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便。”
万倩一句话，回得陆巡是哑口无言，沈亦梁似乎早有预料，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对于眼前这个女人来说，忧郁似乎就是她的代名词，从见她的第一面开始，这个女人就透着一股子衰劲儿。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这样一个偌大的青楼给经营得这么红火，感觉她如果放在现代社会里，应该会是个足不出户的宅女才对吧。
陆巡拍了拍沈亦梁的肩膀，说：“你先去吧，看好潇湘的房间，衙门的人一会儿就该到了。”
“不是，你真把我当你小弟了啊？我年纪比你至少长五六岁的！”
沈亦梁跟狄飞燕的大哥狄光嗣是同辈的朋友，他只比狄光嗣小了两岁而已。
严格来说，狄飞燕见了他是得喊一声世兄的，作为狄飞燕朋友的陆巡，理所当然也得喊他一声阿兄吧。
结果这小子倒好，完全是把自己当成小弟来对待了。
陆巡说：“别这样，晚点儿你下值了，我还请你吃饭，好不好。”
沈亦梁都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了，他明明觉得陆巡就是在搪塞和敷衍自己，这感觉就像是他常年在外领兵的父亲似的。
陆巡将沈亦梁推了出去，然后关上了房门。
万老板见陆巡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说道：“还有事么？”
陆巡说：“我们刚才在亲仁坊的粮仓里发现了潇湘的尸体，她好像是死于一场爆炸。”
“知道了。”万老板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她依旧看向外面。
陆巡好奇地走上前来，顺着万老板的视线看过去，说：“今天是十五吗？月亮这么圆？”
“十四，明天才是十五。”
“这样啊，你是在想家吗？”
陆巡继续没皮没脸地问着，虽然万老板没有任何想要搭理他的意思，可他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就是赖着不走。
万老板冷冷地说道：“每逢佳节倍思亲，你不想家吗？”
陆巡笑道：“我没有家。”
“任何人都有家，你又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当然，我是外祖母上山刨地的时候捡到的。”
“嗯？”
陆巡继续说道：“还有的人是在垃圾箱里捡的，还有的是买水果送的。”
万老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出身的方式，明知道陆巡是在寻开心，可她还是没忍住。
只不过她可能一直是顶着一张苦瓜脸，即便是偶尔笑了，也是一瞬间，便又戛然而止地阴沉了下来。
陆巡问：“你呢，是怎么生下来的？”
万老板想了想，说：“我是从狼窝里诞生的，是母狼的孩子。”
“真好，所以你刚才是在想念母狼吗？”
“没有，我在怀念家乡。”
“你的家乡很远吗？”
“嗯，十年前我离开家乡，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那你离开家乡还挺晚的，得三十多了吧。”
“去死吧，滚出去。”万老板身为老板，对算术也算得上是精通，她听出了陆巡话中的嘲笑之意。
陆巡笑道：“别这样，咱这不是随便聊聊吗？”
“谁跟你随便聊聊了。”她单手撑着面颊，“走吧，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老实说，她对陆巡的态度算是不错的了。
若是换做任何一个观月楼的客人，即便是李温那样的贵宾，都没陆巡这待遇，值得她说这么多话的。
“好吧，所以潇湘和你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吗？”
万老板以为陆巡说好吧两个字的意思是他会听话地离开，结果没想到他后面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万老板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回道：“不是的。”
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她回答的速度太快了。
陆巡笑道：“是吗？我以为你这么伤感是因为早就知道潇湘会有不测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如果之前有人企图在长安谋划什么，那么他们现在最好是立刻收手，否则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可就不好说了。”
说罢，他便转身准备离开。
在他拉开门扉准备走出去的时候，却感觉到身后一阵狂风袭来，接着，他打开的门就被重重地关了回去。
当他转身的时候，直接被万老板来了个壁咚，可把陆巡吓坏了。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乱来，滚出去，然后安安静静地过你自己的生活。”
万老板虽然是个女人，但是身材修长，即便是跟陆巡站在一起也丝毫不觉得矮多少。
这样的一个女人发起狠来，真的是太酷了。
陆巡觉得自己都快被万老板英姿飒爽的人格魅力给折服了，尤其是她威胁他的时候。
那一瞬间，仿佛将陆巡拉回到他刚大学毕业那会儿，初入职场的他差点就遭到了比自己年长十岁的女领导的非礼。
她现在给陆巡的感觉就是一个随时要强上他的女领导。
陆巡心旷神怡，觉得时过境迁还能遇到这样的领导真是太好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就嘟着嘴巴，凑上去亲了万老板一口。
万老板一脸的惊恐，她刚才好像已经严厉地警告过陆巡了吧，她刚才没有说过要他亲自己吧。
陆巡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万老板一脚踹了出去。
只听到木门砰的一声，守在外面的金吾卫就看到了一个人影倒飞出来，直接摔在了过道的栏杆上。
还好这栏杆足够坚固，否则陆巡就要从这三楼的高度直接摔下去了，那可是真要人命的。
“陆公子，你这是？”
陆巡捂着肚子哀嚎阵阵，靠着栏杆就见万老板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就扬长而去。
“没事没事，我跟万老板闹着玩呢。你们沈大人呢？”
“在那个潇湘的房间里。”
“好的，谢了。”
看这情况，狄飞燕他们应该在那个第一案发现场耽搁了不少时间，否则他们在禀告曹茂这件事的第一时间，曹茂应该就会赶来观月楼。
有了上一次曹茂疏忽大意，害的烟柳亭证据全无的经验，这一次无论是陆巡，还是沈亦梁，都不会再让曹茂擅自行动了。
虽然李温死后县衙的人在观月楼大搜特搜了一遍，但那说是地毯式地搜索，实际上只是打眼一瞧。
毕竟观月楼都是女人，是女人就会有很多比较私密的物品和地方是不能完全展现给这些粗鲁的衙差们看的。
曹茂碍于万老板的脸面，当然也不可能真的说是破门而入，挨个把少女们的房间翻个底朝天。
毕竟他们要找的是一个武功高强，轻功了得，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而不是这些只知道哄客人开心的风尘女子。
不过现在又有一个人死了，他倒是可以名正言顺地来到潇湘的房间调查。
如果她真的是死于他杀，那么她的房间里很有可能还藏着不少秘密值得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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