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锦绣

水月听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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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章 苦肉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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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二日,干城与德音在家提前过了中秋节。干城、德音、紫葲和三个儿女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转天干城一早出了丽正门与金川、屏山两伯第的五百私兵会和后,直奔逐云卫和扬威营驻地而去。来到大营,干城与逐云卫、扬威营以及神威火铳营的五品以上长官会面,随后紧锣密鼓视察各营官兵的装备和精神状态。当日夜间干城制定详细的训练计划,准备在大军出征前展开为期半年的训练。训练最终目的是实现各营与水军协同作战,不同兵种能够紧密配合充分发挥火器和骑兵优势。

干城雷厉风行,转天组织各部队开展体能训练。八月十五日一早,在干城的催促下,各营官兵哭爹喊娘来到校场集合。一位扬威营小兵向身边的伍长抱怨道:“咱们这位萧总兵太不近人情,过中秋也不放假。”

伍长名作泰宁,他神情严肃道:“咱们的总兵大人可是收复西域的大功臣,听说跟他出兵放马的官兵都发了财。在西域家家有房有地,每年还能赚到银子。咱们跟着萧大人苦点累点,以后能发笔小财娶个媳妇也值了。”

小兵又发牢骚道:“西域?咱们这回是去鸟不拉屎的新罗。新罗能和西域比吗?西域地域辽阔物产丰富,新罗地方狭窄、穷山恶水、遍地都是刁民,到哪里去搞银子?”

小兵话音未落,就听队尾的小旗官喝道:“操练如打仗,再瞎叨叨,小心被隔了舌头?”

小兵连忙吐了一下舌头,挺起身来。

干城在检阅台上传下命令:“今日中秋,全体将士上午练兵,中午会餐,下午回营休息。今日训练优异者赏银二两。”

干城命令一层层传下去,众将士无不踊跃。

到了中午干城带着姜士祯、钟伯、郑德贤与扬威营、神威火铳营以及逐云卫的长官一齐推杯换盏。席间干城又给各营长官包了一个二十两金子的红包。众将士纷纷起身推辞,这个红包对于这些平日有灰色收入的将军来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怎么也值个两、仨个月的俸禄。扬威营都指挥、黎川伯孟绾陪着笑脸起身说道:“屏山伯要我孟某往东,我绝不敢往西。这都是作下官的本分,哪里能收大帅的红包?”

干城呵呵笑道:“各位抛家舍业,陪着我风里来雨里去,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逐云卫指挥使成斌、神威火铳营指挥使何岳立也起身行礼,向干城作表态发言:“我等甘愿追随大帅风里来雨里去,即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干城看到三位长官毕恭毕敬的表态非常满意,便招手示意请三人入座吃席。一桌人这才推杯换盏热络起来。一个时辰后,众人酒足饭饱怀揣红包向干城告别准备回营休息时,就见一名小校快步走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广闻寺的官员。众人见状都是一怔。

干城见状连忙带着一众将领上前迎接。只见打头的一位宦官说道:“请屏山伯接旨。”

这道旨意非常简洁,命干城火速还京预备参加明日的朝会。接过圣旨众人面面相觑。带队的中官趾高气扬道:“屏山伯还不跟咱家还京?”

干城正要上马回京时,就见郑德贤笑嘻嘻跑上来。他塞给干城一册卷轴,然后说道:“姐夫,我送给您一个锦囊妙计,不到关键时刻切勿轻易打开。”

干城心事重重,不知陛下为何突然召唤自己回京。他并没心思搭理郑德贤,但在一众广闻寺的官员面前又不好发作。只好接过卷轴胡乱揣入怀中直奔京师而去。

入京后几位广闻寺官员将干城一直送到家门口,这才告辞离去。干城刚到屏门就见德音和紫葲出来迎接。干城怕二人担心,连忙换了脸色,笑道:“陛下降下旨意,命我回家过一个团圆的中秋节。”

只见郑德音和紫葲神情紧张,只是跟着干城走入二进院正房中堂。干城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脱掉官帽就要放在手旁的案子上。忽然干城发现案子上有一个精美的木匣。

这时紫葲连忙上来双手接过干城的官帽。德音上前侧身坐在右侧的太师椅上,然后打开木匣。只见木匣中是一顶精致的七梁白玉束发冠,还配着一根金簪。发簪头上还镶嵌着一枚形似寿桃的红宝石。

干城一怔,问道:“娘子这是.....。”

郑德音面带不安道:“这是锦绣公主今日特意送来的。”

干城又是一怔,觉得德音今日很是反常。若是平日里收到锦绣公主送给自己礼物,肯定会醋意大发,今日这是怎么了?

原来今日锦绣公主早早从尚服局要来七梁束发白玉冠,中午送到干城家中。公主来到干城家的宅门前只见从前景物并无变化,转过影壁墙就见街门的门框上依旧是两块匾额。上边一块是御笔“扶云乡君”,下边一块也是御笔“武魁”。看门的王四牛认识公主,连忙带着老婆跪在路边。公主点了点头,仍然静静看着街门上的牌匾,心中感叹七年来物是人非。

由于“扶云乡君”的牌匾始终压在“武魁”的牌匾上,所以干城在京城的这处住所被京师百姓戏称“扶云宅”。

此时萧干城已在京郊大营中,扶云宅中除了女人就是小孩,所以并无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于是公主没有让前院丫鬟通禀,信步走入院中。前院的丫鬟和王四牛匆忙冲到垂花门前,手忙脚乱去打开垂花门内侧的屏门。

青柳看到二哥青梁正和弟弟青柏在井边玩耍,她便一蹦三跳冲了上去。青梁看到公主来访愣了一下,然后向公主笑了笑,又躬身插手行了一个礼。青柳、青柏见状也跟着自家哥哥向公主行礼。公主的心情大好,莲步轻移走上前来问道:“你们的母亲呢?”

青梁轻声说道:“家慈准备了一上午中秋的餐食。母亲有些劳累便睡下了。”

公主点了点头,忽然看到井边上立着三个木偶。在井台下、亭子的地面上密密麻麻摆放了上百个泥人。公主看罢一笑,指着井台上的三个玩偶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青梁笑呵呵依次介绍道:“中间的是我母亲,左边的是胡姨娘,右边是吴姨娘。”

公主忍住笑意,拿起模拟郑德音的木偶端详了一番。最终她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公主低声说道:“令堂如此漂亮的人。可是你的这个玩偶实在是太怪异了。”

公主的一众侍从闻言,也都捂着嘴偷笑。

青梁搔了搔后脑勺,笑道:“晚辈学艺不精,让公主殿下见笑了。”

公主看着青梁言谈举止不卑不亢,心中不禁暗暗赞许青梁确有干城的风采。

公主又看了看井台下上百个奇形怪状的泥人,各个张牙舞爪手持棍棒。她指着这些泥人,笑着问道:“这些又是什么人?”

青梁躬身插手,一本正经道:“请殿下将家母还给我。”

众人先是一怔,然后爆发出一阵压低声音的笑声。青梁泰然自若接过公主手中的人偶。然后拍着井台道:“这就是轮台城。城下是两万儒儒精锐。当时轮台城内只有四千守军,家母为稳定军心,便带着予末小子和两位姨娘登上轮台城南门城墙。”

众人听到青梁如此说,无不肃然起敬洗耳恭听他的解说。青柏讲起话来头头是道,层次分明,详略得当,将整个轮台之战分析的十分透彻。虽然已到中午,但众人都听得聚精会神。说道高潮处,青梁忽然指向亭子西面的阶梯。众人这才看到阶梯下还藏有许多泥人。打头一个木头人横刀跃马。青梁说道:“家父率领两万精锐预先埋伏在轮台城外的大山中,待乌齿纳斯率军进攻轮台两昼夜后突然出击,阵斩儒儒八千余级。”

众人仿佛身临其境,得知轮台解围,都跟着长长松了一口气。

熟料萧青梁继续说道:“儒儒可汗率十余万铁骑来犯北庭,而北庭、轮台守军不足四万。敌众我寡,然郁律壶宁铩羽而归,何也?”

众人更加聚精会神,纷纷看向青梁。青梁道:“一曰:骄兵必败。二曰:分兵冒进。三曰:愠而至战。四曰:上下不和。五曰:不知己不知彼。郁律壶宁不知家慈暗中训练一万五千民壮,亦不知东胡各部并未真心归附蠕蠕。此役虽敌众我寡,然儒儒屡犯兵家大忌,焉能不败?”

公主带头鼓掌,众人也跟着轻轻击掌赞叹。人群中只有公主府上领班太监穆忠眼珠来回乱转。

公主将陛下赐给自己的一把柳叶刀赠送给青梁。公主称赞道:“青梁颇有屏山伯风采,日后必有作为。本宫将这把御赐的佩刀赠与你。望你今后戒骄戒躁,勤学苦练早日成为如你父亲一般的文武全才。”

青梁望着公主手中精美的佩刀,大喜过望。正要伸手谢恩领刀。忽然领班太监穆忠躬身趋步向公主劝谏道:“陛下御赐之物就这么送给一个孩子,实在不妥。”

公主双眉微拧,说道:“本宫自会向父皇解释。”说罢便将柳叶刀塞入青梁怀中。

青梁双手握刀,向公主躬身行礼道:“予末小子谢殿下赐刀。予末小子无以为报,愿为殿下演示刀法。”

公主满眼赞许,频频含笑点头。青梁向后跃出一步,连续挽了两个刀花,然后上蹿下跳,将刀法中常见的劈、砍、劀、截、挑、撩、推、扎、托、切、抹、斩、挂、带、拦、扫等招式流畅的演示一番。随后青梁将手中的柳叶长刀越舞越快,竟然将瘦长的身形淹没在一片刀光中。

待青梁演示完毕,公主又是一番赞许,然后又抓来一把金瓜子赏赐给青柳、青柏。

公主见青梁兄弟又开始玩耍,便信步走到正房的廊檐下。只见廊檐下斜放着一把竹躺椅,竹躺椅旁边放着一把带靠背的竹椅子。竹椅子左手一个凳子上放着一个装针线的笸箩。公主猜到,竹躺椅想必是干城平日休息时用的。一旁的竹椅子是德音的座位。她缓缓坐在德音的座位上。静静欣赏这满园秋色。只见院中四角分别种着一棵石榴树,石榴虽然已经被摘掉不少,但石榴树仍然枝叶繁茂。繁茂青绿的枝叶随着阵阵秋风柔和的摇曳晃动,发出好听的“沙沙声”。又见几只麻雀在庭院中飞来飞去,时不时落在地上觅食。

公主正看得入神,穆忠又过来问道:“殿下,咱们在外面干等着也不是事。要不先让青梁去把扶云县主唤醒?”

公主正在兴头上,转脸瞪了穆公公一眼。公主不怒自威,眼神凌厉,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穆公公被吓得连忙后退。公主见穆公公退下,便信手掀开盖在针线笸箩的藏蓝花布。只见笸箩中除了针线和布头,还有一方没有绣好的手帕。

公主展开手帕,原来上面绣得是花好月圆的样子。公主兴之所至,便挑出几种颜色的绣线,将还没有绣完的月亮绣了上去。待月亮绣好,公主又来回看了看,似乎还是有些不满意,便在花枝上绣上两只翠鸟的背影。两只翠鸟相互依偎,面对面似乎在相互倾诉衷肠。公主看着自己绣好的样子不禁痴了,这两只比翼双飞的翠鸟不就是干城与德音吗?这些年来干城一直把德音捧在手心里,德音也跟着干城风里来雨里去,甚至是陪着他出生入死。公主打心眼里羡慕德音,心中不免自怨自艾起来。

忽然一阵窸窣脚步声传来,公主并没抬头,一直欣赏着手中的帕子。忽然听到“扑通”一声,一位妆容精致的贵妇人跪在自己面前,双眼含泪。

公主这才注意到,来人正是紫葲。看着看着公主也落下泪来,她略带羡慕说道:“外边都传屏山伯最宠爱你。看来此言不虚。你如今气色这般的好,首饰衣着都是上等,真是令人羡慕。”

紫葲连忙向公主扣头,跪直身子一边抹泪,一边陪笑着说道:“承蒙殿下谬赞。不过屏山伯最宠爱的是我家大娘子。”

公主点点头,抚摸了几下紫葲的秀发,这才说道:“紫葲,坐下来说话吧。”

紫葲这才站起身来,扭头冲院子里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连忙搬来一个板凳过来。两个人这才坐下来说起私房话。公主与紫葲虽是主仆关系,但紫葲陪公主一起长大,两人关系中自然又多了一层闺蜜般的亲密。两个人回忆起儿时与少年时代的场景,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德音这几日忙着操持一大家子过中秋,又为干城置办行李,至今日中午觉得十分疲乏,竟然睡沉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忽然听到两只鸟儿在窗前鸣叫,声音还特别舒缓婉转。德音便侧耳倾听,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竟然能听懂两只鸟儿说话。只听一只鸟儿说道:“当年我们两个坐在宫殿须弥座的台阶上看着夕阳。你说夕阳好美!”

“是啊!那天的落日红彤彤的,把天边的云彩都映衬成粉红色。”另一只小鸟说道。

“我就说天边粉红的云彩好像女儿身上的嫁衣。可是你却跟我说,出嫁时是穿大红色的金龙百子衣。给别人作小妾才穿粉色的衣裙。”

说罢两只鸟儿笑了一阵儿。

“我当时说不管是作正妻,还是作妾,只要赢得丈夫的宠爱就好。如今你看我说的对不对?”一只鸟儿继续说道。

忽然传来一声叹息,另一只鸟说道:“奴婢虽与主人恩爱,但我家老爷最宠爱的还是大娘子。”

德音听罢,心中顿感惊奇,怎么鸟的世界中也有妻妾之分?便聚精会神听了下去。

“那也比老死深宫强多了。都说宫里是锦衣玉食,可是每次选秀谁愿意入宫?不过是一些官迷,把自己的女儿姐妹送进来。在外边的生活多自在。可以逛街、骑马、吃席、听戏、还可以去昆明湖踏春。”

另一只鸟竟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声音说道:“从外边送进宫的,至少还有过自由的生活。如我这般从宫里长大的从来不知道外边的生活有这般美好。若不是他带我出了一次宫,这辈子过得真是没趣。”

“若是在富贵和自由之间,我更愿意选择自由。做一个村妇,与丈夫终老。”

“是呀是呀,家里有十几亩良田。种上十亩粮食,再种上两亩桑树,还要有一小片菜地,最后留出一块空地养几只鸡下蛋。”

伴随着一阵轻盈的笑声,又传来一声叹息。一只鸟说道:“可是苛政猛于虎。田赋还好,咱们娘们平日里干体力活少,少吃几顿就挺过去了。若是官府把自己家里的男人派去边疆服徭役,只怕此生就成了劳燕分飞了。”

“那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怎么一回事?王献之乘兴而来,尽兴而返又算什么?”

“陶渊明祖上不比东晋门阀差多少,王献之更是出自东晋权臣王敦、王导家。人家说是归隐,其实不过是门阀子弟游戏人间罢了,地方官吏谁又敢去招惹?”

“这世上就没有咱们女子的活路了吗?”

“您是公主怕什么?您到时也可以假扮村姑游戏人间啊!到时候我陪着您扮成一个傻大姐。”

说罢两只鸟儿又欢笑了起来。

德音心中更加惊讶,怎么鸟儿的世界中也有税吏和徭役?忽然她反应过来,说话的不是鸟儿,是两位女子在自己的窗前聊天。她的脑海中忽然崩出一个词“公主”!窗前说话的人莫非是锦绣公主?

她连忙冲到梳妆台,整理好仪容快步走到院子中,果然看到公主和紫葲正坐在一起聊天。紫葲连忙起身,德音趋步向前向公主行礼,说道:“臣妾迎驾迟晚,请殿下责罚。”

公主笑道:“你我姐妹何必如此见外。”

德音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命院中丫鬟陪同公主随侍人员前往倒座房休息。当然给太监宫女的红包是不能少的。

公主说道:“且慢。”她一招手,只见两名小宦官走上来。一个手捧精致木匣,另一个手捧一件行蟒花衣。德音见状惊疑不定。

公主笑道:“姐姐,前几日多亏萧将军救护。要不然本宫恐怕已遭遇不测。”郑德音更加狐疑。

公主料定干城回家后没跟德音说拦惊马救下自己一事。她于是大大方方给德音讲了一遍当日的情形,末了说道:“屏山伯为拦惊马,弄丢了束发冠,又弄破了外袍。今日我特来扶云宅还礼。”

郑德音虽然心中的醋坛子又打翻了几个,但还是笑着说起了场面话:“我家那口子吃着朝廷的饭,保护殿下都是应尽的本分。”

公主猜出德音的心事,但不点破,只是与德音继续寒暄。待寒暄过后,公主笑道:“我好不容易来一次,姐姐就带我看看你家的花园吧。”

德音满脸堆笑,上前引着公主去了花园。二人在湖边游廊中漫步,不一会儿便登上湖心亭。此时周围已无侍从和扶云宅的仆人。公主连忙低声说道:“今日我来,还有一件事要与姐姐商量。”

德音见公主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不由心中一惊。缓过神来,她连忙躬身行礼道:“妾就是公主的臣属,不敢与公主商量。公主有事就请吩咐,妾定当尽心竭力。”

锦绣公主问道:“姐姐可知道前几日郑德贤将军与武丽嫔弟弟在琼京书会斗富之事?”

德音登时就蒙了,过了会儿才摇了摇头。公主看着德音茫然的眼神就知道,她真不知道弟弟惹了祸。公主便将二人斗富,又大打出手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将京师百姓网暴武丽嫔全家的事也说了一遍。

德音又惊又怕,浑身哆嗦的说道:“妾一定将那个不成器的家伙绑来,送到陛下面前谢罪。”

公主摇了摇头道:“这倒是不用。不过郑将军告诉武家少爷,有事找屏山伯算账。”

“什么?”德音被气得暴跳如雷。有坑爹的,没想到还有诚心坑姐夫的。

公主眼看着德音要发怒,连忙劝道:“父皇今日说了,明日朝会时父皇自会处置武丽嫔的弟弟和鸿胪寺少卿。”

德音连忙说道:“妾的弟弟冒犯皇亲国戚,应当重罚。”

公主笑道:“父皇说郑家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这回就不罚了,但以后切记不要招惹是非。”

郑德音冷汗都流了下来,连忙挤出两行眼泪说道:“陛下对臣妾娘家恩重如山,妾与夫君今后赴汤蹈火以报陛下万一。”

公主挽起郑德音的手臂说道:“好了,你也不必着急。父皇说了,到时候朝会上屏山伯认个错就是了。其余的事陛下自会处理。”

干城听完德音的叙述,皱着眉问道:“皇后什么意思?”

德音搓着手道:“妾哪里敢问。”

干城低头思索片刻,这才平淡的说道:“好了,我明白了。既然好不容易回来,咱么就一起过中秋。”

德音松了一口气,连忙带着紫葲去布置晚宴。德音并不把区区鸿胪寺少卿放在眼中,但自己弟弟招惹陛下宠妾的弟弟,这着实让她受惊不小。眼见干城默认背锅,她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干城并不打算按照公主的吩咐行事。眼看自己要率领大军远赴海外作战,若是满朝文武觉得自己好拿捏,趁自己不在肆意诽谤岂不是麻烦透顶。明日朝会定要杀鸡骇猴以儆效尤。至于公主得知自己不按她的吩咐行事,自然会失望至极,甚至以后会与自己渐渐疏远。还有皇后知道自己硬刚武丽嫔,自然会对自己满意。如此一举三得的好事如何不做?不过干城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计划,省得德音和紫葲在自己耳边叨叨。

转天一早干城来到承天典参加朝会。干城作为伯爵立于公、侯、驸马之后。也不知今日是宫里的太监诚心还是故意,竟然让干城站在陈驸马身后。干城蜂腰猿背身形高大,陈驸马立刻被干城的身形所淹没。陈驸马感觉到身后如山岳般的气势时,立刻挺胸拔背,然而没过多久他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驼了下去。陈驸马倔强地再次挺直了身子,却又在毫无知觉中驼下背。反复几次挣扎后,陈驸马终于死了心顺其自然。

在大殿中的几位领班太监将陈驸马暗中较劲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不禁暗暗摇头。

陛下在御座之上将阶下文武百官尽收眼底,自然也将干城与陈梅生比较一番。随后文物大臣开始商议国家大事,干城仔细观察。发现如今朝廷六部九卿大概分成三派。一派自然是自己的恩师蒲路,依旧凡事只论原则。另一派是不太重要的礼部和刑部官员全力附和当今圣上。再有一派就是以户部和兵部为首的官员在秦源等人的带领下倾向附和太子。其他衙门也暗中选边站队。虽然秦源等人隐藏很深,但还是逃不过干城这等混派高手的观察。

干城正饶有兴致观看朝堂之上各方势力或较量或扯皮或推卸责任。忽然陛下终止各位臣子的争论,点名道:“屏山伯今日来了吗?”这显然是明知故问,瞬间大殿中鸦雀无声,大家其实心里清楚,今日其他是小,还是屏山伯打架的事是焦点。

干城立刻换了一副姿态,立刻恭下身子小步快跑来到御座阶下,然后跪倒在地眼含热泪激动地大声说道:“臣萧干城拜见陛下。”

陛下对干城的态度很满意,于是慰问道:“萧将军从军营赶回京师辛苦了。”

干城一个深呼吸挤出几滴眼泪,说道:“陛下宵衣旰食日理万机,臣这一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臣能为陛下效力甘之如饴。微臣只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和子孙能够世代沐浴陛下圣恩。”

在干城臭不要脸的马屁下,群臣也被迫跟着高喊万岁。

陛下捋着胡须更加满意,又温声抚慰了干城一番,这才问道:“近来风闻萧爱卿与鸿胪寺少卿家的公子起了冲突,可有此事啊?”

干城连忙称是,然后将头埋入双肩,仿佛一个犯错的小学生。陛下笑道:“萧将军这没有什么,以后不再犯就是了。”

干城脱下头上官帽放在大殿金砖之上,然后沉痛地说道:“臣为江山社稷,恳请陛下严惩鸿胪寺少卿。”

大殿之中瞬间再次变得鸦雀无声。陛下颇感惊讶,心中暗想不是舜华提前与屏山伯说好了么?而且干城不是最买舜华的面子吗?几个反应过来的文官开始斥责干城无理取闹、小题大作。

干城俯身向陛下三扣首,然后郑重说道:“陛下从谏如流,方有如今盛世。臣为国进谏,却被小人诬陷无理取闹,小题大做。臣请陛下严惩阻塞言路的奸臣。”干城舌灿莲花,转瞬间给刚才指责自己的文官扣上一顶“阻塞言路”的大帽子。

几个斥责干城小题大作的文臣气急败坏,指责干城蒙蔽圣聪玩弄舆论。陛下一挥手,大殿中再次恢复平静。陛下冷笑道:“屏山伯倒是说说为何要严惩鸿胪寺少卿?”

干城从容道:“太宗皇帝将宝钞与粮食挂钩,如此才缓解我朝通货(货币)不足之困。然太宗皇帝晚年叠兴大役,天下苦于徭役,百姓失于农时。我朝又恰逢盛世,人口日繁,米价由一两银子两石米升至一两银子一石米。京师各库粮米以前可供京师军、匠、百官近二十年食用,而近来却不足供应十年。若长此以往,天下偶遇灾荒,百姓持宝钞不能从官府粮库兑换粮食,恐怕我朝宝钞制度将毁于一旦。若宝钞不存,便只能仰仗海外流入金银。若海外金银枯竭,天下又突逢灾变,则我朝将万劫不复矣。臣以为鸿胪寺少卿用荷叶饼擦嘴是小,但天下百官万姓竞相仿效,恐怕不出几年朝廷的库粮就要见底,宝钞制度也会随之瓦解。臣望陛下以天下计,严惩鸿胪寺少卿,以儆效尤。”

听完干城的话,陛下陷入沉思。干城说的句句在理,如今朝廷发行了两千多万贯宝钞,依据的就是国库中数千万石粮食。若是粮食见底,再遭百姓持宝钞挤兑,宝钞体系就要瓦解。宝钞若是瓦解光靠海外流入的金银确实有重大风险。想到此处陛下竟然一脸肃穆、点了点头。

鸿胪寺少卿顿时傻了眼,连忙看向礼部尚书和刑部尚书。两位大员立刻躲避开鸿胪寺少卿的求助眼神。鸿胪寺少卿眼见没有指望,吓得立刻瘫软在地。

任何王朝立国之本都是粮食,若是粮食出现了问题肯定是要国将不国、君不君、臣不臣。干城从道德的角度对鸿胪寺少卿提出批评,又将鸿胪寺少卿家浪费粮食的行为与货币制度挂钩,循循善诱诱导陛下严惩鸿胪寺少卿。

果然陛下神情严肃,捋了几下胡须,这才说道:“六部是什么意见?”

吏部尚书蒲路立刻闪出班中,高声道:“臣以为屏山伯所言句句是谋国之道,谋万世之良言。”

既然六部之首的吏部有了意见,秦源等人也表示支持严惩鸿胪寺少卿奢侈浪费之事。毕竟鸿胪寺少卿并不重要,丢了就丢了。

最后轮到礼部和刑部尚书表态。二位老油条自然是顺着陛下的意思说,于是乎朝堂上的形势被逆转。之前几个斥责干城小题大做的文臣吓得面如土色。

不过浪费粮食毕竟是杀人放火,并不足以下狱杀头。于是陛下与众臣商议决定罢免鸿胪寺少卿的官职为天下作示范。这个决定犹如晴空炸雷,那些想算计干城的大臣如同草滩上的狐狸和老鼠,被吓得纷纷钻入地下巢穴不敢动弹。陈驸马看着干城身上的蟒袍和头上的白玉七梁束发冠,气得咬牙切齿。陈驸马心中暗暗冷笑,别看你现在得意,待一会儿陛下查问起郑德贤殴打武丽嫔弟弟一事时,我看你怎么过关!

待鸿胪寺少卿被罢官一事结束,陛下又问道:“朕听坊间传闻屏山伯与京兆府知府同知武廉之子也发生过冲突,可有此事啊?”

干城连忙向陛下扣头,然后沉痛说道:“臣约束下属和家丁不严,以致冒犯武知府。臣愿承担一切罪责,请陛下治罪。”

陛下和众臣顿时都蒙了,刚才干城气势如虹分分钟钟将鸿胪寺少卿干翻,为何现在突然就服软了?有几个言官摩拳擦掌,准备迎合圣意痛打落水狗。不过他们的上司见识过干城的手段,生怕干城这是引蛇出洞,然后关门打狗。于是御史台的长官连忙给属下使眼色。

于是整个大殿又重回沉寂。陛下正犹豫间,就见太仆寺卿郑德言上前说道:“陛下,此次冒犯京兆府知府同知家公子的人是臣的弟弟郑德贤,与屏山伯并无关系。臣请陛下严惩臣弟。”

不等陛下反应,西海侯、大都督府签事郑德先也上前说道:“我等作为兄长没有管教好自家的幼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臣特向陛下请罪。”

郑德言连忙说道:“我是德贤的长兄,还请陛下责罚我吧。”

干城也跟着插嘴道:“郑德贤一直是臣的属下。属下有罪,臣作为上官理应受到严惩。”

于是乎三个人在陛下面前你挣我夺,请求陛下治罪。别的官员一时都插不上话。

这下轮到陛下不好意思了,其实这几日皇上早就从通政司等衙门看到国子监学生投递的检举奏折。陛下也派广闻寺前去调查核实。确认武丽嫔的弟弟与郑德贤斗富失败,然后二人大打出手的经过。其实这个事要说是武丽嫔的弟弟责任更大,毕竟是他主动挑起斗富,然后又先动的手。可是萧干城若是咬死不认错,自己作为君主的威严何在?但是现在不但萧干城诚恳“认罪”,连郑家人也跑来抢着“认罪”。眼下若是只处罚屏山伯和郑家三兄弟,难免会引发朝野上下对自己的非议。反而会更加影响皇家的颜面。

于是陛下轻轻叹了口气,没有深究此事,只是下旨武廉教子不严罚奉一年,干城约束下属不严罚奉半年。陛下以极高的姿态表示自己绝无袒护宠妾家人之嫌。干城和郑家二兄弟瞅准时机作感激涕零状,高呼陛下圣明、仁爱,真乃万世罕有之圣主明君。在如此节奏下刚才想痛打落水狗的诸位言官也只好跟着颂圣。

陈驸马看得是牙根痒痒,心中恨恨说道:好手段、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屏山伯竟然以退为进,拖着武家人一齐蹚浑水。不过他并不清楚,干城还有后手。

待散朝后干城没有走,单独向陛下陈奏军机要务。待军务说得差不多了,干城从怀中掏出一册卷轴献给陛下。皇上问道:“这是什么?”

干城说道:“臣的妻弟给臣一份证词。臣以为这份证词荒诞不经,但若流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中恐怕对武知府不利。”

陛下皱着眉头展开郑德贤的证词。看了一遍就随手放在御书案头。待干城走后,陛下冲甘评说道:“这份证词收起来罢。”

甘评接过证词看了一遍,忽然凑到陛下身边,指着一句话给皇上看。陛下看过之后勃然大怒。这句话是武丽嫔弟弟说的,原话是:“如今在京师中,谁的爹有我爹厉害?”

本来对于陛下来说,自己宠妾的弟弟受到欺负就等于藐视自己。即便自己宠妾的弟弟不占理,反击的人也要赔礼道歉。但是放眼天下最厉害的只有“朕”一人,更何况是在京师、天子脚下。武丽嫔弟弟的狂言是对天子权威的挑衅。这彻底触怒了陛下的逆鳞。如果放任不管,自己还如何驾驭百官?朝廷的政令如何能够畅通?说白了大晏朝不许有“二皇帝”。

转天一早干城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急匆匆赶往兵营,而是睡了个懒觉。德音以为干城昨日主动为自己弟弟背锅,所以心怀歉疚,便没有如往常一般一巴掌拍醒干城。到了日上三竿干城才睡眼惺忪起了床。德音和紫葲伺候干城穿衣吃过早膳,德音这才问道:“夫君今日打算何时启程?”

干城端着茶杯一脸严肃说道:“不着急。再等等。”

德音和紫葲也不敢多问,不知干城要等什么。

干城一上午教两个儿子练习刀剑和围棋,三个人玩得不亦乐乎。可是德音愈发惴惴不安。

到了中午郑德先急匆匆赶到扶云宅。见到干城劈头盖脸问道:“你昨日单独谒见陛下时都说了什么?”

干城一脸风轻云淡,一子落下帮助青柏扩张声势。干城这才得意地说道:“妙哉、妙哉,今日真是妙手偶得。”

郑德先上前一步,哄走青梁和青柏,又问起昨日单独谒见陛下之事。干城微微一笑,说道:“郑德贤与武丽嫔弟弟打完架让堂会中的看客们为他写了一份证词。我为了防止这份证词外泄对陛下不利,就上缴给天子了。”

郑德贤与郑德音兄妹大惊失色。郑德先急忙问道:“上面都写了一些什么?”

干城笑呵呵一挥手,让中堂前的丫鬟们都退下。这才说道:“也没什么。武丽嫔的弟弟无非是说他爹很厉害。全京城没有比他爹更厉害的。”

郑德音此时大脑一片空白,郑德贤立刻体味中其中奥妙。他急切的说道:“妹夫,武丽嫔是陛下宠妾。你这般步步紧逼不,怕给萧、郑两家招惹祸事?”

干城拍拍手中灰尘道:“我哪里招惹过武丽嫔?都是武家少爷嘴不把门。大晏的天下只有陛下最大,什么时候轮到武家少爷说了算?我这是为朝廷着想,如何会招惹祸事?”

郑德先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呆愣在原地。郑德音终于反应过来,颤声问道:“你这么做可是驳了锦绣公主的面子。以后她若是再也不理我们怎么办?”

干城又是呵呵一笑,说道:“她一生气,再不来找我,正好平了这笔风流债。”

这回郑德先和郑德音两兄妹都呆愣在原地,什么也说不出来。德音这才发现,其实公主人挺好,每次自己家处于麻烦缠身时,她都会及时伸出援手。虽然公主与干城的关系有点暧昧,但这与一大家子几十口人的荣辱安危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郑德贤一跺脚转身就往外走。干城连忙拉住郑德先道:“如今陛下是怎么处置的武家父子?”

郑德先真是拿干城没办法,便愤愤说道:“昨日你出宫之后,陛下盛怒之下突然下旨将武廉从正四品的京兆府知府同知贬为正五品的文散官。若不是因为武丽嫔,恐怕武家上下就要吃牢饭。”

干城得意一笑,拉住德音的手说道:“原本我就担心,若是我率军离京,朝中官员有动歪心思找你们母子麻烦的。如今算是后顾无忧矣。”

郑德先一跺脚,说道:“如今太宗皇帝不在了,郑家和萧家都是富贵以极虑生死。你今日不是把我们郑家架在火上烤吗?再者若是以后陛下以为是你故意用这句话激怒他,你又当如何自处?”

干城一脸成竹在胸的模样,呵呵大笑。笑罢,方才说道:“我自有妙计解除陛下的猜忌。”

郑德先声色俱厉道:“干城,你的确是个聪明人,昨日寥寥数语便让陛下态度逆转,百官为之噤声。但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害。我劝你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百战百胜,不如一忍。萧、郑两家富贵以极,如今守成未上,不宜四处出击,得罪百僚。难道你不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

干城听过郑德先的话,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干城思索片刻道:“昨日之事,我不得已为之。我实在是怕率军离京后,朝堂上有人心怀叵测无中生有诽谤于我。今后我听二舅哥的就是了。”

郑德先恶狠狠一点头,说道:“你知道就好,再不要做逞强之事。”

干城和德音送走郑德先后,德音问道:“夫君今日是否还要回营?”

干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是等陛下派人送我回营吧。”

德音眉头微皱看向干城,但什么也没问。干城为给老婆宽心,于是贴到德音耳边嘀咕了几句。德音思索片刻,方才叹道:“也只有如此,方能使陛下释怀。”

眼看着就到了八月十八日,果然甘评亲自登门拜访干城。干城与甘评寒暄过后,又送给甘评黄金一千两作为润嘴费,请甘公公在陛下和皇后面前为自己多说几句好话。

甘评唯恐干城又节外生枝,一路将他送到京郊大营。到了大营门口甘评正要向干城辞行,忽然被干城握住手腕。甘评一惊,略带愠色道:“将军这是何意?”

干城笑道:“公公好不容易来了,不如随我进去看看。”

甘评知道干城神力无敌,只好跟着他来到帅帐之中。本来各营将士见干城突然被召回京师,都以为他凶多吉少。后来众人逐渐得知,干城竟然在朝堂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陛下因为屏山伯先后拿下京兆府知府同知和鸿胪寺两位高官。全军上下对屏山伯无不心怀敬畏。

干城下令全军集结。甘评被吓得面如土色,不知他要做什么?干城与甘评联袂走上检阅台,忽然干城冲身边的宿卫说道:“把郑德贤绑来。”

干城说的风轻云淡,但甘评心中有些慌乱。郑德贤哇哇大叫:“姐夫,姐夫,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干城冷笑道:“早干什么去了?”

干城面容严峻,问一旁的军法官道:“营中官兵与民人私斗,该当何罪?”

军法官颤声回禀道:“启禀将军,私斗者仗二十。”

干城一挥手道:“行刑。”

说罢,几个彪形大汉将郑德贤按到在地,一阵乱棍拍下去。郑德贤竟然疼得昏死过去。

此时此刻,三万多人的校场上落针可闻。对于这些官兵来说郑德贤是什么?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王孙!开国第一功臣西海王家的孙子。连他外出打架都被打了二十军棍,若是自己不听军令惹出事端,恐怕小命就没了。

干城见行刑完毕,这才起身向甘评赔笑道:“我家妻弟不懂事。今日下官依照军令严惩不贷。劳烦公公代为向陛下陈奏今日之事。”

甘评先是楞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刚才一见面干城就送了他黄金一千两。他连忙笑脸相迎道:“将军治军严正,咱家定会向陛下禀明。陛下肯定会高兴的。”

两人这才有说有笑走下帅台。待甘评返京的路上,随行的宦官不忿道:“萧干城这小子太狂了,谁都敢打!”

甘评冷笑道:“你们知道什么?萧干城好手段。借郑德贤的屁股打消了陛下的疑虑,又给下面各营官兵立威。扬威营的都指挥也是个伯爵,这回估计是彻底怕了干城。他真是精明的可怕,一点亏都不吃。”

然而正如郑德先所说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害。干城打了郑德贤二十军棍的确平息了陛下的猜忌,但也树立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先例:原来开国第一勋贵郑家的人也不是不能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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