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开学了。八月的校道上绿树丛荫，蝉鸣也很响，空气里飘荡着芒果的香味，高温之下连带着风都是热的，天空像一层澄澈的玻璃，云朵像是被画上去的，感觉它浮在天空那层玻璃之上，一双双重影。
大家领到了一轮复习的资料。一轮的资料是最厚的。整个高中学过的教科书，还有各式各样的辅导资料，各科纷杂的试卷，装满了大家的箱子，书桌上叠了一大摞，书包装一摞。头顶的风扇有气无力地呼呼地转着，像热的老狗趴在地上呼呼地喘气，50个人拥挤在教室里，空气中永远夹杂着汗水味道，和女生头发的香气。老师们戴着麦克风，讲着今日的复习要点。
下课后讲台总是会围着一群人，老师一个个解答，剩下的人总是很少出去玩的，也都是坐在位置继续完成自己的计划。至少，许清绾感受到了这其中的压力，大家都甩去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一个个都认真起来，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压抑了。少了些许笑声，多了几分踏实。
“大家要回归教材，我们一轮复习重基础，大家一定要把基础打牢啊。我以后会定期检查大家的文言文词汇总结情况的。”语文老师说完下课铃就响了。
每天中午最后一节下课后的数学小练习，一周一小测，一月一大测。无数的考试堆积了高三的生活。每一天都是如此循环往复。八月底，高三的第一场模考来了。
许清绾对自己是没有把握的，因为她知道这次很多人都会上来的。毕竟是一中，大家能考进来，都是有一定实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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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速加速加速加速！”教练一直喊道。洛水却已经无法加速了。她实在是太累了。夏兹荣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休息下。不要着急。”
洛水擦擦汗水，“教练，我再试一次。”她可以的。她最擅长的就是体育。她会做好的。
汗水又一次湿透了她的衣服，烈日灼烧着她的皮肤，似乎连带她的头发也被灼烧着，变得那样的粗糙了。她不止一次累到只想躺下，有时累到连饭都吃不下，中暑之后又站起来继续跑。这里只有400米的跑道是她的家。八月的太阳是最猛烈的，一个月下来，洛水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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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从下周开始，我们两周回一次家。中间那一周大家可以让父母来学校送点吃的。”
考完模考，大家又一次叹气了。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在学校的时间越来越多。好不容易考完模拟考试还不能喘口气，因为这只是众多考试中的一个。接下来，还有很多，很多考试。
课代表照常把作业写在黑板上，“考完试还有作业啊。”有人问道。“拜托你可是高三的好吗？”
大家一边嘲笑一边默然登记作业。把一本本复习资料塞进书包，最后书包也是鼓鼓的。大家在比较谁的书包更鼓，好像把书都要带回家，才会安心。因为大家的书包都是鼓鼓的。
“下周高一高二就回来了啊。好快啊这一个月。”徐子杰边收拾书包边说。
“开心吗？整个学校我们最大不好吗？以后见了都得叫师兄师姐了。”林央开玩笑说道。
“有啥好的，我们吃饭的时候是最后一个吧，跑操的居然还第一个，好事准没我们。”徐子杰叹了口气。
“得了吧。你都高三了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啥。”许清绾背起书包准备回家了。
“诶，等等，我跟你一起啊。林央你自个儿回去吧。”
林央白了徐子杰一眼，重色轻友的家伙。他看着窗外，火烧云遍布天空，很是好看。他走到理科那层，看到廖涵和池砚还在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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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砚给廖涵讲完最后一道题，喝了口水。看到林央。他站起来收拾东西。“我先走了。”他戴上耳机，朝林央挥挥手道别，先下楼了。
林央靠在窗前，“走吧。”廖涵点点头。
“我要去买练习题。”
“那我跟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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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回来啦。累不累啊，来来来喝口冰可乐。我给你买的。”池阿姨听到池砚的开门声赶紧跑到客厅。
池砚摇摇头，“还好。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这几天换班了。回来的早一些。今晚妈给你做好吃的啊。”“好。”
池砚看了下手机，程苋秋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他有些失望。一个电话都没有，程苋秋像把他忘记了一样。她在那边还好吗？习惯吗？交到朋友吗？画画怎么样？有没有男生打扰她？他都想知道。可，无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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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吃饭吗？”黎雪凑了过来，程苋秋摇摇头。“你先去吧。我把这幅画完先。”黎雪点点头，“那我走啦。加油。”
黎雪是睡在她下床的女生，也是个南方人，脸圆圆的，喜欢扎两条马尾，喜欢吃零食，有点胖，但也可爱。程苋秋叫她雪梨。因为之前那件事两个人就走在一起了。女生之间的友情也很奇怪。程苋秋自问自己不是个外向的人，交朋友也不会很主动，从小学到高中，交到的好朋友都是不知不觉走在一起的。没有过于主动，也没有被动。恰好是那样的状态。自然而然就和别人成为了好朋友。她喜欢这种状态。
她来这里已经快一个半月了。日子是枯燥的，但枯燥里也有点乐趣。喜欢收到新的颜料盒，喜欢在那条长凳上和雪梨吃零食，偶尔老师也会和大家开开玩笑讲点乐子。刚开始不太熟的压抑的气氛有了点温度，大家渐渐熟悉了，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大了点。
程苋秋画完最后一笔，就开始收拾自己的画具，准备去吃饭。还没到打电话的日子。因为每个人打电话时间有限。每一次几乎给爸妈打完就没时间给池砚打电话了。程妈老是给她啰嗦一堆。所以自从收了手机之后她就没再给池砚打过电话了。
这一个多月，她可能也是太沉浸在画画了，每天累到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几乎没有时间给她去想池砚现在在做什么，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他的声音。她只想睡觉。
仿佛渐渐习惯了这样一个人的生活。好像也不错。好像没有池砚在身边，她也照常过着自己的生活。这是程苋秋意料之外的事情。因为从初一开始，她就整天和池砚混在一起，上学一起，下课一起，放学一起，就连放假也整天在一块。池砚渐渐成为她生活里不可缺少的人。但现如今，和池砚分开，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难过。她是个独立性还不错的人。嗯。她自己夸自己。
当然，只是偶尔看到那本笔记本，看到池砚清秀的字才想起来，原来他还在等她。
不过，不联系也好，大家都在为自己的目标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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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程啊，来干一杯。”池爸和程爸喝了杯酒。
“诶，你们苋秋最近怎么样啊？一个人在那边还习惯吗？”池阿姨问道。
程妈妈笑了笑，“还行吧，都快一个半月了，习惯了。除了每周只能打一次电话。”
“啊。这么严格啊。一周只能打一次电话。”
“不就是嘛。还限时。每次我还没说完她就催我挂电话。”
“你讲了很久了好不好。”程爸吐槽道。
“去。我关心我女儿不行啊。”
程妈妈给池砚夹了块鸡肉。“池砚你们最近怎么样啊？”
“我们现在一轮复习。刚模考完。”池砚说道。
“那你多吃点啊。复习一定很累吧。我家程苋秋啊整天跟我说零食不够吃。”
池砚现在明白了，程阿姨程叔叔是他得知程苋秋近况的唯一途径了。看样子是程苋秋来不及和他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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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八月啊，有两个同学过生日，今天我们老师就给大家过个简单的生日会啊。一直闷在画室也挺枯燥的。”晚上大家聚在画室外的草坪上围成一圈。
“祝你生日快乐......”一群人唱着生日歌，脸上洋溢着暖黄色的烛光。
难得的一次放松机会，大家都笑得很是灿烂。程苋秋其实跟班里的人还不熟，除了宿舍的人和自己画板周围的人以外也没和谁说过话了。
“那老师，今天可以打电话吗！”有人提到。
老师们笑了笑，“我们就猜到你们会这么问了。喏，今晚你们可以用手机。”老师们一个个发着大家的小灵通。那时候的小灵通也只是打打电话发发短信偶尔玩下贪吃蛇的游戏。程苋秋拿到自己的手机的时候赶紧开了机。“你不会要给你的男朋友打电话吧哈哈哈？”黎雪把男朋友那三个字说得很重。“才不是，就是好朋友。”“切切切，可把我羡慕死了。蛋糕给你留着啊，你先去打吧。待会又收手机了。”黎雪贴心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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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苋秋坐到一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拨通了池砚的电话。她心跳竟然加速，还有点紧张。
“嘟嘟嘟嘟。”
那边一直没应。程苋秋又担心老师一会就收手机了，就想挂断打爸妈的电话。结果。
“喂。”
啊，池砚的声音。
那一刻程苋秋简直兴奋到要跳起来。“喂。”
“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池砚刚洗了澡出来就听到手机铃声在响，他就拿着手机出来到天台上。天台的风是凉爽的。他着急得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干。现在头发还在滴水。他想想也是服了自己了，为了接到她的电话自己居然这幅模样。他理理头发甩了下水。
“嗯。今晚我们开了个小的生日会老师就让我们自己玩。”程苋秋抑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最近怎么样？程阿姨现在成为了我知道你消息的唯一来源了。”池砚倚在栏杆上说道。
“啊。还行吧。就是每天画画画画。你知道我妈比较唠叨的，每次打电话她都要和我说好久，我都来不及给你打电话了。你就谅解下下？”
“行吧。”
“哟，程苋秋，跟谁打电话呢？”
“笑得这么开心不会是男朋友吧。”
“去去去。”程苋秋轰走了同宿舍的几个女生。
池砚听了噗嗤笑了出来，电话那头传来程苋秋惊慌失措的解释。“池砚你别听她们乱说。我们宿舍就是这样老是开玩笑。”
“知道。不过早晚都是的。”池砚云淡风轻地说道。语气淡淡的，又有种笃定。
程苋秋听了脸一下烧起来了。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话。她知道他们两个人已经不是友情的关系了。那一次吻已经明显越界了。
“去你的。池砚，嘴贫啥呢。你那边怎么样啊？”
“就那样呗。我们刚模考完。下周我们就要两周才回一次了。”池砚说道。
“啧啧。可真惨。”程苋秋吃了口黎雪递来的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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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扯来扯去聊了半个多小时了，“行吧。就这样。我怕我手机没话费了。”程苋秋说道。
“好。下个月再聊。照顾好自己听到没有。”池砚居然不想挂电话了。他竟想把时间再延长一点。
“知道啦。挂啦。”
程苋秋挂了电话。还觉得意犹未尽，因为拥有了所以不想失去。
在这漫长而枯燥的备考日子里，平常最普通的事情，现在都变得珍贵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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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晚都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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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快点过去。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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