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主子，寒州与北海州已经收复，钦天监和各路大军正在加紧布防，这是各部送来的折子，全是关于两州后续事宜的……”
漠州府，曹公公递上一摞折子。
“两州收复，神州全矣。”
顺仁皇帝点了点头，也不去翻阅，这些事情他心里都有数。
有宰辅处理即可。
“陛下，这是各军送来的用兵计划。”
阮池又恭敬的递上军务奏报。
一切，都好像回归了正轨，但又像是少了些什么。
仔细一想，陛下的身上，好像失去了一种神采，说不清，道不明。
“放下吧，这些事情交给你们，朕是绝对放心的。”
顺仁皇帝轻声道。
其中无非也就是乘胜追击，不给蛮族喘息的机会，待冬季一过就再度向北用兵，坚壁清野，将之赶尽杀绝而已。
这是正招，没什么好说的。
“主子，澜贵妃那边来信了……”
“曹大伴，此类信件就不要拿来了，朕哪儿还有脸回去啊……”
顺仁皇帝苦笑着摇头。
他从未忘记过自己的目的。
因为那个存在没有出手，他筹备了二十多年的夺天丹，只消耗了不到两成。
当初走出了这步棋，他真的活不久了啊……
稳固收回的两州也好，向北用兵肃清蛮族也罢。
关键问题，还是那个存在。
他已经后继无人了，那个存在不死，大武取得的所有胜利都是笑话。
这场大胜，来得太快，也太容易了。
蛮族的损失是看得见的，而大武的损失，却是在暗里，会在未来迅速彰显出来，根本无法掩盖。
特别是他死了以后……
“你到底是谁啊！”
他长吸了一口气，再度陷入了沉思。
七天之后，大袖翩翩的钦天正，走进了小院之中。
“陛下，封印已经破解了，臣无能，在破解之时，免不得的又损毁了一些其中的信息。”
钦天正取出一块黄色的绢帛，解释道。
“无妨，世间哪儿有完全不出错的事情！”
顺仁皇帝正在钓鱼，闻言瞬间坐直了身体，接过绢帛看了起来。
仔细琢磨，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并王也来了，受澜贵妃之托，过来请陛下回天都的。
也没人敢阻拦他。
进入院中后，顺仁皇帝招了招手，让他一起看，然后逐字逐句的分析讨论。
直至傍晚时分，院中之人的额头上，都纷纷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们根据不全的信息，推理出了很多的东西。
“万道飞仙诀，果然是飞升之法，那个存在，应该就是长生仙！”
“我们先不论追魂大人的所得，尝试推理一番。”
钦天正的眼角，连连抽搐了好几次，“结合林大人西域一行，所获得的关于天贡国的信息，成仙路崩塌，完全可能是指长生仙的交手，因为某些原因，覆灭了一切有关仙的信息，我们大武其实也有绝地天通的说法……”
“也就是说，那是一个当初存活下来的长生仙，如此就完全可以解释，他那一身不属于人的可怕武道，以及神道的成就了！”
并王接过话茬，又道，“追魂大人当初施展了阿鼻转生术，以这种方式去算计一尊曾经的仙人，肯定是力有不逮的，被其欺骗也是理所当然。”
“世间真有长生仙？”
期间，雨公公和曹公公，以及魏公公也来了，此刻他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心中的震撼了。
长生仙深不可测。
用任何常理去推断，都无法得到确切的结果。
众人都沉默了。
足足过了好半晌，突然，顺仁皇帝捂住胸口，喷出了一口发黑的鲜血。
“陛下，您怎么了？”
钦天正连忙将之搀扶住。
“世间当真有长生仙啊，仙道就是天道，那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那么朕，岂不是逆天而行……，哈哈哈……”
顺仁皇帝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形容显得有些癫狂。
“世人皆骂朕逆天而行，朕从未相信过，但是，但是！”
“这种东西，又该如何解释？如何解释啊！”
他双目爆睁，眼中血丝遍布，显得很是狰狞。
立场不同，思考的问题也不一样。
并王等人思考的，乃是所得信息之中的隐密。
而身为一国之君，思考的却是有关于道的东西。
“朕错了吗？真的错了吗？！”
顺仁皇帝拳头紧紧地攥着，指节发青，并爆发出密集的噼啪之声。
他过不去心中的那个坎。
换做任何人都一样，努力秉持了一辈子的道，到了了却发现是逆天而行。
何等可笑，又是何等的可悲！
换做谁都得崩溃。
“陛下，请冷静，这只是推理而已，且这只是些许信息，算不得什么。”
钦天正连忙大喝一声，以秘法唤醒顺仁皇帝的神智。
“哈哈哈……”
顺仁皇帝依旧在放声大笑，不过笑声却逐渐由疯狂，变成了一种狂傲。
直至此时，并王等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逆天而行又如何？朕做了，朕不后悔，绝不后悔！”
“朕，不过就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能以自身的努力，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朕，不过就是想让天下人，不必从出生开始，一生到死的路都被固定！”
“朕，说到底只是想让天下人，都能不忍饥，不挨饿，不在寒风中战栗！”
“朕不想让母亲，因为狗屁神只的口腹之欲，就失去自己的孩子，脸上还要挂着苟且的笑容！”
“朕，受够了神吃人，人吃人的世界，朕要改变它！”
顺仁皇帝额角青筋暴跳，面庞扭曲，“那小子曾说过，朕做的这一切绝不会完美，甚至几千年以后，后世子孙亦会将朕之所为，丢进时间的垃圾堆……”
“但是一切的一切，总得有人开个头吧？！”
“朕没错，没有错！如果这都算错，那狗屁仙道又算什么，算什么？！！”
“如果，如蛮族那般就是仙道，仙道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咆哮之后，顺仁皇帝深吸了一口气，顿觉心里轻松了许多。
“人，是何等的高贵，仙道？呵呵，何等的卑微，你哪怕就是长生仙，这么多年了，却连朕这个凡俗蝼蚁都收拾不了，啊……，可笑啊，可笑！”
“任仙道至高无上，朕尤效奋臂螳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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