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有衣柜，贺笙从里面找到了新的衣服和白绫。衣柜中的大多衣服是白色，依照他现在的情况穿白衣服大概是一个时辰就要换一次吧。
贺笙拿起角落里的那件黑衣服。
“师尊？”
对着他叫师尊还是觉得很好笑。
贺笙：qAq
“您不说话，就当默认了，原谅弟子的冒犯。”
贺笙的手指带着几分凉意，摘下他覆眼的白绫。
白绫下是怎样的一双眼啊。
眼下的血迹还在，白绫被摘下他下意识睁开眼，瞳仁极黑，周围眼白似乎也被这瞳仁的颜色晕染，眼底的黑色纹路盘根错节，有些骇人。
最重要的是，眼里有光，有聚焦。
他能看见。
纪泽珩看到贺笙的脸先是一愣，然后是愤怒，他死死扣住贺笙的手腕，一字一句道，“谁，派，你，来，的。”
“宗主，宗主认为我适合做您的弟子。”贺笙像是感觉不到他眼里的愤怒一样，不仅不害怕还眉眼弯弯，“原来师尊能看到啊。”
难怪要刻意选她这张脸。
纪泽珩因为这个笑愣神，这张脸有七分相似，再加上这个笑，有八分……
贺笙并不着急有动作，就和他默默对视，“师尊看够了吗？”
“从哪儿来滚哪儿去，告诉江听澜，我不需要赝品。”纪泽珩松开手，神情恹恹，“令人作呕。”
贺笙不疾不徐掐引水诀打湿手帕，然后拧干水分，捏住他的下巴帮他擦掉脸上的血迹。
纪泽珩的话在她耳朵里一点威慑力没有，他都已经是个废人了，口头警告对她不痛不痒。
纪泽珩反抗不了，刚刚扣住她的手腕已经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你叫什么名字？”
“应知也。”贺笙抽空回答他，“宗主许诺只要我留在这里就会给我无数法器，甚至是长老之位，我没有离开的理由。”
“我会耽误你的修行，能通过乾元门的测试也算是天之骄子，你就甘愿留在我这个废人身边？”
“自学一样的，而且无人管束很自由。”
纪泽珩盯着她的眼睛，“你不害怕吗？我会杀了你。”
贺笙晃晃手腕上的手镯，“那你至少得杀我三次。”
纪泽珩认出法器的原主人嗤笑一声，“他们倒是舍得。”
“宗主希望您好好活下去呢。”
给他擦完血迹贺笙拿起白绫，“还需要给您戴上吗？”
“不用了，你可以走了。”
“诶呀，从我进门您这种话说了不下五次，您看我像是会听的人吗？”
纪泽珩心生戾气，一些阴暗地想法由此滋生，“真以为我杀不了你吗？”
“你真的杀不了我。”
贺笙站定开始给他抖落储物戒里的法器。
全是防御性质，江听澜给她的储物戒里塞满了法器，可能把乾元门的仓库搜刮干净了吧。
叮呤咣啷落一地，上能抵大乘期，下能抵蛇咬。虽然没有一件能攻击的，但要消耗完这些防御法器也需要很久。
贺笙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了，开口，“说实话，你要是能弄死我，你也不需要躺床上了。”
纪泽珩沉默。
怎么说来着，当你足够弱小的时候，生气也显得可爱。
贺笙收回这些法器，“这些我就先不带了，等您打掉我这个手镯再说。”
纪泽珩泄气，确实，他现在完全没有能力消耗掉那么多法器。
清洁术罩在他身上，从里到外焕然一新。
贺笙满意自己的杰作，“我现在就是一个意外被选中给您当弟子的倒霉蛋，当然因为宗主开出的条件，我反倒像是走狗屎运了。总之我很满意现状，我会和您好好相处的。”
纪泽珩抬眼看她，没开口。
随后陷入长久的沉默。
贺笙突然想到，“对了，我住在哪里？”
“随便。”
“那我住在您隔壁的那间屋子？”
“不可。”
“那我住下面竹林旁的那间吧。”这是她以前住的。
“住我隔壁。”纪泽珩咬牙切齿。
“好的，谢谢师尊。”贺笙乖巧道。
——
她没什么行李，简单收拾一番就好，清洁术可以帮她搞定80%的烦恼。
剩下的动动手当打发时间了。
入夜贺笙正式开始修炼，这身体也是木灵根，她以前怎么练，现在就怎么练。
本以为这一夜就会靠着这样的修炼过去，没曾想隔壁屋子传来巨响。
贺笙走过去看，纪泽珩似乎陷入了梦魇，白日里虚弱到下不来床，现在却有力气提剑乱砍屋内的陈设。
他口中喃喃，“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都不是……”
他的身体经不住他这样造，贺笙站在门口能清楚看到他因为用了太多力气手腕在发抖，手中的剑随时会掉，脚步虚浮站不住。
她不用去阻止他的动作，用不了一分钟他就会因为没力气而摔在地上。
“咣当。”剑脱手掉在地上。
那是纪泽珩的本命剑，叫苍空，因为他修为尽失，这把天阶剑也受到影响，如今变得平平无奇，看不出任何天阶法器的模样。
但是这剑有灵，摔在地上的剑觉得委屈，左右晃动似乎在哭诉，它飞到贺笙身边，剑柄拍拍贺笙的胳膊，剑刃指纪泽珩，似乎在……告状？
这个动作贺笙还算熟悉，刚开始她找他学剑的时候以为苍空是桀骜不驯的，熟悉以后发现它就是一个嘤嘤怪，纪泽珩总会嫌弃它娇气，贺笙会帮它说话，久而久之苍空见到她就想告状。
但她没想到她换了壳子这把剑还能认出她。
大概因为剑不用眼睛看人？
纪泽珩失力摔在地上，贺笙先拍拍苍空，“知道知道，但他现在受伤了，你让让他。”
贺笙靠近纪泽珩，他双手费力支起身子坐起，双眼紧闭证明他现在意识不清醒。
贺笙摸他的手腕把脉，经脉断了，道心碎了，乱七八糟，能活着真是个奇迹。
夜里凉，她又打坐了半夜，手指带着凉意，纪泽珩则因为刚刚的“剧烈运动”浑身冒汗。
“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他反手捏住贺笙的手腕，“你骗我，你没去祭灵台……我找你，我找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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