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孩儿来见你了。”
宋祁宴走到一块无字墓碑前，轻洒了一点酒水。
原来宋承忠虽将姜雪宁的灵牌留置在了宫中，可姜雪宁的尸体并没有葬在皇族之地，而是葬在了这座常年开花的山上。
按他的话来说，他虽深爱姜雪宁，可当年姜雪宁的结局也是他一手造成的，为此虽名义上将姜雪宁留在了身边，但最后还是遂了她的愿——将她葬在远离宫廷，远离人间的繁花之地。
也算得上是宋承忠唯一做的对的一件事了。
“母亲，今年鸢尾花也开了。”
宋祁宴将手中的花放置墓碑前，随后将身旁的杂草除尽。
想来，贤妃真正的墓地只是一块平淡不起眼的一小块地，知道贤妃真正葬身之处的也不过是几个人，这座山又没人常来，这墓地自然就显得冷清，但也清净了许多。
宋祁宴躺至墓前的一棵大树下，闭上双目，放松情绪，享受与母亲的片刻。
不久，眼角便泛起红晕。
“阿母，若当年我没有被周京程诱惑，落到他手中，你是否就不会那么早离开我。”
咬着牙，想起了他躺在那冰冷的尸体哭喊着再也叫不醒姜雪宁的那一天。
若不是还未捕抓出杀害他母亲的真正凶手，他有那么一刻，他也想随他母亲而去。
可如今他还不能这般，他要为他的母亲报仇，让曾经伤害他母亲的人都付出代价。
宋祁宴细细想着，慵懒地躺在树下，喝了一口又一口酒。
他也只有在她母亲面前才会落泪。
——
这一头，青玄无奈带着江绾妤来到了山脚下。
“青玄你怎么来了？”
青鸾坐在马车头，忽见到弟弟的身影很是诧异——平时王爷不喜人多来扰贤妃，多半只会带她或青玄单独一人前来。
“姐姐，我也不想啊，可是……”
话语未落，江绾妤从车上蹦哒下来。
“这就是贤妃的葬身之地啊。”
江绾妤看着满山的花朵，自觉也是一个温馨之地。
“不过也快下雨了，恐怕再美的花朵也会被残害。”
正说着，青鸾给江绾妤行了个礼，“见过江小姐。”
闻言，江绾妤转过身细细打量了青鸾一番，果真如同江晟所说是个美人。
“江小姐您怎么来了？”
“我来找宋祁宴。”
闻言，青鸾眉头紧拧，欲开口制止，江绾妤便拿着伞，看着宋祁宴的脚印要往山上爬。
“小姐，王爷此时不能惊扰。”
青鸾一个快步揽至江绾妤面前。
“管他什么命令，如今都快下雨了，他伤未好，就他那个犟样，没人劝铁定不会走。”
说着江绾妤便沿着宋祁宴的脚印往上走，全然不顾青鸾的阻挠。
“可是………”
青鸾欲再次制止，被青玄拉住。
“姐姐你就别去劝了，江小姐和王爷一样犟，你劝不动的。”
“青玄，王爷有令，任何人不能踏进贤妃之墓，再犟也该劝回来。”
青鸾神色冷峻，语气急促，隐隐约约中带着一丝由心的怒气，欲走，被青玄一把揽住腰间。
“姐姐，可江姑娘说得对，若是没人去劝王爷，王爷本身就有伤，这般淋雨，怕是雪上加霜，如今江小姐愿意去劝，我们何必去制止？且你也知道我们的话王爷必定不会听，可江小姐却不同，她的话王爷兴许就入了耳，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了。”
“不要去打扰吗………”
青鸾嘴唇成一条线，睫毛微微压着眸里的失落，双拳紧握，暗自责怪自己在王爷心里没有分量，只有江小姐能去劝。
作罢，便只是地扬开青玄的手，继续坐在马车上等待王爷的归来。
“若是江小姐未能把王爷劝回来，到时候我们俩把王爷扛回来。”
“好！”
青玄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却浑然不知他姐姐心里此时却是万般的复杂。
——
清明时节雨纷纷，这几天都下了小雨，所以路上都湿答答的，江绾妤只好掀起被弄脏的裙摆，小心翼翼沿着一个个大脚印往上爬。
坡虽不高，可路上坑坑洼洼的难免不好走。
“若不是古代不能穿短袖短裤，我换上了便衣不哐哐窜上去，也不至于这般狼狈。”
想来先前，她也登过高山的人，这点小坡能耐她如何，只是这一身衣裙限制了她的行动。
江绾妤看着被泥巴弄脏的裙摆，轻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穿那么贵的衣服出来了！
咬了咬牙，也不管脏不脏，哐哐往上爬，终于在一棵树下看到了宋祁宴的影子。
这时天色大变，已开始下起小雨，江绾妤缓缓打开了伞走至宋祁宴身边。
只见宋祁宴躺在树下，身边堆满了几个空酒罐，紧闭着双目，任着飘散的细雨在睫毛上挂着一层细密晶莹的水珠。
他这是在哭吗？
江绾妤小心翼翼走至他身边，一时之间分不清那悲伤的脸庞究竟是挂满了泪痕，还是仅仅被雨打湿。
“你怎么来了？”
宋祁宴缓缓睁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江绾妤心微微一颤。
他果然哭了……
“路过。”
“路过？”
宋祁宴嗤笑，这江家和这座山八竿子打不着，哪是能路过的？
“今日本王没心情陪你闹腾，你走吧。”
“走？”
我辛辛苦苦爬上的山，怎么能说走就走？
江绾妤快步流星，踩着泥水站在宋祁宴面前，将伞完完整整遮盖住宋祁宴的身体。
“我也不是来陪你闹腾的。”
“那你是来做甚？”
没理会，只是摊开江绾妤的手，拿起手中的酒，再喝了一口。
今日的他实在没心情陪她玩。
但江绾妤并没有打算就此作罢，而是端起被撇歪的伞，倔强的让伞能遮盖住宋祁宴。
“来道歉。”
“道歉？”
“两年前，我不是在你母妃面前闹了一番吗，那时候我不懂事，我现在跟你道歉。”
江绾妤抿着嘴，等待宋祁宴回复，哪知这家伙只是冷冷回了句。
“我没当回事。”
先前确实是当回事的，自打江绾妤在她母妃面前无理取闹了一番后，他便不再纵容她，而是避而远之。
只是他本来就没多大记仇，再加之这些时间和江绾妤的相处让他忘记了这回事，他便也没当做一回事了。
可是江绾妤不知啊，她只觉得宋祁宴现在是自甘堕落，连理她都不想理了。
“宋祁宴你就打算一整天都待在这郁郁寡欢下去？现在刮风下雨的，你知道北王府的人多关心你吗？就这样作贱自己的身体？”
“那又怎么样？江小姐管得着吗？我说了我没心思陪你玩。”
宋祁宴眸里卷起微微怒气，拿起酒再次饮了下去。
见状，江绾妤一把将伞丢下，伸手一把将宋祁宴手中的酒罐夺过，随后对着罐口，咕噜咕噜将酒灌下。
“好，你要在这是吧。那我就陪你淋雨，你要喝酒，我就替你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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