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清冷异常。
红璇翎抱着倦天涯，如鬼魅一般，穿梭于这条狭长的峡谷。
月悬中天，晚风习习，荡起谷底黑水层层涟漪。
水中月轻轻晃动，碎作了一粒粒珍珠，闪着灼灼光华。
倦天涯此时已然中毒，要不是左腿处时不时传来阵痛，他早已睡死过去。
他双眸被红璇翎裹着，看不清眼前女子的容颜。
但鼻间却是隐隐传来阵阵幽香，让他感到很心安。
他牢牢抱着红璇翎，只怕这一松手，便是再也抱不住了。
这条河蜿蜿蜒蜒，一直流向北方，穿行于两侧高耸的险峰之间。
陡然，两人身上那块玉质一般的令牌青光一闪，身前便出现一道青色的光幕。
红璇翎抱着倦天涯，一闪而入。
看来，两人应是飞出了荒古圣地的范围。
这条河，想来是起源于荒古圣地之内，却不知流向何方。
一出荒古圣地后，这条黑河两边的地形陡然变幻。
原本只是一道峡谷，峡谷之上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而出了荒古圣地以后，河的两边，便是崇山峻岭，烟雾缭绕。
河的两岸，是陡峭的悬崖。
崖壁上长满苍翠欲滴的古木，枝繁叶茂，横生出来，遮住不少月光。
只有极少数的月光，逃脱古树的捕捉，从苍穹中洒落下来，打在河面上。
黑漆漆的河面，只有零零散散的几点碎光，比荒古圣地内的要幽暗许多。
阵阵森冷的寒气，从下方的河面升腾而起。
淡淡的白色烟雾，从清冷的河面升腾而起。
崖壁上的一些绿叶，蒙上一层细细碎碎的白色颗粒，在月光之下莹莹发光。
幸好两人体内，都有玄珠。
不然，还真的难以抵挡此处的寒意。
这条河，极为幽静，没有一丝虫鸟之鸣。
只有月光穿过山间的罅隙，冷冷照着。
岸边的岩体，黝黑而又光滑，闪着冷冷清光。
从两人脸颊悄然而过的风，簌簌作响。
倦天涯不由得将红璇翎抱得更紧了。
这一夜，仿佛很长，很长。
长得让两人，都看不到一丝曙光。
“哗啦……”
死寂的夜，陡然被一道冷冽的水声打破。
原本如镜面般的水面，陡然拱起小山包一样的形状。
那个小山包，距离红璇翎还有十丈之远。
那里河面陡然变宽，几乎呈半圆形。
比这一路过来的河段，都要宽上几倍，足足有几十丈。
水流也没有先前湍急，一些靠边的水面处，打着几个淡淡的漩涡。
漂浮在水面的一些叶子，顺着漩涡没入水中，随后又从其他地方浮出。
像是一个巨大的回弯。
“咕噜，咕噜，咕噜……”
清冷的河面，骤然冒起巨大的水泡。
隐隐之间，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就藏在水面下。
水下到底有什么，红璇翎也来不及多想。
她揽着倦天涯，径直跨过冒有水泡的河段。
扭头望去，赫见南边的天际，出现几道人影，想来是应该是紫微阁众人快要追来。
“咻……”
一道紫色长虹，从几十丈开外打来，瞬间照亮漆黑的峡谷。
“咕噜，咕噜，咕噜……”
那个半圆形河段的水面，仍是不断冒着巨大的泡泡。
隆隆的水声，已是彻底打破此处的宁静。
红璇翎计上心头，右手黑杖虚空一划，猩红诡气飞出，迎上先前那道紫光。
“砰……”
诡气与紫色神芒相撞，迸发璀璨的光华。
剧烈的爆破声，湮盖了水泡的“咕噜”声。
“轰……”
就在此时，一道水花，冲天而起，如同银龙翻腾，足足有十丈之高。
在稀疏的月光之下，闪着晶莹剔透的白芒，仿佛无数颗钻石在空中跳跃。
“锵，锵，锵……”
一道猩红的铁链甩出水面，带起一道长长的水花。
红璇翎内心一凛，径直往北飞去。
幸好提前飞过那个回弯，不然多半又要被水中怪物阻碍前进的脚步。
“轰隆……”
水花四溅，宛如一盘被打碎的珍珠，在水面上活蹦乱跳。
红璇翎目之所及，赫见一道小山般的身影，从水面钻出。
借着依稀的月光，那道身影长着黑色的毛发，唯独头部是白的。
那头从水中钻出的身影，正对着红璇翎，两者相距十丈开外。
这头妖怪，像是一头巨猿。
鼻梁坍塌，额头高耸，一双眼眸金光湛湛。
“吼，吼，吼……”
这只猿状物，伸出硕大的双手，捶打自己的胸脯。
河中，一层又一层的浪花荡漾开去，拍打在岸边，哗啦作响。
“无支祁……”（注1）
红璇翎倒吸一口凉气，转身抱着倦天涯就跑。
“师姐，这是碰到了什么？”
倦天涯闻到空气中一股不寻常的味道，蹙眉道。
红璇翎摇头，道：“没什么。”
“老六，你可也真够狠的，竟然自残。”
倦天涯道：“如果我不这么做，真怕醒来就见不到你了。”
红璇翎一怔，却是不语，抱着虚弱无比的倦天涯，径直往北飞去。
“哗啦，哗啦……”
身后水声，如翻江倒海般，隆隆作响。
“咻，咻，咻……”
十几道神虹，从南边的峡谷飞来。
无支祁感觉到身后巨大的灵力波动，立马舍弃红璇翎，转身望去。
红璇翎见状，得知自己的诡计得逞，嘴角不由得勾出一抹冷笑。
反观无支祁那边，已彻底从水底出来。
硕大的身躯，足足有三十丈之高，俨然一座小山丘。
飞来的紫微阁众人，皆是被水中冲出的怪物吓到。
当头的两人，皆是怒道：“何方妖怪，敢阻我紫微阁的路，你不想活了？”
“咻……”
一道长长的猩红铁链，径直向着紫微阁众人挥来。
最前面的两个紫微阁弟子，皆是被打个措手不及，被那道铁链劈成两半，血染当场。
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剩下的紫微阁弟子，虽是极为压制，但仍是禁不住牙关磕磕作响。
“紫微阁，很了不起吗？”
无支祁声如洪钟，犹如山洪海啸，震得在场的众人耳膜阵痛。
这头巨猿不语，拖着长长的链条，滑过湿润的山体。
“锵，锵，锵……”
阵阵金色的火星，从黝黑光滑的岩体闪起。
注1：禹理水，三至桐柏山，惊风走雷，石号木鸣，五伯拥川，天老肃兵，不能兴。
禹怒，召集百灵，搜命夔龙。
桐柏千君长稽首请命。
禹因囚鸿蒙氏、章商氏、兜卢氏、犁娄氏。
乃获淮涡水神，名无支祁。
善应对言语，辨江淮之浅深，原隔之远近。
形若猿猴，缩鼻高额，青躯白首，金目雪牙。
颈伸百尺，力逾九象，搏击腾踔疾奔，轻利倏忽，闻视不可久。
禹授之章律，不能制；授之乌木由，不能制；授之庚辰，能制。
——《太平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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