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强寒流来袭，请各位同学们做好保暖，临近联考，千万不要感冒了......”广播传来降温的消息。程苋秋吃完饭回到画室，窗外的树叶已经落完了，树木变得光秃秃的，只剩下枝丫张牙舞爪。她穿着厚衣服，冻红的双手磨着炭笔。黎雪走过来，“喏。手套。我多了一副。你这手都冻红了。画画要注意保暖。”“谢谢你。雪梨。”程苋秋拿过那副手套，很温暖。“我去画画啦。加油！”
入冬了。终于入冬了。联考近了一点，再一点。从酷暑到寒冬，她终于要走到尽头了。程苋秋看着画发呆。好像一切很漫长，但似乎又很快。转眼间，就要到考试的时候了。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因为从她生病完回来后，水平其实已经没有明显的提升了。如果说她在爬山，那么她现在就处于半山腰。也有人说这是高原期，水平停滞不前，上不去，下不来，处于一个很尴尬的位置。如果，如果时间再长一些，那她可能还有时间度过这一段高原期，可现在时间已经不够了。来不及了。她只能面对了。
班里的同学有的人转去了清央班，但，其实大部分人都留在这个班。好像是这样的，天赋型的选手总是少数的，平庸才是这世间的常态。
既然大部分人都是平庸的，那平庸的人何苦又自伤平庸呢？
可，这世间大部分平庸的人都在努力地变得不平庸，追逐着那遥不可及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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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住心态，不要紧张，大家已经集训这么久了，一定会有回报的。要对自己有信心！加油！”联考前一晚，老师给大家加油打气。
“都走到这了，我只想对大家说，尽人事听天命。”另一个老师说道。
程苋秋握着自己的手，不会有事的。稳定发挥就好了。嗯。
“给你。”雪梨递给程苋秋一条手链。“我妈给我求的幸运手链。送给你啊。祝你好运！”雪梨说道。
“不行，这是你妈妈给你求的我戴多不好啊。”程苋秋推脱道。
“我还有一条。嘻嘻，是我从小一直戴着的。你戴上吧。咱们都要加油！”
程苋秋笑了笑，看着雪梨。“好，加油！”
池砚在学校，所以她没有和他打电话，只是和父母聊了几句。父母叮嘱她画具要检查好，准备好，叮嘱她准考证不要忘记带了，叮嘱她要吃好饭。毕竟她有一紧张就吃不下东西的坏毛病。“知道了。爸妈放心吧。你们怎么搞的比我还紧张。”程苋秋安慰着爸妈。
“好啦。我挂电话了。我们关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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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苋秋去考场的时候，有一种莫名其妙地从容和冷静。今天的天空是少见的蓝天。她微微一笑，不管好坏，她都要走向属于自己的未来了。如果成功，那是她的幸运。如果失败，那是她的命运。她想，这一路，她自问自己没有任何的懈怠，自问已经尽全部努力了，所以，一切全凭天意。尽人事听天命。她很喜欢这句话。有种莫名的从容和无畏。她想，很适合她现在的状态。
池砚写试卷的时候抬头看着窗外的蓝天，今天是个好天气，程苋秋，加油。联考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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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不能来见你，但希望你一切顺利。希望你万事顺利。祝你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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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素描是程苋秋最擅长的，这也是她唯一有把握的一门，考题出来是人物素描。她看到题的时候更加有了把握。因为许多人的人物素描很难把握好人物的情态。而多亏当初沈峪教她如何把握人物的神态，她的人物素描才有了进一步提升。考前的多次模拟中，她的人物素描成绩都稳定在全班前三。她像吃了定心丸一般，开始绘图。很好，开了联考的好头。
下午的速写，程苋秋觉得发挥一般。她这一部分向来都很差。这也是拉低分的关键所在。不过她想没关系，明天的色彩她还行。虽然不是很厉害，但肯定比速写好些。
结果，色彩题杀她个措手不及。好，很好。这题目出的有种不管考生死活的错觉。是准备让大家在联考就挂了是吧？程苋秋着实很想吐槽这题目，但她现在还没有空吐槽题目。既然难，大家都觉得难。难题才能拉开差距。她秉承着这一观念，开始作图。她知道自己不适合考简单题，当然，不是说她的水平很高超的意思，只是程苋秋认为自己在难题上的发挥空间会更大一些。
考试结束铃声响了起来。大家都坐好等监考老师收卷子。程苋秋松了口气，终于，要告一段落了。还有校考，她马上就可以回家了。马上就可以看到她的好朋友们了。
一出考场，程苋秋就从老师那里拿了电话，赶紧打给爸妈。
“爸妈！我考完联考了！”
“都顺利吧？病没有复发吧？”爸爸问道。
“没有。挺顺利的。”程苋秋笑着说。
“那就好。接下来是校考对吧？”程妈妈问道。
“嗯嗯。”
“想好考哪几所吗？我最近啊去搜了下，听说专门的美术院校挺不错的。”
“爸妈，我先考虑一下，待会和老师商量一下，再来和你们商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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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考完联考是挺开心的，程苋秋有着考完一科放下一科的优秀品质，就不会去纠结自己那一科她哪里做的不好之类。可是目前选学校对于她来说是困难的。因为这间接决定了她以后的志愿。
“苋秋，想好考哪几所学校的校考了吗？”老师和她坐在一块，给她买了瓶可乐。程苋秋道谢着，摇摇头，“还没想好。”
“那你有想去的学校嘛？”
“也没有。”她好像对自己的未来，一点都没有规划。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她会在哪所学校上大学？那时，池砚还会在她身边吗？她都不得而知。她想，如果有时空穿梭机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穿越到未来看看她的生活了。
老师沉默了下，把一些资料拿了出来，“如果说的冒进点，我觉得你可以冲一冲国美。广美。都可以。你的实力我还是了解的。不过你想进综合院校也可以的，这就看你的选择了。”
“我可以吗，老师。国美。会不会太高了这个目标。”程苋秋问道。而且国美在浙江，如果是这样，她可能没办法和池砚一起去北京啊。
老师笑了笑，“相信自己。还是你有其他想法？”
“我想去北京。”程苋秋沉默了会说道。
老师点点头看了看资料，“那这样子，你就必须选综合院校了。清美和央美是不可能了，去个普通一本大学的美术类专业也是可以的。”
程苋秋点点头。
“不着急。资料给你。你再想想。这里还有以往各学校校考的真题。你也可以看看，自己适合哪些学校的出题风格。这也是很重要的。老师还得去帮其他同学了。你先自己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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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样，都想和池砚一起去北京。
但是，北京那边的大学分数没几个是低的，而且出题也是相当的刁钻的。程苋秋心里清楚。确实，如果不去北京，她或许还可以选择一些比较好的美术院校，去北京就只是去个普通的一本。还是有差距的。她犹豫了很久，爸妈都跟她说冲国美。国美有希望的。在浙江，最好的也就浙大了，池砚那么高的分去，很可惜。是的，现在这个处境来说，是谁迁就谁的问题。程苋秋很讨厌这样的感觉。池砚，如果，我们异地，会怎么样。她自己也是真的很喜欢画画，很喜欢美术，为此牺牲，值得吗？
如果，在这条路上，她先逃离了，池砚会很被动吧。
“说真的，我还是建议你报国美，国美可是全国排名靠前的美术院校，我个人认为美术院校会比综合类大学的培养更加专业。况且，我看了国美的考题，很适合你。以你的能力是可以进去的。”老师最后还是说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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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了，池砚，我可能，要先走了。
这条路，我必须提前退场了。
我撒谎了，我没办法做到和你去北京了。
好像总是我先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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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苋秋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从选文科那时开始，她就注定会和池砚越离越远了。她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是自己太过于残忍了，因为，她也没办法知道池砚会不会是她人生里路过的人，说的不好听，是她自私了。她想做出适合自己的决定，她也想去更好的学校。她想拥有更好的未来，一个属于她自己的未来。她为了这个考试，她付出了三年，她值得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她不该为了池砚，而荒废了自己的所有努力。她曾经把池砚当做自己奋斗的目标，努力让自己和他的距离不会太远，努力向他靠近，渐渐地，她才意识到，自己在追逐他的脚步的过程中，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是池砚，她才会变得更好。但也是池砚，她才选择离开他，而走向更为广阔的，她所热爱的领域。某种程度上，池砚完善了她成长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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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砚，我们在新的终点，重新相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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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同学们停止答题。”三省联考最后一科考完了。
“好难啊我的天。”徐子杰回到教室抱怨道。
林央收拾好书包，“徐子杰我先走了。不和你对答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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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涵刚出校门，就遇见了林央。与其说是遇见，不如说是习惯。林央每次放学都会在这里等她。“你可以不用再送我回去了，那些人没再跟踪我了。”廖涵说道。
“没事，反正我也走那边，顺路呗。”林央双手插在裤带和廖涵并排走着。寒风吹来，吹起了廖涵的发丝，挡住了她嘴角的笑意。“降温了。你穿这么少小心感冒。”林央看着她单薄的校服外套。“还好。我顶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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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和夏兹荣坐在操场的草地上，“你校考考哪？”洛水问道。
“武科大，华南师，还有个北体。”夏兹荣回答道。
“那我也一样。”
“一起吧，去同一所大学。”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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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心中有了在乎的人，所以那时的愿望也很简单。只是为了和某个人能够去到一个城市，去到一个大学。好像能够在一个地方，那就很安心。那就是确定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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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省联考成绩出来了！”许清绾当时正在低头做题，书桌上的书和草稿堆了一堆。
“许清绾居然第一！年级第七！我的天啊！”全班哄闹。
徐子杰跑了过来，“许清绾你第一！”
许清绾没回过神，什么第一？“你三省联考班级第一。”徐子杰重复四遍，许清绾才相信自己得了班级第一年级第七的好成绩。她一开始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大型的考试，她拿了全班第一。她自己一时间都难以反应过来。
一些玩的好的同学都跑过来恭喜她，大多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第一诶！”
许清绾那一刻并没有很高兴。一直想要得到的位置，她得到了，却没想象的开心。因为这个排名是短暂的，很快又会被刷新。
全年级开完联考总结大会，大家又回到了教室自习。高一高二的同学都回家放寒假了，高三他们还留校复习。
“接下来的时间交给大家自由自习。我们不安排课程。但是每科老师会布置每天的任务，大家要完成。大家一定要制定好复习计划，一步一个脚印走踏实。因为时间完全交给你们，要利用好啊。老师们每天回来值班。你们有不懂的问题可以等老师值班的时候问。每天的大课间时间我们会适当延长，大家要下去操场跑跑步啊散散步之类的啊，要把身体养好知道没？”
老师讲了一大堆事情。大家都闷着写作业。
“这次联考呢，考得差的不要泄气，接下来我们还会有很多考试，排名会一次次刷新的，考得好也不要骄傲，继续努力。”
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许清绾紧张的神经线被绷直了。想要考到想要的位置不难，一直保持这个位置才难。她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大课间的时候，清绾和洛水在操场上散步，“不知道秋怎么样了。就打过几次电话。”洛水感叹道。“是啊。她估计也跟我们一样吧。”清绾微微皱眉。“不知道池砚怎么样了？”
洛水的教练吹哨子了。“回来训练！”洛水只好和清绾说拜拜。清绾一个人回教学楼，上楼的时候遇到了廖涵。
“苋秋怎么样啊？”廖涵问道。
“她应该还好。”清绾笑着说。
“你很棒诶。年级第七。还是历史前三。加油。”廖涵说完就抱着试卷回教室了。那一刻，许清绾莫名地湿润了眼眶。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鼓励，但廖涵的话却戳中了许清绾。班上的人都是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夸奖她。只有廖涵，是以一种好像早就知道清绾会考到这样的好成绩的语气说的，她的表情很淡然，没有班上同学的夸张。原来，廖涵真的相信许清绾，有这样的能力。这样的相信，让许清绾红了眼眶。真的有人相信她，百分百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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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也是十分短暂的了，大家在学校一直待到年二十九才回家，年初七就要回校继续复习了。大家互相道新年快乐，一边收拾着一堆书回家。“明年啊，大家都心想事成！考个好成绩！”老师们祝愿着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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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苋秋由于要准备校考，不能回家过年。程爸妈干脆过去一起和她过年。
“你可别说漏嘴了。池家的事。千万不能让苋秋知道了。她还要准备校考。”程妈收拾行李的时候叮嘱程爸。
“知道了。我会管好嘴巴的。”
“池家那边，还是打不通电话吗？”
“嗯。打不通。”
“可惜了。我蛮喜欢他们一家子的。这下就断了联系。”程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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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妈在酒店做了年夜饭，“出来吃啦。”程爸爸喊道。程苋秋放下画笔跑了出来。
“好香啊。还是老妈做的菜好吃。我都好久没吃到可乐鸡翅了。”程苋秋赶紧来了块鸡翅。
“洗手。你刚画了画。你看看，袖子都黑啦。”程妈妈拍了下程苋秋。程苋秋赶紧跑去洗个手。啊。居然有温暖的水。真好。果然是好酒店。她感叹一句。
“爸妈，池砚他们怎么样啊？我们家今年都不能和他们跨年了。”程苋秋啃着鸡翅问道。
“好着呢。他们让我跟你说，等你考完，一定请你吃大餐。”程爸赶紧说道。
“真哒。池阿姨舍得吗？诶，不过，池砚那家伙也没再给我打电话。我打他电话也打不通。他咋啦？”程苋秋继续问道。
程爸在心里捏了把汗，“小池电话丢了。最近又忙着考试，没空买新手机呢。”
“好吧。”程苋秋擦擦手，拿筷子夹菜。
“多吃点肉。你都瘦了。”程妈给她夹了肉。
“真的？我怎么不觉得我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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