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世尊来信？”
极乐城，群芳苑，渺落正被白子画手把手带着修剪花枝。“什么事啊？”
“他终于忍不住请你回去了？”
事实上，白子画能陪她在极乐城待这么久渺落都挺惊讶了。还以为她天威反噬一褪，白子画最多容她再在这里休息一日呢……毕竟昔年他们初夜那会，这人可是没等她睡清醒就抱着她跑了。
“不是。”白子画低头看了眼身前的人，“渺渺……”
“嗯？”
“我们家里、盖房子的那种晶石，你还有吗？”
“没了啊！”渺落有些莫名道，“这个问题你前几天不是就问过了……话说，你怎么也突然开始对那晶石感兴趣了？”都不在长留，还能被风尚感染？
不要怀疑，渺落知道神晶是她力量结晶。可以当做灵石供给能源。但她从诞生伊始就没用过灵石。认识白子画的时候，长留上仙也过了会用灵石的阶段好多年……
所以在她看来，那些神晶就是单纯的意外实验产物，除了当建造材料外别无他用。
所以她没事当然不会花时间精力炼制这个。
“是师兄问的。”白子画上下打量了面前一支红梅半晌，又握着渺落柔荑，剪去了它几根枝叶。以便主根可以长的更佳。
“那个晶石是什么来历？你家乡的特产么？”
“念力结晶，修愿力一道的神仙应该都能炼制。不过……”渺落接住掉落的梅枝，拿枝条顶端开出的艳红小花去蹭白子画的脸。“家里的是我的特产。”
念力结晶……
长留上仙想起从前看过的有关神纪的文献记载。也就基本了解了家里那些质地不差，但也不太适合炼成法宝、兵器的晶石的作用。
“这东西炼制可难？”白子画道，“师兄而今好像用的到……若是不难，便再多炼制一些出来吧！”
他估计是不难的。因为古籍记载，炼制神晶对神袛而言属于入门基本功。比水系修士从普通的水里提炼重水简单多了。
“如果妾说很难呢？”渺落拿小花花逗了白子画半天，长留上仙巍然不动，妖尊大人就改蹭为戳了。
“那我就让师兄拆房梁、推墙了。”白子画冰雕玉琢般俊颜一派平静。
渺落娇哼道，“拆了也是你做新的。”
她是不会动手帮忙的。
“嗯，我做。”白子画淡定道，“没指望你……我叫九月拆屋了？”
“还是拆了九月吧！”渺落想想还是对旧屋有点感情。毕竟一砖一瓦都是她和白子画一起从无到有慢慢做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她负责提供原材料：形状各异的大块神晶，白子画负责把神晶切割成规格相同的砖瓦，再负责把房子搭起来。
她负责画房屋装饰图，白子画负责准备神晶以外材料，再负责培土、植花，放假山石，打家具及其他所有活计……
里面还有很多地方，当年初初建造时就用神晶暂且打了个模子，是后来他们在生活中一点点改易更换的。
比如卧室和浴室里的地板，原本是用神晶一起铺的。后来因为渺落沐浴完后，从浴室回房总懒得穿鞋，白子画就把两个相邻房间的地面全换成了暖玉。
他们家客房也是那时候建的，最开始其实没准备留待客的房间。只是换地板的时候，渺落不乐意天天住露天花园，所以白子画只能在开工前先搭了个客房给自己暂居。
以及后院角落的仓库，也是那时候加建的。因为刨出来的地板砖不知道该怎么用，丢了吧渺落又觉得浪费。就一直堆放在棚子里，直到不久前，才终于被当做工钱付给了异朽君。
………………
“拆九月？”白子画不解。
渺落道，“九月的身体剔除魔念，就是最极品的念晶啦！”
她对白子画慷慨解囊这件事倒没什么意见。至少远比他为了救人死战更容易接受。
两人说话间，墙角野生的红梅已经被修剪出了花中丽妃的俏模样。
“云郎……”渺落端详着修剪后的梅花，“你觉得，这花要放在咱家后院池边，合适否？”
白子画想了想道，“根部处再垒几块太湖石最佳。”
“那你去运石头。”渺落美眸忽闪忽闪着，“顺便再挑点好看的鹅卵石回来。”
花园小径就是要用鹅卵石铺设着才好看。不过正常人谁也不会在墟鼎里放太多没用的石头的。哪怕要铺路的石头是有用的，长留上仙自己去水里挑拣太多也会嫌烦。
所以他们家院子里的小径中就填埋了很多神晶进去充数，和周围场景仔细看看就不和谐了！渺落想换很久了。只是她也懒得特意出去捡石头。
“……师兄说，他给我们家翻修，花园小径已被弟子们拣了石头铺过了。还有被搬走的盆景摆设，也都换了真的灵植……我有提醒他，你偏爱香花一类，只还没看他都换了什么。”
白子画道，“你想看看他们的成果么？”
“再等等吧！”
渺落沉吟片刻道，“妖界合欢节要到了，等过了节回家再看比较好。”隔着观微术或心灵链接，终究不如亲临其境看的清楚。
合欢节，从前是色批老妖帝在位时定的一年一度的大选之期。定期遴选美女蓝颜填充后宫……杀阡陌一统妖魔界后就渐渐变成了妖界相亲会。
因为合欢节最终会场合欢谷里每年到了日子都有连片盛开的合欢花，但有风拂，便是花雨缤纷，遍地落英，景致实在旖旎曼妙……
真太适合谈情说爱了。
“最近这些年春秋不败为了促进早生多育，繁盛人口，还特意在合欢谷里埋了不少机缘奖励呢！”
这个白子画知道，因为妖魔界暴兵的直接影响是，仙界各派也广开山门收弟子。以至于当年清虚亡故后，他一回长留就被摩严逮住念叨要留传人留传人留传人（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了。
只是，
“春秋不败……他最近还有这雅兴？”
最近妖神出世，天灾人祸兽劫不断，人间仙界还好，平时天天内斗斗的不可开交，大难果真临头时，倒是有了众志成城，携手抗敌的模样。
（这也是白子画不着急想办法铲除妖神的一个原因。）
妖魔界却哪怕有渺落、杀阡陌亲身坐镇也暗潮不断。春秋不败对此干脆给全界精锐都下了毒，用最严酷的手段让子民明白：和妖神作对充其量就是一死，背叛的代价却是生不如死……
此举一出，妖魔界明面上倒真没什么乱子了。副作用却也很明显：最近来极乐城的人数好多，多到白子画就在欢颜殿待着不出门，一天都能遇到几十号偶遇的大妖大魔，先东拉西扯和他聊上半天渺落昔年旧事，末了再求他给把脉看诊解毒……
渺落道，“我有。”
“你从前在家乡里，也这么喜欢看人结对么？”白子画闻言摇了摇头，接过渺落手里梅枝，摘下一朵开的正艳的，随手簪入她发间。墨发红梅，相得益彰。
对于她的过去，他一直很感兴趣。而今知道她本体不在此界后，这兴趣就更空前高涨了。
渺落素手抚过鬓上梅花，想了想道，“你知道妖神是什么来历吧？”
——这是句废话，白子画当然是知道妖神来历的，事实上六界高层各个对此一清二楚。所以渺落也没卖关子了，就直接道，“祂是众生恶念汇集成灵，生来便合毁灭之道。所以没事就爱搞破坏……”
“我其实和祂差不多啦！”
“渺渺是因为世人的爱意而诞生么？”白子画猜道。他想，若是如此，倒也难怪她那样爱看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渺落却道，“不是。”
“人家是贪嗔痴三毒里面生出来的。”她极力做出风轻云淡、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个答案倒也、不出意料……白子画常年清冷淡漠如山巅雪、似天上月的眼眸中透出温柔与鼓励，他期待她再继续说下去。
渺落就继续说起来了。
“我是出生在东华拿神器青云镜开辟出的小世界里的。”她说，“我出生以后曾问东华，这是哪里……他就给那地方起了个名字，叫做妙义慧明境。”
白子画道，“很有禅意。”
“就是又长又难记！”渺落提起东华永远不可能有什么好话。
白子画就对她和东华的关系心里有数了。
“我没有离开过妙义慧明境……在那个世界里，东华不给我出去。就是我把妙义慧明境打破了，他也不给我出去……”渺落贝齿轻咬下唇道，“星光结界……他死也不想放过我……”
什么仇？什么怨啊！就要和她同归于尽。
他一把年纪什么都享受过了活够了，她还青春少艾呢！
真是，也不想想看他能摆脱单身，最大功臣是谁……是她啊！不是她，那个九条尾巴叫小九的红狐狸哪有机会一次次美救英雄，终于扣动东华那颗石头心？
“渺渺……”白子画隐约有些明白，渺落不太想和妖神为敌的真正原因了。他有些后悔一再问她从前。但已说出的话再咽不回，便只能尽力安慰她道，“都过去了……”
“嗯嗯嗯嗯……”
渺落点着脑袋，又快活了起来，“他已经动情，便不可能再困住我……”
刚意识到渺落本体回去了，处境恐怕堪忧的白子画——他适时的露出好奇之色。
奈何渺落并没有看他眼色的习惯，所以很快就又自顾自的和他分享起了别人的故事：都是她在成长过程中感知吸纳到的很有“营养”的事情。
比如：为了一只冰凰守护黎民苍生至死不渝的司战掌乐之神；单相思父神嫡长子无数万年，他都忘不了个死人的瑶光上神……
比如：新任鬼帝风流成性，其实宠爱过的每位佳人都有“她”的影子；积极当替身上位的鬼后明明大权独揽几万年，还把自己熬疯了……
比如：天君强娶比自己小十几万年，年纪像孙女的义妹，不图她温柔美貌，就为给孙子添堵。后来祖孙共享一妃，那妃却到了永堕轮回时还是清白完璧身……
比如：石头神东华一朝春心萌动，和小红狐不得不说的故事……论神能有多无耻！
耐心听完了的白子画：“……”
emmmmmm。
“你刚刚说，东华不给你出去，是为什么？”
渺落道，“因为我出去会导致世间礼乐崩坏，民不聊生……”
呵呵哒。
——原来在那位曾经的天地共主眼里，四海八荒还有所谓礼乐存在啊！
天界师徒有风流逸事竟为美谈就不提了，祖孙共纳一妃，叔侄同许一妻。究竟可还有分毫纲常伦理？
上行如此，下则必效！这是从根糜烂，渺落是果，不是因。
“是因为世间礼乐已经不存，人心执迷，才会生出你，而非你导致的这一切。”
白子画道，“渺渺，错不在你。”
“当然！”渺落扬了扬下颔，谈性大发下还没说够，于是又搜肠刮肚的，和白子画分享了下老鬼王擎苍和漂亮小男孩的忘年黄昏恋。
——那会儿她才刚出生没多久呢。感知力比较低……对前鬼族之主最深刻的印象就还是他于权势争霸上的贪婪，以及对违逆他者的忿怒。感情因子不多，就那么一点点，挺稀罕的，难得现在还有印象。
白子画：……其实他真的不是一个爱好八卦的人。
“合欢节上，你打算往里埋什么机缘奖励？”长留上仙不动声色想转移话题。
“还没想好呢！”很轻易就被带跑的渺落明眸忽闪着。娇柔婉媚的姿容，魅惑又不失纯真，“不行我就埋心愿条进去好了，得到不同等级条子的小情侣可以凭条找我兑现愿望。”
“这个样子，倒也不错。”反正六界之内，想来也没什么东西是他们给不起的。
………………
………………
就是，合欢节，合欢谷
冷眼看着底下和灵虫糖宝一起跑来妖界的现任长留大弟子落十一，白子画真是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为了帮异朽君获得奖励神晶，才陪糖宝一起来的。
还有旁边和霓漫天一起花前月下的不是朔风么？为什么他会被渺落判定为妖族一员，颁发了游戏资格？
喔——原来朔风是神器女娲石碎片炎水玉残骸诞灵啊！
渺落说他神性天成，原谅白子画真是才晓得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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