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有长进。”狄仁杰欣慰地露出笑容，满意地靠在了太师椅上。
狄飞燕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耍了，被她亲爱的父亲大人戏弄了竟然还堂而皇之地认为自己分析的头头是道。
狄飞燕道：“阿耶，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对吧。”
狄仁杰试图狡辩，结果狄飞燕就又掐住了他的脖子。
这一次，她不是要给亲爱的父亲按摩，而是真正的掐住了他。
狄仁杰立刻投降，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他可不能让心爱的女儿承担弑父的罪名。
“胖胖，你听我解释，这都是你大哥的主意，他说你天天在外面历练，回来也不跟家里人说说发生了什么，就拿上次裴奎福的事，还有上上次东市那事儿，太危险了，我们都放心不下的。”
狄飞燕道：“上一次的案子处理的不是挺好的么，父亲你不是也因此得到了皇帝的褒奖，也是大大的风光了一把。不是吗！”
狄仁杰委屈道：“胖胖，为父并未觉得有任何光荣可言，只是觉得痛心疾首，哎，夜不能寐，夜不能寐。”
他说着说着，便是声泪俱下，搞得狄飞燕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叛逆，太大逆不道了。
她收回手，幽幽的说道：“爹，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真的不用为我担心的。而且陆巡真的很厉害，我觉得跟着他的确能学到很多东西。我知道，您，还有大哥，还有家里的每个人都很爱我，可女儿不是那种闺阁中的小姐，女儿想要做的是报效国家的英雄。”
狄仁杰也没想到自己只是狡辩而已，却听到胖胖说出这样一番真情实感的话来。
他颇为感动，此时此刻才觉得从前对她的教育真的是太对了。
他拉着狄飞燕的手说道：“胖胖，无论如何，父亲都以你为荣，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地去做，父亲给你当后盾。”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着，狄飞燕立刻就开始擦干眼泪，她的嘴角止不住的笑意让狄仁杰觉得有点害怕。
果然，她接着说道：“我想知道李贞的行踪，还有李象为什么会到长安，对了，如果你能直接帮我找到侯长清是最好的。”
狄仁杰至此，总算是明白了，他以为自己戏弄了女儿，却不曾想到女儿竟然反过来又将了他一军。
“好你个胖胖，跟着陆巡就学会这些戏弄人和装腔作势的把戏了！”
狄飞燕笑容满面地说道：“阿耶，这你可不能怪我，当初是你让我去找陆巡的，怎么，现在后悔了？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每个人都得对自己的言行负责的。”
女大还真是不中用了。
狄仁杰道：“找人的确不是我擅长的，但你前面说的两件事我却已经有了眉目。”
先说远在相州的李贞，据了解，他的确没有要回长安的意思，不过根据可靠情报，就在今天，有一封从相州发来的加急密信直抵皇宫。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李贞写给天皇的信件。
没有人知道这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但天皇收到信后便一反常态地在大明宫中召见了给事中李孝逸，黄门侍郎刘景先，中书侍郎郭正一。
别的不说，单说这李孝逸是何许人也，他的父亲是淮安王李神通，他的祖父是唐太祖李虎，乃是高宗皇帝最信得过的宗室大臣之一。
“您这说了等于没说，还是不知道越王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狄仁杰道：“信里所写，大概意思是李贞愿效仿当年上官大人之风骨，起草废后诏书，助皇兄铲除奸佞。”
这里的上官大人，自然只得就是当年的宰相上官仪了。
他因替高宗起草废后诏书而受牵连，被武后诬陷谋反，下狱处死了。
值得一提的是，上官仪死后，他府中女眷也因此受到牵连，被投入掖幽庭中。
其中就有如今天后身边的红人，上官婉儿。
李贞写这封信的意义非常明确，他认为自己儿子的死就是武后所为，他要替儿子报仇，但是却不是杀人偿命这么简单而已。
他要武后退位，也可以说是清君侧。
李贞深知自己的这位皇兄有多么深爱武后这个女人，高宗素来以仁孝和忠厚闻名遐迩。
但李贞却知道这些只是表象而已，高宗从小到大都是扮演着这样一个性格的角色，可这并非他内心真实的自己。
真实的高宗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知道。
或许武后知道吧，这也是为什么高宗一直力保这个女人的原因。
这并非是因为高宗软弱，而是因为这世上只有武后才是真正了解他的人，他留下她就像是要维持自己的生命一般，是自然而然的事。
但这种根深蒂固的念头也该改改了。
如今高宗的身体越发不行了，有的时候甚至连续数日不见朝臣，他不得不陷入和他父亲当年一样的窘境，即如何选择继承人。
与太宗时期不同的是，他最担心的不是儿子们手足相残，而是身为皇后的武则天，会不会杀死自己的亲儿子以扩大她的权力和地位。
十年前的上官仪之所以失败被害，是因为当时的高宗身体还算康健，只要他在，武后即便是再如何折腾，也掀不起大风大浪。
可十年后的今天，高宗已经不行了，他必须要再次考虑废后的问题，这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李唐的江山。
李贞并没有多么言辞激烈的话语，他只是非常冷静地阐述了一下事实而已。
这些话原本他也是没必要说的，毕竟城头变幻大王旗，高宗的继承者无论是谁，他皇亲的身份都是在的。
他自出生起就与皇位无缘，更不可能在中晚年还去争夺什么皇位，他愿意做个潇洒快活的王爷，所以他会选择闭嘴。
可如今武则天都欺负人欺负到他头上了，他的亲儿子，竟然会在繁华富丽的长安城被人杀害。
若说这事儿跟武后无关，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所以他在信中才会说道：“天可怜见，贞也是被逼无奈，只求自保。”
狄飞燕听完，问道：“大明宫的密谈，你是怎么知道的？”
狄仁杰笑道：“刘景先这人你不熟悉，但刘光禄的名字你一定听说过吧。”
“当然了，您在并州任法曹的时候，他不就是并州司马嘛。”
“是的，而刘侍郎正是刘大人一母同胞的兄长。”
懂了，一切都懂了。
难怪父亲对此秘闻如此了解，原来是有当时的亲历者转述，这可太真实了。
“侍郎大人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而且当时他们也并未讨论出个结果，主要原因是因为此时天后的势力不容小觑，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导致我朝政局动荡，平白给敌国发动战争的机会。”
“所以他找到了你，跟你商量此事？”
狄仁杰笑道：“是的。”
“那您怎么说？”
“很简单，此案症结所在，即是杀害李温的真凶是何身份，只要查清此案与天后无关，越王上书的理由也就没有了，天皇和天后依然还是彼此可以信任的神仙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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