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天并肩而战的情分，让姜钰琪几乎都忘记了里昂的身份——
既是薇乐的负责人，也是薇乐的股东之一。
姜钰琪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里昂时，还是以合作方的身份，而他则是作为薇乐最后拍板的那个人和自己沟通。
当时那样的立场，两人都有共同的目标和利益，当然比较容易谈得拢，但是现在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和那些股东虽然不能说完全一样，但是目标利益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薇乐的分红。
而自己，就是动了他们蛋糕的那个人！
今天里昂会提出反对她倒不意外，但是却担心因为立场的问题，两人可能会渐行渐远。
“这件事不是小事，”姜钰琪的口气平静，却没有让步的意思，“我会征询维拉的意见再做定夺。”
“那再好不过了，”里昂好似松了口气，脸上又恢复以往憨厚和善的笑意，“我就说没必要这么急着下定论，拖一拖他们这些人，也许大家也就认了。”
这话在姜钰琪耳中显得有些刺耳，连同那和善的笑意也多了几分虚伪的意味。
她绝不敢苟同里昂这话，相反——这件事如果不速战速决，甲方们很可能联合起来给薇乐制造压力！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姜钰琪合上笔记本电脑，对几名负责人笑了笑，“这段时间风波不断，要辛苦各位和我一起撑住。”
“毕竟薇乐是条大船，而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
几名高管交流了一个眼神，纷纷点头。
“姜总，我们一定跟您共进退。”
“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们交代一声。”
看着姜钰琪和几名高管融洽的交流，里昂的眸光莫名有些古怪。
之前她在薇乐做任何一件事，都还需要自己辅助，但是现在，她似乎已经可以越过自己，和这些薇乐的老员工无障碍交流。
一旦意识到这点，里昂的心头莫名有些担忧，至于担心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出了那间宽敞的办公室，里昂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迟疑地掏出了手机，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号码。
“老伙计？”
电话那头，维拉的声音轻快而亲切。
她和里昂是几十年的朋友，从薇乐还是一个小贸易公司开始，里昂就是她的左膀右臂，这种情分随着岁月渐深，慢慢有了更多沉淀。
“这两天恢复的还好吗？”里昂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让人很有安全感，“要我买你最爱的鸢尾花去医院看看吗？”
“你可别来！”
维拉笑着拒绝，“我不会让人看我这幅憔悴的模样，简直难看的要死！”
里昂的心一沉。
维拉跟他应该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如果说越发憔悴了，会不会病情更加严重？
可是她只是出了车祸而已，这么多天了，就没有慢慢恢复吗？
“好好好，听你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维拉先开口询问，“说吧，遇到什么事儿了，让你不得不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来？”
被点破的里昂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犹豫开口，“确实是有些事要跟你沟通。”
他把今天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似乎怕维拉看出自己的心思，立刻保证，“我不是要替那些股东说话，只是这件事要真的践行下去，他们肯定会闹起来的！”
电话那头，维拉稍稍思忖，从容地给了他答复。
“老伙计，姜钰琪的决策就是我的决策，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这句话吧？”
里昂的眸光立刻灰冷下去。
看来今天的电话根本没有必要，现在他反而像个打小报告的小人。
“但是，薇乐大大小小的股东的利益，我们不可能一点都不顾及啊！”
“这段时间大家已经人心惶惶，如果再知道年底可能颗粒无收，他们真的会安分答应吗？”
“到时候如果再出什么乱子，薇乐可就是内外受敌，谁都不能保证姜钰琪能不能镇得住这样的局面！”
维拉没有打断他的话，而是耐心地听他说完，等确定对面没了声音之后，她才缓缓开口。
“薇乐已经在时尚圈存活了二十八年，想要继续存活下去，就必须经受住大浪淘沙的考验。”
“姜钰琪断臂的决心让我佩服，就是让我自己来选择，也会选这样一条出路。”
“里昂，你是和我并肩多年的老伙伴了，在这个时候我希望你能好好斟酌一下其中的利弊，姜钰琪看似动了你们的奶酪，但其实是为了给你们更多的奶酪！”
她的口气坚决而平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里昂的心已经死灰一般不抱任何希望了。
他根本不能理解维拉的最后一句话，“更多的奶酪”从何而来？
就靠姜钰琪的一张嘴吗？
如果没有维拉出马，南非那边根本没有人会搭理姜钰琪这样的小角色！
“就算你委托她去南非协调，我也不信那些人会给她这个面子，”里昂的口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幸灾乐祸，“他们根本只认你，维拉！”
电话那头，维拉的脸色也冷沉下来。
里昂的情绪已经明显有些排斥，自己虽然给他分析了这些，但他未必听得进去，如果是这样的话姜钰琪在薇乐的处境可能十分危险。
这个时候，不该激化矛盾。
“里昂，这件事我会再谨慎考虑一下，再给我点时间好吗？”维拉的口气稍稍缓和欢快了些，“你知道，最近光是治疗已经让我有些疲惫。”
但是里昂似乎不想再寒暄什么，敷衍了她一句，“维拉，好好休息，等你回来再说吧……”
维拉很清楚，自己和他也许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利益面前，即便是以前的老友又怎么样？里昂一旦对姜钰琪有了微词，后续只要产生矛盾，他一定会站在姜钰琪的对立面。
维拉望着渐渐沉下的夕阳，心底有些不安。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姜钰琪才和方茗回到医院，她本想去维拉的病房，先把今天的事情跟她汇报一下，却发现她已经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台边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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