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看了花生一眼，赶忙道，“我平常很少吃这些零嘴的。”
刘芸明白得点点头，想到一会就要吃午饭了，也不再劝。
“那就先摆在这里吧，不然待会娘回来了，会说我不懂事，不会招呼人家的。”
陆鸣很自然的接受了。
他虽在城市里长大，可自从被分配到山区的三线厂之后，也经常和单位的人，一起去务农的同事家中做客。
每户人家都是热情的，都想招待客人，很生怕别人说自己小气，更怕来人以为自己不会过日子。
客人都到家里坐下了，可是自己却连一把花生都拿不出来。
刘芸安排好了这些之后，去到自己的房间，用米箩把米装出来，就在院子旁认真得挑起了米虫来。
陆鸣坐在旁边看着，时不时也伸手过去，把自己发现的米虫给捡出来扔到一边。
刘芸家养的鸡，这会也出现了。
就在两人的脚边，悠闲得散着步，时不时低头，把米虫啄进嘴里。
“你们家养了几只鸡？”
陆鸣感觉到了沉默的尴尬，没话找起了话来。
“这几只是去年留下的，一只公的，九只母的。
后面还有几只，是今年刚孵出来的。你有没有见过，刚孵出来的小鸡？”陆鸣笑了，赶忙解释，
“我们单位就在山区，有些车间的地，就是从农民手中征过来的。
厂跟农村在一起，车间和车间之间也有农田。
我对农村还比较熟悉，只是自己一个人，又是住单身汉的集体宿舍，没有地方做饭，每天都吃食堂。
所以……”刘芸听懂了，“吃上面没办法按自己的心意来，是吗？”
“对，就是食堂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那……”
刘芸又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得问道，“成了家之后呢，会不会有地方做饭？”
“有。我们厂有专门分给结过婚的人住的房子，领结婚证的时候，打申请就可以了。
只不过，目前一二三村都住满了，单身汉越来越少。
现在只有一栋楼，是给我们单身汉住的。
之前那几栋单身汉的宿舍，都分给了刚结婚的人。
每家每户都有一间，走廊是公用的，煤球炉就放在外面，一到中午和晚上，炒菜的味道可香了。
要是我们不想吃食堂饭的话，就会去他们家里吃。”
陆鸣说到这里，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出来。
刘芸好奇得望着他，“你多大了，怎么还是单身汉，没有成家？”“我……”
陆鸣搓了搓手，为难了思考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不说，又有些过意不去，斟酌着挑选她能听懂的话，说了出来。
“刚开始，是因为我爸妈还没有回来，我自己的成分也不是很确定，所以一时间就耽误了。
后来，就是77年，我去参加高考了。
中间还在化工厂工作过几年，耽误了好长时间嘛。
有机会念书，就只想先把书给念完。
再之后……我女朋友去了国外，我妈身体不好，我担心出国了之后，没办法见她最后一面，就暂时先留下了。
可能，是有我在身边吧，她撑了两年的时间，去年才走。
所以我……也不知道，就这样迷迷糊糊到了今天。”
陆鸣思考着，说得随意，可刘芸早就已经听得愣住了。
把米抱在怀中，吃惊得想了很久，很是不明白，也不敢相信。
“出国？你是说去国外是吗？去那些曾经跟我们打过仗的国家？”
陆鸣眯着眼睛，笑了出来，“仗不是早就已经打完了吗？好多人出去的，我念大学的同学中，就有了七八个人去了国外。
我爸妈以前也出过国的，公派去外面学习。
好像我们家里，就只有我见的世面最少。
我哥哥姐姐，一个去了东北，一个去了xJ，后来又去了内蒙古。
因为他们都出去了，我年龄比较小，就留了下来，一直是街道在管我念书和分配工作的事情。
到我爸妈回来，补发了工资，我才有机会去考大学。
不然的话，我说不定现在还在哪个化工厂里呢。”
陆鸣说得很认真，也很详细。
可听在刘芸的耳中，这一切，都离自己太遥远了。
“你说的地方，我只在初中课本上学过。长这么大，我连县城都只去过几次，平时最远的地方，就是去乡里赶集买东西。
走路就可以了，去国外，怎么去？”
陆鸣回答。
“要去更大的城市，坐飞机才行。”
刘芸更加合不拢嘴了，指了指上方，“你说的是天上飞的那种飞机啊？”“对啊。”
刘芸惊呼了出来，“那需要多少钱才能到？路上停不停，要是在飞机上饿了怎么办”
陆鸣仰头笑得更大声了。
“飞机上有饭吃的，自己也可以带东西上去吃，跟坐火车一样，只不过是在天上飞。
去每个地方，价钱都不一样，但飞机票的确很贵。”
刘芸摇了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还是先去把柴火抱过来，把中饭给做上吧。”
看到刘芸站起来时，陆鸣也立起了身。
想到她刚才说，一会她娘也会回来，怕她为难，赶紧先提醒一句。
“一会，你娘回来，就说我没事干，跑出来玩路过这里，别先把刚才说的话和她说。
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可以了，要是你娘愿意让步的话，我想厂里会有很多人，很欢迎你去的。”
刘芸用力得点了点头，看他时，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她自己刚才就一直在担心，娘知道了陆鸣的来意，会不会瞧不起她。
一个三十岁的单身汉，都带单位的人一起来了，可临了，又说彩礼拿不出来，不娶她了。
那之前，村里人对刘芸的羡慕，肯定也会全都变成了嘲笑。
催命鬼，怎么会有这样的好运，跟挣工资的男人，去镇上生活。
还不用干农活，吃饭只有拿着饭缸子去打就行了。
刘芸转身，去往厨房时，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真不知道这件事情，该如何收场。
她把米放下，倒入盆中，从水缸里舀出几瓢干净的水，把米泡上，就去院子里抱柴火。
陆鸣跟了上去，“需不需要我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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