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九爷开口了。
选择开口的时机都非常有讲究。
在谢安内心完全平静下来之后，九爷才开口的。
这份对他人情绪和心态细微的感知能力，就令人非常的佩服。
谢安不服也不行。
再次相见，谢安分明感觉到九爷比之前展现出来的情绪感知能力更上一层了。达到了让谢安无法想象的层次。
了不起。
九爷啊。
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啊。
高山仰止的大山。
甚至于谢安明显感觉到自己面对九爷的时候，在面对一尊大山。本能生出敬仰的感觉。
他没给宋玉打招呼，显然在内心深处把宋玉当成自己人了。
这个细节，谢安看在眼里。
“是啊，好久不见了。”
九爷轻轻的笑了下，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你能安然回来就好。在姑苏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没想到啊，时隔多年，海工会的爪牙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更加的嚣张了。”
谢安由衷的道谢，“感谢九爷眷顾，如若不然，我怕是已经死在姑苏了。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的。”
这是实话。
虽然谢安年纪不大，但经历的事情可不少。
知道这世道讲究人情世故。
谢安本身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主。
嗯！
九爷微微点头，神色如常，似乎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说话之间都带着轻描淡写的味道，“这都是小事。不值一提。我啊，年纪大了，见不得打打杀杀的事情。只求个安稳就行了。再说了，咱们相交的时间也不短了。都是朋友嘛，互相帮助应该的。不必太往心里去。”
说完，九爷又不说话了，低头看着手里的古书。
这样的场景，谢安早就习惯了。
九爷一直都是这么一个怪人。
但这一次的停顿，却给了谢安不小的压力。心中也难免开始胡思乱想。
就这时候，宋玉用高跟鞋轻轻踩了谢安一脚。谢安转头看去，发现宋玉不断给自己使眼色。
被人或许看不懂宋玉的提示什么意思。
谢安却是看懂了的，当下主动开口道；“九爷，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哗啦！
九爷轻轻翻了一页书，“讲。”
谢安道：“我记得九爷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要出狱了。到时候……九爷可有什么打算。”
瞧着宋玉松了口气，给出肯定的眼神。
谢安就知道宋玉的意思大概也就是这个了。
九爷并未抬头，仍旧专注地看着书。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悠悠开口：“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找个地方颐养天年吧。”
这时候，宋玉又给谢安使眼色。
谢安继续道：“九爷言重了。您的身体康健着呢。老当益壮。”
九爷继续看着书，打着哈哈：“年纪大了，真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老狐狸啊。
谢安两次提醒，人家就是不表态。
大佬都这么玩的？
谢安只好直接开门见山，“九爷。我就实话说了吧。这一次的事情我已经意识到了海工会的狼子野心，凶恶手段。当初海工会用卑劣的手段把九爷送到这个地方，这事儿若就此作罢，未免太便宜他们了。我替九爷鸣不平。”
听闻这话，九爷总算放下了手里的书，再次抬头打量着谢安，审视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继续说说看。”
好嘛。
终于不装了。
这味道就有点对了。
谢安心中松了口气，继续道：“九爷不方便做的事情，我来做。九爷想做的事情，我也去做。只要九爷信重。”
九爷笑了下：“你说话倒是直接，也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宋玉之前和你说过？”
宋玉摇头。
谢安补了一句：“没有。宋玉口风紧得很。我是自己下定决心的。”
九爷微微点头：“理由呢？”
谢安道：“第一，九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第二，九爷高山仰止，多次点拨于我，我也想跟着九爷多学点东西。”
这两句都是大实话。
第一次见九爷的时候，谢安内心是忐忑不安的。
纯属无奈。
后来，接触的多了。谢安的确从九爷身上学习到了不少东西。对生命生死之事都看淡了很多。内心诸多原先无法排解的疑惑，都因为九爷的点化，而被一个个勘破。
抛开外因不说，谢安内心深处是非常认可九爷的。
若是能够跟在九爷身边多学点东西，谢安会非常的乐意。
九爷不紧不慢道：“没有第三？”
谢安脸色一红，“好吧，什么都瞒不过九爷。我此番做这个决定，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我和我的 家人朋友都被海工会盯上了。”
呵呵。
九爷笑了。
笑得很开心。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谢安，有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宠溺，欣赏，还有爱戴。
这还是谢安第一次从九爷身上看到这样的目光。
很舒服，也很宽心。
被九爷看的久了，谢安都感觉不太好意思了。
过了片刻，九爷才慢慢的开口，“可是你并不了解我。也不知道我过去所做的事情。就贸然决定了？”
谢安道：“想好了，就可以决定。”
“你就不怕?”
“不怕。”
“理由呢？”
谢安想了想，道：“对于一个没有退路的人来说，这本身就是最好的理由。不是么？”
九爷沉凝了许久，道：“行吧。就当这是个理由。”
说完，九爷低头看书，不再多言。
不答应，也没拒绝。
这样的死寂沉默，让谢安感到很大的压力。
谢安知道，九爷不是在装。而是陷入了思考。
虽然不知道九爷在想什么，但谢安也只能安静的等待着。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宋玉开口了，“九爷，我觉得谢安这人不错。可堪当大任。”
哦？
九爷抬头，看了眼宋玉，露出吃惊的表情：“真没想到啊。连你都帮着谢安说话的。”
宋玉小心翼翼道：“我不过就是说了句实话而已。其实九爷心中早就有了判断。无需我多说的。”
九爷的目光变的柔和下来，微微点头，“嗯。既然宋玉都这么说了，那就试试看吧。”
说着，九爷从怀里面拿出一份皱巴巴的文件，递给宋玉，“去吧。带谢安去见见那些个老人。以后我不在的时候，谢安就是我。如果做的好，我或许真的可以退了。”
留下一句话，九爷便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走了。
谢安却感到一阵骨头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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