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怎么办？”齐大夫想起摄魂鬼楼外热热闹闹的场景，问道。
云无心一愣，良久未言。
雪君逸太重要了。
无论生死，自己都想是陪他到最后的人……
可寒刃是一直跟着自己、朝夕相处的“弟弟”一样的人，又怎么能完全放心他呢？
“等这边结束。”雪君逸沉吟片刻，“既然已经有了解决之法，如今不过是时间问题。再多等一阵——也不是不可以。”
云无心没吱声。
齐大夫连连说：“老夫觉得可行。”
“本尊也想看看自己的徒弟到底是个什么水准。”雪君逸故意用很轻松的话调侃。
云无心拧眉不言，一脸沉思，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好一会儿，他才道：“先顾你。”
雪君逸一愣，脱口问道：“最后那几个不知根底的人……倘或他输了呢？”
云无心只深深看了雪君逸一眼：“你若成，杀个回马枪。若不成——”
“没有雪君逸的踏云城又有何值得人留恋的呢？踏云城主之位谁爱谁拿去。”他有些开玩笑的味道，“反正干我流云阁何事？”
雪君逸也在看他。
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味道，视线偏转到另一侧，一言不发。
“这倒也是个办法。”齐大夫兀自捻着胡须，很认真地在思索这个问题，“确实该提醒寒掌刃，若实在撑不下去，便认输。以死相搏万不可取！”
云无心浅笑道：“嗯。这话在理。齐大夫，先别管那事儿了，把我和老雪的伤口缝一缝才是正经。”
“嗯？”齐大夫脸色大变，“要死！那么大个伤口怎么可以不缝？！”
“现在这时刻，外头——我还能信谁去？”云无心又好气又好笑，“总不能信阎王他底下那个特会缝人皮的‘画皮鬼’吧~”
齐大夫讪讪不作声，只顾低头忙自己的：“忍着点啊~”
云无心借着这段时间整理大小事宜，在脑中规划出完整的安排。
雪君逸也目光失神，不知思绪飘到了何处。
时光悠悠。
一日倏忽而过。
天成丹青院·喜宴。
许文才昨日刚来时一直想问的问题，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机会询问。缪夫人所说的缪玉楼找自己有事儿——也没见人来……
这几日，缪玉楼与他的交涉总给他一种匆匆忙忙且又很敷衍的感觉。
他全无初时那种喜悦。
缪夫人本就是人妻，帮忙打理着院内外的各项杂事已经应酬交错，也不好过多打扰。
这里头的江湖群豪他几乎一个不认得。
文人雅士……各个眼高于顶，傲气得仿佛看不见他。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在外头的名声真的很响么？这些人看到自己难道不该是前倨后恭的么？
唯一令许文才暗暗满意的就只有云无心了。
云无心是主动和他打招呼的。
“许公子，好巧啊~”云无心笑侃，“又是一个人在逛园子呢？”
许文才不好意思笑了笑：“我……”
“不和他们一道？”
许文才的窘色更明显了些。
他身后的书童很想上去差两句话，奈何雪君逸一个冷冽的眼神当场教他“如何做下人”。
“哦，我知道了。许公子不爱同那些人一道。”云无心笑声爽朗，“人多嘛，难免聒噪。”
许文才尴尬地笑着应下。
稍顿，他主动找了个话题：“云阁主可看到了外头那些人？这是天成丹青院的什么活动么？”
云无心略感意外：“你不知道啊？”
“许公子啊许公子，你还当真‘与世隔绝’啦？”他朗声玩笑，“我流云阁的掌刃代替他师父——也就是老雪，单挑各路英豪！”
许文才其实不太懂这些，也不感兴趣。
他勉强堆着笑意：“好厉害啊！这，这是说书人口中那种——竞选武林盟主了么？”
云无心噗嗤一笑。
就连雪君逸也忍不住边翻白眼，边轻笑出声。
“哪里啊~他们都想来抢夺老雪的城主之位。”
“啊？为什……”许文才的话还没说出口，已经被后面急得满头大汗的书童抢了过去。
书童夸张道：“公子，我听说有好多好多人去挑战了呢？都败在寒掌刃手中。想必用不了多久，说书老儿那里就可以出新的剧目了。您最爱听这些，可不能错过！”
云无心满面笑容审视了书童一眼。
书童忽而有种被压迫感，低垂下目光，没敢和云无心对视。
“你这书童可真伶俐。”云无心的语气听着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许文才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云无心温文尔雅的谈吐又让人忍不住想多亲近一会儿。
“我平时太惯着他了。”许文才将话题扯回远处，“这外头……”
“江湖人比拼自有精彩处。许多画师听闻此事，纷纷到现场去就地取素材。人多了，那难免杂乱。摄魂鬼楼的主人原打算驱赶，我倒觉着可以好好操办~”
“所以就找缪玉楼商量这事儿。”
“合计来合计去就有了外头这盛况。”
许文才好一会儿才理出头绪：“他们是来领纸去画画的？”
“是啊。事后，缪玉楼估计会邀请你一起去评选上品佳作。”云无心热心介绍道，“这次有点不一样。不光是懂行的评，老百姓都可以参与。”
“为保证百姓不要被名声所吓唬，这才统一纸张，并且事后还会隐去画者姓名。让他们凭自己的喜好去选。”
云无心见许文才有几分高高在上嗤之以鼻的模样，也不恼，只笑道：“缪玉楼一直想探究大师和众生之间对于美丑的界定。我呢，就突发奇想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
“丹青之优劣，当以众生喜恶为根，还是当以叩问心魂风骨为引？”云无心谦虚一笑，“我其实不太懂这丹青之道，这都是些胡思乱想。”
“我的本意实则就是大家一起凑个热闹，哈哈哈哈。”
许文才却对云无心生出了刮目相看的仰慕之意。
这个问题看似很随便，却实则立意极为深远！
“诶，许老弟？”缪玉楼满面笑容的自远处走来，“云无心？雪城主？嘿，你们怎么碰到一起了？”
“寒掌刃和齐大夫呢？”
云无心笑道：“寒刃还在睡懒觉呢~齐大夫给他熬些补药什么的……毕竟一个人应战一群人呢，寒刃虽是掌刃，他不过是个大夫。可他看寒刃的眼神就跟看自家孙子一样。是真不放心啊！”
缪玉楼拍了下他肩头：“这话怎么那么像骂人呢！”
“哎哟”云无心表情痛苦，“喂，我刚给人刺过一剑好吧！你轻点！骨头都给拍散架了！”
缪玉楼吓了一跳：“什么情况？”
稍顿，他扬手唤来缪夫人：“夫人，你招呼一下许老弟。我和无心谈些事儿。”
“好。”
许文才看着他们的背影，眼底有些失落。
缪玉楼却突然回头，神秘一笑：“哦，对了——晚些我还要找你，许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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