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一整顿歇息了几日，便到音殇书院报到。
金宝从小跟着曼儿玩，果真有那到哪儿哪儿便吃香的性子，带着他与同窗熟识，重点在膳堂的饭菜上，告诉他哪道菜好吃，私下再嘀咕哪道难吃。
他应和的同时，也在打量曼儿的小弟——郭玉轩。
不过九岁的年纪，端得沉稳，小脸明显稚嫩未褪去，还肉肉的，不比金宝肚皮的弹性弱，却一直板着脸，行为上更是规矩得很。
老成过了头。
不知情的人，或许还误以为郭玉轩出身背景多艰难，才造成如今一副老成的模样。
赵玄一恍惚了下，想到郭柔儿和郭雪儿也是规范言行举止。他又想到京城那些世家子女，有人脉的，会专门请宫中资深的嬷嬷回来教世家小姐，会请大家回来从小教世家公子。
他见过那样的场景，不到三岁，还在咿咿呀呀，还不及换牙的年纪，脸上未退的稚嫩，眼睛懵懂清澈，却要严苛遵守凡世间的规则，一旦违规，戒尺毫不犹豫被夫子\/嬷嬷麾下。
这样的情况下，才练就了京城世家子女一身气度和规矩。
没想到郭伯父那样友爱且没请任何资深夫子\/嬷嬷的家也能教出这样的孩子。
就连他自己，也是年岁大了，见多识广，再有那样明争暗斗的环境下，才练就如今这番非同龄人的沉稳气质。
如此一想，他越发佩服郭盛安。
家中有个明事理和识广的当家人太重要了。
缓过神来，赵玄一隐约瞥到郭玉轩不善的眼神一闪即逝。
他顿了下，收敛了视线。
书童小斯收拾完他的东西，便在外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直至夜幕降临，他才随金宝去了膳堂。
没看到郭玉轩。
“玉轩他？”
“哦他啊，他喜看书，也不怎么出门，除非冯夫子的课。冯夫子在蜀郡是大家……”
“这些我知道，玉轩他在书院只勤于看书？”
“每日清晨会被我拉起来打拳，大伯说这事儿不能懈怠了，他与玉凤身来就体弱，现在能健康长大，全仰仗大伯改良后的拳术。若懈怠了，大伯担心他往后下场即便学识到了，也撑不了多久。
其他人担心学识或是心理不够才迟迟不下场，到了玉轩这里，成了身体问题。我都说他吃得太清淡，就应该多饮酒吃肉，个头才窜的高。”
“……”他平时吃得也清淡，个头也不低。
书院的同窗见到小的生面孔，还与社交达人金宝儿近乎，不由地上前打探消息。
“宝骏兄，这位是？”
“我大伯那边的远房表兄，赵玄一，字轩辕。”
“轩辕兄。”
过后，同窗们私下嘀咕，有了郭玉轩和郭金宝开先河，只怕音殇书院以后的童生会越来越多，这赵玄一不就是个例子吗？
也有学子道：“什么例子？赵玄一姓赵，京城那边的大姓，他父亲是相如县县令，自己下场也前三，学识远远比书院许多学子强，院长才破格收的。其他人要是有这能耐，有这背景，院长也不会拒了，问题是有几个人是京城世家的靠山？”
这番话下来，学院里对赵玄一的议论纷纷才淡了些。
金宝将食盒塞满，才让玉轩的书童送去厢房。
金宝同赵玄一用膳的功夫，四周无人上前打探，他才有功夫询问：“玉轩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金宝夹了筷子红烧肉入口，才道：“他为何不喜欢你？当初在相如县，你们不还睡一个屋，一张床塌吗？”
“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他吗？”
在家中的事不关己心态褪去，赵玄一想同郭家所有人打好关系，其中当然包括最小的郭玉轩。
金宝这才抬头，仔细想了想，才恍然：“是不是你近来没与大伯家书信往来？要来蜀郡才提前支会了下的缘故？”
赵玄一苦笑，“此事因果，我已告知郭伯父，你也知道我们家情况，我是身不由己。”
金宝好奇地压低了音量，“你家当真这么乱？”
“男子纳妾多了，后院女子、子嗣一多，免不了争风吃醋，争夺资源。我以前是父亲唯一子嗣，被多方面忌惮，明面上又被捧着，她们如何甘心？尤其是庶弟出生。”
危险系数直线上升。
诞下庶弟的姨娘反而不必忌惮，其他姨娘肯定对此姨娘心生嫉妒，想朝庶弟下手，若真出事，因果推到他身上是最佳选择。
所以跑来蜀郡一是想郭家人了，二也是为了躲难。
赵家，早就不是自己家了。
年幼时的离家出走换成了求学，至少没给父亲脸上抹黑，那通训斥在小，主要还是能从那个牢笼中逃脱出来。
金宝又思索了下，道：“那肯定是这个原因了。”
“什么原因？”
“你做了大伯家的女婿，当小舅子的肯定处处看姐夫不顺眼啊！得好生贿赂，将小舅子拉拢过来，成了亲之后……呃，你怎么脸红了？”
赵玄一头顶冒烟，赶紧扒拉完饭菜，迅速离开膳堂。
什么姐夫，小舅子的……
他压根没想过好嘛！
金宝见他跑，他也跟着快速用完膳，跟在赵玄一身后，唤：“你走那么急做什么？等等我啊……”
……
近日，赵玄一听不进去讲课，也看不进去书籍。
做郭家的女婿？
他没想过。
即便与郭曼儿的关系好，那也是玩伴的心态。
实际住进郭家后，他才明白心中孤寂，想留住那片温暖。
如果留不住呢？
那成为郭家的成员，作为女婿，继续参与、守住那片温暖也似乎不错。
这样一来，似乎做玉轩的姐夫也没什么？
男子都是要成亲的。
可……
他对郭曼儿没男女的想法，对郭柔儿和郭雪儿亦然。
即便郭雪儿美若天仙，他也纯粹欣赏，将之当做二姐看待，拿郭柔儿当长姐。
如此一来，该如何是好？
他与郭雪儿同岁，这个年纪的姑娘，长辈应当开始张罗了吧？
他决定先向金宝探探口风，就以年纪最长的郭柔儿开始。
金宝：“大姐？大姐她还早着呢。她说出师后才考虑婚姻大事，还得夫家允诺她能抛头露面、行医救人，即便门户小些也没关系。
不过大伯大伯娘觉着小门小户出来的心思纯正的贵子少，还是得往上攀附。这样一来，顾虑得更多，所幸以后咱们两家也不在蜀郡常驻，京城才是咱们两家最后的归宿。
不然我现在为啥敛财？就是为了以后日子好过些，总不能年长了还朝爹娘伸手要钱吧？”
赵玄一没想到平时不拘小节的金宝心底也如此有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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