖不断地说着梵音，似乎周未的神魂又跨过时空的间隙，出现在一处幻境之中。
“佛问禅心？”
周未一阵恍然，他自进入五智佛院之后，一切便不再由他掌控。
而随着幻境中的云雾开始飘动，散开。
周未的一切过往，在这幻境中开始历历在目。
无数图景开始一幕幕的浮现。
所谓的“佛问禅心”，便是佛祖直接看破周未的过去。
首先出现的图景，便是在他当年还未曾问道开灵时，凭借自己的智慧以及“衍梦”，在刘动手中得以存活。
那番“弥天大谎”，让他得以新生。
周未只觉自己仿若与图景之中的自己融合，又身临其境地感触着。
而图景片刻之后，便一切破碎，化作了一个“智”字。
图景越来越多，显现得越来越快。
周未在离开靖灵山时，给予郑琴物事的画面，汇成一个“仁”字。
在大吴徐州，腾岳山脉一行时。
周未将“吴心慈”、“韩中颖”二女救下的场景。
这图景在持续片刻后，便逐渐消磨，最后汇成一个“善”字。
周未救下郑立之的场景、救下公孙盈的场景……都汇集成“善”字。
无数个“善”、“智”、“仁”、“慧”……在半空交汇着，直至图景完全消失。
……
直至此时，周未才明白，所谓的“佛问禅心”，便是将一生的经历，都以“智”、“仁”、“善”等禅心字眼来表明。
而周未的禅心字眼中，“智”、“慧”最多，“仁”、“善”等也尽皆有之。
这些禅心字眼，随着大日如来佛祖的巨大手掌竖直，便一同交汇，形成佛光。
而一道道佛光，便变为一团团光球，在周未的头顶来回旋转着。
“【神武禅印】……”
“【大日光照】……”
“【佛祖显化】……”
“【佛光普照】……”
“《仁心救世佛法》……《救苦救难观音菩萨心法》……”
每一团光球，都是一道佛门神通或是功法。
粗浅算来，至少有着五十余团之多。
周未便可从这些佛法选择领悟。
周未此刻才有些明悟，若是他不曾有过那些善心，恐怕如今也绝不会显现出这么多禅心佛光。
对于佛门而言，修士的每一次人生选择，都是禅心的体现。
……
……
周未不再多想，只凌空一抓，其中一团光球便分出一道白光，如同醍醐灌顶般，直入他的神魂，将其中所记载的神通法术灌入周未之身。
“【大慈大悲咒】”
“上乘佛法神通……”
“我完全领悟这道神通，需三月时间。”
“我佛道资质远不及元心大师，此道神通即使有着奇用，依然不能贪心。”
周未果决地将这团光球放弃。
他的目标是【如来禅印】，这道禅印本身只是中乘神通，应当可在一月时间内领悟完全。
……
周未一团团光球地探过去，直至第三十一个光球，才找到【如来禅印】所在。
随着光球的注入，周未的神魂之中便得到信息：
“【如来禅印】”
“中乘佛法神通……”
“完全领悟，需二十三日……”
“看来以我的佛道资质，至多领悟一道神通。”
周未心道。
然而，随着那团光球的醍醐灌顶注入，周未忽而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神中闪过一道异彩。
“若能如此，那我也能借此得到数道神通，才算将这趟五智佛院之行，收益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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