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你今天就没有下楼看看吗？”
李四鞋业的档口里，马东强笑着问道。
当然，他这句话是明知故问，档口里就李小文一个人，哪里有时间下楼晃悠，更何况今天生意差，更要守着一点，万一在下楼的过程中错过一两个客户，那就亏大了。
“呵呵，马哥，我哪像你啊，还请的起工人，别说下楼看看了，就是上个大号，我都不敢超过五分钟。”
李小文的脸上露出尴尬地笑容，在马东强面前，却是有种莫名的自卑感。
“你快别这么说了，请工人？又不是不要开工资，扯下来赚的也和你们差不多了。”
马东强笑着摇了摇头，见李小文还要说些什么，赶紧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沉声说道：“老李，你要是下楼你就知道了，楼下对面的那块空地有人在摆摊卖皮鞋。”
“摆摊？”
李小文闻言皱起了眉头，随后又问道：“这招商场不是不允许摆摊的吗？”
“呵呵，谁知道呢？反正我今天下去的时候，对方生意还不错，我在旁边就看了一会儿，怕是卖了有五六十双吧。”
马东强笑了笑，有意把数量往多了说。
“五六十双！”
李小文忍不住叫出声来，这样的销量已然是震惊了他的认知，一会儿功夫就五六十双，这一天下来还不得千把双卖出去，怪不得今天没生意。
伸手拍了拍马东强的肩膀，李小文激动地说道：
“马哥，你这消息可不可靠？”
“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问我可不可靠，要不等明天你自己去看看？”
马东强的脸上露出恼怒的神色，像是为对方的不信任而气愤，却是他有意为之，目的就是增加自己话语的可信度。
果然，李小文见他要站起来，忙又把他拽住，讨好的说道：“马哥，马哥，倒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你说的太夸张了，这种销量，怕是能抵得上我们这一层楼吧，就靠一个小小的路边摊，说出去谁也不信啊。”
“我也不想相信，可这事实就摆在面前，你今天下午卖出去几双鞋子？我反正是一双没卖出去。”
马东强重新坐了下来，脸上依旧是愤愤不平的样子。
这副模样，也让李小文信了八成，剩下的两成则是因为这老小子平日里嘴里没句真话，都被他给糊弄怕了。
“呵呵，马哥，那你说怎么办吧？”
沉吟了片刻，李小文又开口问道，想听听对方的意见，再视情况而定。
“老李，你靠过来点。”
马东强立马坐直了身子，铺垫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一步吗，随着李小文俯下身子，马东强的眼睛警惕地朝着门口看去，见没人后，才小声地说道：
“这样，今天太晚了，等明天早上，管理局那边上班了，我们一起去找陈锦堂问个明白，问问对方到底凭什么在这里摆摊？还有他们管理局是干什么吃的？咱们这一年2000块钱的房租可不能白交！”
说到最后，马东强的眼里透露出一股狠劲。
“这……”
听到这的李小文迟疑了，对于马东强的性格，这层楼的人都知道，平日里做生意横仗着店铺人多欺负人，他能这么说，估计是真的敢去和陈锦堂对峙。
那自己呢？
自己小门小户势单力薄，万一等这次事件过后，陈锦堂找个借口来整自己，自己哪里又有反抗的余地？
“老李，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李小文犹豫的表情引起了马东强的不满，皱着眉头在柜台上敲了敲，不等对方回答，又继续说道：“这件事可不是你想躲就能躲过去的，你知道他在下面摆多久？难道你就不准备做这个生意了？”
“马哥，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怕，只是……”
李小文拉长了声音，顿了顿后，才又问道：“只是，就我们两个去吗？”
“呵呵，怎么可能？”
笑着摇了摇头，马东强将目光投向门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层楼上可不只有我们两家做鞋子。”
与此同时，齐正峰已经坐着徐大建的拖拉机一起前往了丰台县，像是鞋子的码数、款式的配比，不敢放心徐大建这个嘴上没毛的小家伙去做，无非是跟车罢了，和赚钱比起来，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
凌晨四点的淮城还沉溺在一片寂静之中，但此时的招商场已然是人声鼎沸，来自周边地区的批发商们簇拥在大厦楼下，等待着商场大门的开启。
在这其中，却是有着两男两女的组合，推着平板车沿着中心的十字街道，一趟又一趟的运送着货物。
齐正峰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昨夜和徐大建一起忙碌到凌晨一点，来来回回拖了两次货，真的有些吃不消了。
如今扶着板车，连眼皮子都在打架。
好在改装过的车斗一次性装的货还不少，也不知道徐大建从哪里找了几块彩钢瓦，将车子的四周都给围了起来，突出的高度居然比车斗高出半米之高，一下子将载货量提升到了一千三百双。
“哥，要不你回去再眯一会儿。”
到了地方，齐正兰看着直打哈欠的大哥说道，然而齐正峰却摆了摆手，但心他们没有应付早市的能力，想在这里再守一会儿。
毕竟，搞批发的这批人难缠程度可不是普通买家能比的，到时候人多手杂，万一出什么幺蛾子，可就都白干了。
坐到后面的台阶上休息一会儿，齐正峰又转去早餐铺给大家买早饭，这出来跟着他做事，自然是住宿吃饭全包。
在齐正峰离开后，三人则是开始将货物一一对应理好，有着昨天的先例，他们今天的货物可是备得很足，一共是两千六百双。
特别是李先琼，为了夺回销冠的位置，早已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更是在齐正兰将招牌摆好后，直接开喊：
“鹿城皮革厂倒闭了，原价99的鞋子，今天全部39，39一双，99三双，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经过昨天的熏陶，李先琼的话术也越发的熟练起来。
效果也很明显，听到这里的叫卖声，原本在商场入口等待的那些人全都向这里看了过来，紧接着，就有人往这里走来。
一个女孩在摊位前蹲下，拿起一只鞋子打量起来。
“大妹子，要不要看看鞋子，39一双，99三双，厂家直销，最低价。”
看着面前的姑娘，李先琼的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这是今天的第一个客户，一定要把她拿下，得开个好头。
然而那个女孩仅仅是看了李先琼一眼，下一刻，竟是直接来到了倪光安的面前。
“叔，这鞋子拿得多有优惠吗？”
女孩举着鞋子问道，同是女人，自然知道女人有多难缠，干脆找个老实一点的聊聊，这一幕却是把李先琼气得够呛。
“最大的优惠就是99三双了，我们都是鹿城皮革厂的员工，老板欠钱跑路了，这鞋子是拿来抵工资了，再便宜厂里的员工工资就拿不全了。”
倪光安憨笑着说道，才一个下午，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跟在侄女婿后面就学会说谎了。
说罢，他有些尴尬地冲着李先琼笑了笑，是在为抢了对方的生意而感到不好意思，李先琼自然是知道这怪不得他，但还是将脸转了过去，心里就是开心不起来。
而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齐正兰，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是没想到李姐还有这么小孩子气的一面。
“行吧，给我拿三双吧，38码的，要不同款式，我回去换着穿。”
似乎是被倪光安说的故事打动，摊位前的女孩又将鞋递了回去，竟是直接爽快的要了三双鞋。
倪光安也是快速地将鞋找了出来，递给了女孩，又从对方的手里把钱接过，这今日的第一笔交易就成了。
等到齐正峰带着早饭回来的时候，摊位前已经聚集了许多客人，将手里的包子递给几人，想要将人换下，谁知平日里吃饭相当积极的李先琼居然是连头都没回。
嘴里还说着不饿。
将疑惑地目光看向另外两人，却见妹妹偷笑着，而倪光安刚把一个包子往嘴里塞去，看到齐正峰看过来，表情顿时像便秘一下，噎住了。
“快弄点水。”
将早上准备好的凉白开递了过去，齐正峰又帮着拍了几下他的后背，心里也有了基本的猜测，估计又是和昨天一样的情况。
只是这样的问题自己也没办法，订好的规矩就得按这样来，倪光安又没跑李先琼面前去抢客，人客户自己跑过去的。
要怪只能是怪这里的客户太过于以貌取人了！
……
时间来到四点五十，招商场的商户陆陆续续地开始进场，他们有专门的内部通道，所以并不影响门口的进货商继续等待。
“早啊，马哥，吃过了没？”
在楼下遇到马东强，李小文快步上前，与对方搭起了话。
“还吃，气都快气饱了，老李，你去前面看看，那小子还在那里，看样子是长期的了。”
马东强眉头紧皱，一副火气很大的样子，说罢便急匆匆地上了楼。
“还在那……”
李小文也皱起眉头，本来昨天还抱有幻想，对方可能待一天就离开，没想到还在那儿，看来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去一趟管理局了。
虽然不想得罪陈锦堂，但自己的吃饭要是都成问题的话，还谈什么以后。
忧心忡忡地跟在马东强后面上了楼，不管怎么说，先开市再说吧，难道对方还能将所有的客户都一网打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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