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点了很多程苋秋爱吃的菜，“够了。太多了我俩吃不完。”程苋秋赶紧阻止了池砚。“那难得你没事主动来找我。我可不得请你吃点好的？”池砚说道。
程苋秋本想说池叔叔案子的事，但听池砚这么一说，也就没有提起。
“你拒绝那个小女生啦？”她找了个话题问道。结果被池砚狠狠地白了一眼，“难道我不拒绝吗？”行行行。找话题失败。可她真的很想问池叔叔的事情，要是她能帮上忙就好了。但是她想起之前池砚已经不想再和她谈这件事了，因为一涉及这件事，他们肯定会吵架。难道就要陷入这样的死循环吗？
“昨晚，温哲玺找了我。”池砚这才说起这件事。
程苋秋点点头，“他和我说了。”
池砚有些惊讶，没想到温哲玺把见他的事告诉了程苋秋。但程苋秋现在这坦然的样子，他感觉温哲玺没有和程苋秋生气。
“说实话，我挺羡慕温哲玺的。他比我想象中更像个成熟的大人。”池砚帮程苋秋夹着肉。
“他确实比你成熟。”
池砚被呛了一下，他现在觉得程苋秋讲话水平真是越来越高了。
吃完饭后，两个人并排走着。程苋秋正要开口问池叔叔的事，结果池砚却先开口问了昨晚的事。“昨晚温哲玺回去没把你怎么样吧？他喝了酒。”池砚紧张地看着她。
“没有。你以为谁的酒量都像你这么差啊。他一向很尊重我。”
“那就好。”池砚松了口气。
“他要出国了。准备去读研。”程苋秋说道。
池砚停下了脚步，“啊？那你怎么办？你们异国恋？”
程苋秋沉默了会，“我们分手了。”
池砚感觉这个消息像一个烟花一般在他的脑海里炸开。烟花炸开那一瞬间是盛大的，美好的，璀璨的。但烟花过后的凄凉也随即升上心头。他目前的这种状况怎么能和她在一起呢？他能把她拉入自己泥泞般的生活吗？他不能。可他很想和她在一起。
“为什么分手？”他问道。
“我们适合当朋友，但不适合当恋人。”程苋秋踩着脚下的地板砖走着。
池砚却停在原地，程苋秋转身看着他，“池砚。我们谈谈吧。”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的背后是璀璨的光芒。而他，却站在一棵树的阴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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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苋秋玩弄着自己的裙子，她和池砚已经在椅子上坐了快十分钟了。池砚迟迟不说话。她深呼吸一口气，决定主动打破沉默。
“池叔叔的案子，我也可以帮忙。你不是要找证据吗？我跟你一起。我也可以下班后照顾池阿姨。你不用做那么多兼职。我可以跟你分担。”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道。
池砚转头看着她，揉揉她的头发，“那样你会很累。程苋秋。你不用帮我做这些。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了很多次了。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你觉得，你把我推开，就是对我好吗？你觉得，我忍心看你一个人负担起这一切吗？我要看你晕倒了两次，还无动于衷吗？池砚。这不是关心，也不是爱，是自私。是你自私地将你的意志凌驾在我身上。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心理。你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你不尊重我。池砚。”程苋秋说得对。他是自私的。他不敢保证她的安全，他怕失去她，正是因为太害怕了，所以才自私地将她排除在外。池砚痛苦地挣扎着。
程苋秋站了起来，准备离开。池砚一把拉住她的手。
“别走。”他抬起头看着她，像一只在雨中被雨淋湿的小狗。她低头看着他，两个人就这样注视着彼此，沉默着。似乎连带着路灯也显得寂寞了起来。
“我想和你在一起。”池砚说道，他那眸子在惨败的白色灯光下却是澄澈的淡褐色，闪烁着如同星星点点的光芒。
“那你会让我帮你吗？”程苋秋似乎已经知道他会这么问她，所以显得很平静。她时常觉得自己仗着池砚对自己的喜欢有点过于坦然。或许应了那个词，恃宠而骄。
池砚点点头，“但是你不许接济我家，你的钱你自己留着。”
程苋秋浅浅一笑，伸出手揉揉池砚的头发，“只要你肯让我帮你就好。但是我刚和温哲玺分手，就和你在一起，这不太好。再等一段时间好不好？”
池砚撇撇嘴，“行。程苋秋，你骗我是吧。那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当上你的正牌男朋友啊？”
程苋秋噗嗤一笑，“哪里骗你了。等他出国后吧。这下行了吧。”她像在哄小孩一样说道。池砚这才满意地站了起来，牵着她的手，“行。那我有盼头了。我待会得回去帮老师改试卷，现在我送你回去。”“你可真忙。”程苋秋说道。
那一刻，程苋秋觉得压在她心头的这五年的所有的情绪似乎都烟消云散了。她一下感受到浑身似乎轻松了许多。原来兜兜转转这么久，还是池砚。初中的时候，她还只是把池砚当好朋友。初三的时候，他们约定一中见。她也不知道为了那么个简单的约定，竟然有了那样的拼劲，她咬着牙考上了一中。她想，或许是觉得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吧。
高一的时候，她也还是觉得池砚是她的好朋友。虽然她有了很多好朋友，但池砚在她心中的位置似乎和别人有点不一样。从高一到高二，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冷战，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吵架。她把这一切都归结于是她和池砚渐行渐远了。可当她好不容易意识到自己喜欢池砚的时候，他们就因为她要集训而分开了。没想到，这一分开，便是五年。他在她爱意枝丫生长得最为茂盛的盛夏季节时，一下使她进入了寒冷的冬天。当她终于决定放下他的时候，他却又出现在她的面前。但她已经知道，他们回不去了。
他和她的故事永远地终结在那个蝉鸣的盛夏，那个爱意枝丫疯狂生长的盛夏。
或许是她太胆小了，也或许是她太自卑了，也或许是她不愿再体验那种失去的感觉了，毕竟吃一堑长一智。也或许人啊，总会成长的，思想和看法总会变的。总之，她不想再回去了。
可是，现在。她却第一次，收起自己的胆小，收起自己的自卑，勇敢地朝他走出了第一步。她想，池砚已经朝她走了99步了，这最后一步，由她来吧。她的爱意从未消失或者暗淡，只是她将它束之高阁，不愿将它表现出来。她想，又是一年盛夏，又到爱意枝丫疯狂生长的季节了。
“那温哲玺现在还和你住？”池砚突然问道。
“嗯。”
“啊？他不搬走吗？”池砚不满地说道。
“他就9月开学。也就两个月了。哪有房子租给他。就让他住吧。”程苋秋说的确实在理。池砚便没有反驳了。“那可不许和他有什么亲密举动啊。你们只是朋友关系。”池砚低头看着程苋秋说道。
“我有分寸好不好？你当我是你啊？”行，池砚又被呛了。他确实没什么分寸，人家程苋秋有男朋友，他还整天对人家搂搂抱抱亲亲的。
“是是是。程苋秋老师骂的对。”
“别别别，我可没骂你啊。你可是清华研究生。我骂不起。”两个人拌着嘴上了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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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曾经的日常变成了如今的日常，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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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砚把论文交给老师后走出办公楼，他看了眼时间，刚好可以去家教。结果这时，罗泽雨叫住了他。“你也交论文？”池砚问道。
罗泽雨点点头，他从包里拿出一个资料袋。“这是我爸给你爸案子的建议。你自己拿去看吧。”池砚倒是没想到罗泽雨居然会帮他。他接过文件袋，“谢谢。”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程苋秋吧。她很好。我很喜欢她。我是在帮她，不是在帮你。”罗泽雨说完就背着书包骑着单车走了。
池砚还是冲着罗泽雨的背影大声说了声谢谢。
“你笨啊？我可是说我喜欢程苋秋。你还和我说谢谢。”罗泽雨转头朝池砚大声说道。
池砚站在那浅浅一笑，他想，得到一个朋友比得到一个敌人好许多。他确实该谢谢程苋秋，是程苋秋改变了他，也改变了罗泽雨。她，似乎总是有这样的力量。从前，现在，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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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苋秋下班后把池妈从医院接回家。“真是麻烦你了。”池阿姨坐了下来说道。
“没事的。池阿姨。我顺路。对了。这是医生开的药，一定要按时吃啊。那我先走了。”程苋秋看了眼时间，她手上还有点工作没做完，打算回家做完。
“先别走啊。阿姨做点菜。你将就留下来一起吃吧。我把池砚叫回来。”池阿姨站了起来拿出手机，结果被程苋秋拦住了，池砚现在这个时候在做家教，没时间。
“没事的。阿姨。我主要是待会还有点工作必须完成。”池妈只好叹了口气，“那，怪不好意思的。麻烦你了。这样吧。周末。你周末来我们家。我做点好吃的。”
“行。那我周末再来啊。我先回去了。”
程苋秋从小区出来，就看到温哲玺给她打来电话。“我做了很多好吃的。你要不要回来尝尝？”“好。”她挂了电话，去超市买了点饮料准备带回家。
忽的，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她赶紧跑上去。“林央！”她拍了拍林央的后背。林央转头一看，“是你啊。秋。你怎么在这？”“我买点东西。”
“林央。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廖涵拿着一瓶沐浴露走了出来。
程苋秋看到廖涵那一刻，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廖涵也明显对遇到程苋秋这件事十分震惊。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彼此。
“好巧啊。你们俩这是？”程苋秋注意到廖涵手中的沐浴露，率先打破尴尬地气氛说道。林央搂着廖涵的肩膀，“我们现在住一块。”他含蓄地说道。
程苋秋若有所悟的点点头。“蛮好的。廖涵。好久不见啊。”她这才露出笑容朝廖涵说道。廖涵也抿嘴一笑，“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
“你们要不来我家吧。我朋友刚好做好了饭菜。咱们一起吃吧。”程苋秋热情地邀请道。廖涵看了眼林央，“行。”她说道。林央有些惊讶，他本来做好了帮她找个理由回绝的准备，没想到廖涵反而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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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哲玺。我回来了。”程苋秋开了门说道。温哲玺一看，有陌生人。
“这是我的高中同学。廖涵。林央的女朋友。”程苋秋拉着廖涵说道，“我没介绍错吧。”她小声在廖涵耳边说道。两个人相视而笑。
“你好。我叫廖涵。”
“温哲玺。秋的朋友。”林央一愣，朋友？不是男朋友吗？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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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一块碰了杯。
“廖涵。你现在在北京做啥啊？”程苋秋给廖涵夹了菜问道。
“在金融中心工作。”廖涵注意到这个叫温哲玺的男生，她看得出温哲玺眼神一直都不曾离开过程苋秋。难道，这是程苋秋的男朋友？那池砚呢？
“真好啊。不愧是北大的。就是厉害。”程苋秋感叹道。
“你呢？什么时候来的北京啊？”
“我？我三月份来的北京。在做服装设计。”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北京了。”廖涵笑着说。是啊，北京就像一个梦魇，困住了年少的他们。所有关于北京的约定都像一个圈套。程苋秋觉得每一个奔赴北京的人似乎都是带着曾经的执念的。她是，林央也是。廖涵，池砚都是。北京，早已成为他们心中一种难以言喻的关于未来的符号了。
吃完饭后，程苋秋正在切水果，结果手机响了。她洗了手拿起手机一看，是池砚。
“喂？”她把水果盘端上桌子。
“谢谢你把我妈送回家。”池砚啃着面包说道。他才做完家教。
“谢我干嘛。你吃饭没？”程苋秋问道。
“吃了。”池砚赶紧吞了面包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别骗我啊。先不说了。我家有客人。”
程苋秋挂了电话。“池砚？”温哲玺问道。她点点头。
“你和池砚联系上了？他怎么样啊？”廖涵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又见面了。
“嗯。他在清华读研。”
廖涵想想这也很符合池砚的作风。她当初也打算读研来着，但是着实不想再花钱了，也想早点独当一面，所以就还是决定了工作。
送廖涵他们出去时，程苋秋抱了抱廖涵。“有空和洛水她们见一见吧。大家都很想你。话说，我们的交杯酒还没喝。虽然你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那一刻，廖涵想起了她的第一个手机上的信息。她不禁眼睛一润，这么几年，她一个人在北京单打独斗，总是像个女强人一般。她以为自己逃离了长绪，这个困住她年少的囚笼。但她没想到，自己已然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长绪，是她的囚笼，也是她的故乡。她靠在程苋秋的肩膀上，“秋。对不起。”她说道。“不许道歉。回来就好。”程苋秋揉揉廖涵的头发说道。
看着廖涵的车远去的影子，程苋秋有种似乎又回到了高中的错觉，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高三的暑假。这段路，有的人渐渐走远，但是却又在很远的一条路上遇见了彼此。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怀念过去的那高中三年时光。那是她们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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