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跟那个陶瓷碎片不是一个量级的。
这玩意像钉子，纯铁的，尖端锋利异常，别说全吃了，但凡吃一枚，百分百当场进医院。
“你当我是个哈卵（类似Sb的意思）啊？！”
付彪脸色变了，猛地起身，冲到隔壁的灶房里，“唰”的一下，找来一把菜刀，模样十分吓人的反手一刀，劈在桌沿上！
这一刀，劈得极狠、极快，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刀是贴着鸭子脑门劈过去的，最终刀口嵌入实木桌里，嵌入深度起码两厘米！
“唰！”
付彪拔出菜刀，指着我和柱子，一副豁出去的架势，额头青筋鼓鼓的吼道：
“我知道你们都是道上打流的！你们也别跟我扯有的没的！我就烂命一条！有种你当场砍死我！我把话撂在这，今天谁要跟张老板过不去，就是跟我付彪过不去！”
柱子也有点狠的，见状，拿起桌上的铳子，作势就要起身：“我嬲！出来打流！谁还不是一条命了？！”
我连忙拉住柱子，示意他别激动，坐下说。
我感觉柱子或许也不怕付彪，但我对柱子这种硬碰硬的处理态度不太认同。
并非我怕了付彪，而是，就这么一件地皮买卖的商业行为，真弄出个人命，很不划算。
这种想法，完全是自然而然的从我脑海里冒出来的，或许，几年前，我也会是柱子的这种处理方式，然而，几年黑道生涯，我的心态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
……
“柱子哥，你别激动。”我安抚着柱子，然后转头看了眼付彪，对付彪说道：“彪哥，你跟我出来，我们单独聊几句，行吗？”
付彪依旧紧绷着一张脸，眼神里泛着犹豫之色，看了眼身边的张春秋。
张春秋不太乐意：“有什么话，坐在这里不能说？”
我激他：“怎么的，彪哥不在，你怕了？”
张春秋冷着一张脸，表情无所谓的耸耸肩，“一帮二流子，有什么了不起？现在倡导法制建设，我就不信，你们敢杀了我。”
见张春秋不反对，付彪犹豫一会，也就跟着我，去了屋后面的草坪。
草坪里，残垣断壁碎瓦堆积，青色的野草随地都是，地上满地都是纸巾和一坨一坨的干燥的不知是人是物的粪便。
这边没什么人，我给付彪散了一支芙蓉王，沉吟说道：“彪哥，八十年代的寒血社我听过，像流星一样，在道上留下很多传说。”
边说，我注视着付彪的脸，随着我这句话说完，我注意到他面部肌肉有些许的松弛，他沉默一会，接过烟，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思忖一会，说道：“彪哥，问你个问题哈，八十年代，英雄会的刘高乐、寒血社的李明，都是风云人物，但无论是英雄会，还是寒血社，成立时间都很短，没记错的话寒血社组建才七个多月，就土崩瓦解了，为什么？”
付彪沉默着。
我猜他四十多岁的经历不是白长的，他不可能不明白我说的意思。
我继续说道：“这种占山为王的打流法子，是没法长久的，打打杀杀只是手段，出来混，说到底都是混饭吃，这话实在吧？”
付彪吸着烟，依旧不吱声。
“而今，江陵的黑道，早就不是八十年代那个时代了，刘高乐和李明的坟头草都长了一茬又一茬了，过去讲究一言不合血溅五步，讲究的就是一个快意恩仇，而今，谁还这么玩？谁敢这么玩？”
付彪眼神里流露出思索之色。
“彪哥，你出来时间短，对现今江陵黑道可能不是那么了解，张春秋这块地皮，除了我们，还有王涛在盯着，你知道王涛是什么人么？”
付彪终于开口了，他一副不太确定的样子，说道：“我听过王涛的名，好像有点名气，家里有人当官..”
“这就对了。”我深吸口烟，很诚恳地说道：“王涛舅舅是县长，今天，就算我不找张春秋麻烦，就算我们肯让出这块地皮，王涛能让么？彪哥，我承认你有魄力，够狠。但他捅你一刀，可能是正当防卫，你扇他一耳光，可能进去蹲三年，你俩完全不在一个起跑线上，你光有狠又有什么用？你能玩得过公检法司么？你有挑战现有秩序的实力么？他有钱有势有兄弟，而彪哥你，终究是势单力孤啊？”
付彪脸上浮现出不服的神情，嘴巴张了张，正要说话。
我打断说道：“彪哥，我知道这话不太好听，但我还是要说。我知道你不服气，但这就是现实，你就算想冲上去跟王涛拼命都未见得有机会，而他，打听到你家住在哪，随便派个人过来，跟你打一架，把你丢监狱关起，你又能怎么办？十多年监狱生涯，里面什么滋味，你肯定比我清楚。”
付彪闻言，再次沉默下来。
我趁热打铁的说道：“十几年牢狱生涯，亲人朋友，一个个不是老了就是走了，不是走了，就是疏远了，但既然从里面出来了，多少也是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过去的罪孽已经归零了，我如果是你，就不会掺和这种事儿，更不会再走这条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别管这个事儿？”
“对。”我毫不犹豫的说道：“咱不讲故事，只谈钱，张春秋给你多少钱，我何嘉祥出双倍。”
付彪眼神中倏地露出奇异之色，盯着我：“你就是何嘉祥？道上外号老四的那个？”
“你认识我？”
“听过，但让我不管张春秋，这不可能！这不是钱的事儿，受人之托，我就必须把这个事儿把妥帖。”
我发现自己忽然有些欣赏这个付彪了，这人有魄力，够狠，而且，面对王涛这种实力的黑道大哥的威胁，居然还能守规矩，谈原则，实在难能可贵。
我从中山装的内衬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圆珠笔和电话薄，从电话薄里撕下一页，写上我的手机号码，递给他：“看在你面上，我可以作主，在原有价格上，把地皮价格提高五成，这是我手机号，存一下，如果有一天，你混不下去了，想混碗稳定的饭吃，你可以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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