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让许天意不用再去麻烦第五救护队的人给万绮丽重新安排住处了，就让万绮丽和自己在一个屋里挤一挤就好，让许天意帮着搭一个铺。
许天意一边搭床铺一边骂他自己该死，昨天半夜事发时，直到楼下枪响才迷迷糊糊地醒来，他也知道自己中了迷药，他自责的是当时睡得太死了，从门缝外往里吹迷药是需要时间的，他居然一点也没发现门外有人。
“这不能怪你，我觉得第五救护队负责接待的人责任最大，轻易就把对方放了进来，还上了二楼。”
苏白说着突然有了一个怀疑，立刻问许天意：“除了我和你以外，还有谁中了迷药？”
许天意摇摇头后马上就和苏白想到一起了：“你是说……这里也有日本人的奸细？”
几乎是毫无疑问的现实。
教堂二楼住的人很多，苏白和许天意刚刚从圣玛丽搬到彼得大教堂，就算是第五救护队的人也未必人人都知道苏白住在二楼的哪个房间里，如果没有内应，日本特务怎么可能这么准确地就找到了苏白的房间和负责保卫的许天意房间？
特务的渗透太可怕了，苏白觉得自己从来就没离开过他们的视线。
“阳营长不是说最多十五天吗？万小姐回来就好了，以后别让她乱跑，万无一失！”许天意很自信，这是出于对万绮丽能力的信任。
“但愿吧，”苏白叹了一声，让许天意把电台从床下搬出来，与孔家两位小姐约好每天联系，按万绮丽的说法，刘一眼三人很顺利地登上了长途汽车，如果一路上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在两三天前就回到龙兴了。
与孔曼和孔云约好的通报时间是上午9到10点和晚上11点到12点两个时间段，一直等到晚上11点，万绮丽也没有回来。
孔曼非常准时地在11点刚过就发来了一个确认信息试试苏白有没有打开电台，苏白回了电报后，立刻从孔曼的电文中得知，刘一眼确实已经回到龙兴在山里养伤。
龙兴那边一切正常，没什么大事发生，只是铁头找到孔曼，让她再和苏白通电时转告苏白不要忘了20。
孔曼不知道刘一眼让铁头转告的这个数字是什么意思，苏白告诉她，自己争取在20日左右回龙兴。
这么说也是想通过孔曼把这个消息转告给铁头，至少能暂时安稳住刘一眼，现在看来，别说自己没打算回龙兴，就算想回，20日左右也不大可能。
孔府后面李府的那些人和山上山下的设备，苏白早有了打算，让许天意回去就行，到时请周北望帮忙把人和设备运出龙兴。
只是这么做的话，觉得有点对不住周北望，他虽没像刘一眼那样连诈唬带威胁地逼自己，却也是眼巴巴地盼着自己回去呢。
如果他不是个军人的话，也许自己会想着把他也带到重庆去，可惜，只是个如果。
孔曼得知苏白20日左右要回龙兴的消息非常高兴，连着发报问了好几次是不是真的，苏白只简单回了一句：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们的。
确实，苏白本来就有这个计划，在搬迁李府里牛燕子和小卫他们这些人和设备时，把孔曼和孔云也一起带走。
与孔曼通完电报已经将近1点，万绮丽才回来。
苏白敏锐地从万绮丽寡言少语与略显失落的表情中发现，她这次出去与罗品章联系的事并不顺利，她失望的正是苏白已经习惯了的，这条路上基本看不到希望。
至少，万绮丽觉得她们军统在时间上与宪兵无法竞争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万绮丽才向苏白如实相告，周站长要在三天后才能从武汉回来，她之所以失望倒不是因为这三天的时间问题，而是让阳如风说中了，周站长对盘尼西林的事情好像并不是很上心。
这是在她的一再逼问下罗品章才讲出的实情，他确实和周站长打过招呼了，但周站长并没当回事，既没表示重视，也没反对罗品章继续做这件事，只是很官场地说了一句：“再联系吧。”
他用的是联系，而不是汇报，摆明的不重视。
苏白反过来开始安慰万绮丽了，就以军统之前在此事上的办事效率，别说半个月，再多一个月这件事恐怕也难办成，还是安心等宪兵和张副院长这边的消息吧。
据第五救护队的人讲，张副院长天还没完全亮就出去了，显然，为了抢在宪兵之前办成此事，老头也是拼了。
万绮丽表示，以后再有事罗品章会派人来找她，如无特殊情况，在阳如风那边的事情没落实之前，她一步也不离开苏白了。
又进入了漫长的等待，转眼间9月13日到了，这是那位日本军官给苏白下的最后通牒，要她今天到法华药厂见面，否则就会拿那张照片做文章。
苏白觉得很可笑，自己同时面临着两方的威胁，一方是刘一眼，给自己下了20日的最后期限，在苏白看来，刘一眼的威胁色厉内荏、苍白无力，自己不回去他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再跑到上海来纠缠自己，但到那时，恐怕他连自己的面都见不到了。
鬼子精心设计了一个自己在日军军官陪同下签字的照片，以为这是一个自己通敌的把柄，但自己已经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了阳如风，事情经过说得明明白白后，日军手上的这张照片就彻底没用了。
所以，苏白压根就没把今天去法华药厂的事当做一回事。
张副院长几天来都是早出晚归忙着跑卫生局的事，和苏白几乎就没见过面。
中午吃饭时他终于来到了苏白的房间，告诉苏白一个盘尼西林的最新进展，病历和临床证明已经到了卫生局一个主管科长手中，估计三两天之内就上报到局长那里阅批。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卫生局的人对咱们的事非常重视，只要卫生局拿出一个初步意见上报到卫生署，很快就能得到批复。”张副院长说这句话的同时还没忘了说宪兵的坏话，他们吹牛行，办事不行。
“我也觉得还是张副院长办事更靠得住。”苏白说了一句违心的话来夸奖张副院长，她觉得事情不像他所说那么简单，就算卫生局的官僚们统一了意见将报告报送到卫生署，卫生署就能直接着手帮自己建药厂吗？
建药厂的费用不是个小数字，不得再上报行政院把款批下来？
更不用说自己因为用安乃近冒充盘尼西林欺骗过一次卫生署，那位爱记仇的署长会痛痛快快地让自己拿到批复？
苏白觉得，相比之下还是阳如风这边更有希望，可是，与阳如风上次在那顶帐篷见面后已经过了四天，一点消息也没有。
不会真像张副院长所说，他们只会吹牛不办实事吧？
没想到万绮丽此时替阳如风说话了，她认为阳如风这个人是个靠得住的人，一连几天没消息，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又出事？
不能再出事，苏白感觉自己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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