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目送着齐正峰出门后，回过头，邓海荣的脸色瞬间阴了下来，什么玩意儿？又吃又拿的，脸可真大。
“邓主任，还是你厉害，一出手就把齐正峰这小子给拿下了。”
注意到对方的表情不对劲，王志远立马拍了个马屁，没想到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顿时就引来了邓海荣的怒目相向。
“滚你吗的，合着这不花你的钱你不心疼！”
邓海荣直接破口大骂，话说得十分难听，王志远眼里闪过一丝怨恨，但很快消失不见。
“邓主任，别生气了，这点都是小钱，我们的事情要紧，你想一想，刚才齐正峰都说了，那倪蓉蓉和他现在关系紧张，说不定今天这场麻将打下来，明天他们就离婚了。”
王志远讨好着说道。
“最好是这样，反正我跟你说过了，答应给你们的钱，必须等到他们两个离婚才给，他们一天没有离婚，这钱我都是不可能给你们的。”
说这话的时候，邓海荣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王志远，给足了他压力。
“知道了。”
王志远顺从的低下头，这才让对方满意。
……
冷库里，齐正峰挥斥方遒，指挥着服务员拿着东西。
“这个海参给我拿一斤，还有这蹄筋和鱼圆，另外这干贝也给我拿上，还有鱿鱼啊，这可是好东西。”
更过分的是，这个老六记忆力出奇的好，什么贵要什么，像那鲜干贝一斤27，他就足足拿了两斤，就是不知道邓海荣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等到两人从隔壁回来的时候，各自手里提了两个网兜。
“东西先放我车篓里，我进去打个招呼。”
对服务员交代一句，齐正峰直接走了进去。
……
“齐正峰来了。”
正在挨骂的王志远远远地看见齐正峰走进来，顿时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赶忙小声提醒，这才将邓海荣的注意力转移。
长舒了一口气，再看过去，邓海荣的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
“正峰，东西点好了？”
“点好了。”
齐正峰点了点头，脸上突然露出腼腆的神色：“那个，邓哥，我不是工作没了吗，跟人家约了时间过去，你看……”
“那你点的东西呢？”
“那个不着急，哪怕我等会儿过来拿。”
齐正峰说道，眉宇间露出的神色，仿佛非常着急。
“那你去吧，记得晚上的事情，早点过来。”
邓海荣没有多想，只是又叮嘱了一遍，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晚上的牌局，其他都无关紧要。
“先吃饭吧！”
待到齐正峰出门，邓海荣才皱着眉头对着王志远说道，提起筷子准备夹菜，不过，只一眼，动作便停住了，而王志远跟着看过去，表情顿时变得怪异起来。
中午点的三个菜，红烧肉和小黄鱼已经半点不剩，而大煮干丝里面仅剩的一口，正好被孙红兵插走，就齐正峰点的那份炒面半点没动。
“红兵，吃饱了没？”
邓海荣淡淡的说了一句，看不出喜怒。
“嗯嗯，邓主任，差不多了。”
孙红兵艰难地将嘴里的菜咽下，急忙点头应道。
“差不多哪行，那边还有一盘炒面，你也吃了吧。”
“啊？”
孙红兵这个时候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下意识的看向王志远，不知所措。
你看我干嘛啊？自己没点眼里见识，就知道吃！
王志远心里暗骂一声，将头扭了过去，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心里却隐约有些担忧，担忧邓海荣会不会食言，毕竟口头约定的事情，太不妥当了。
“你好，这是刚才拿的东西，请到前台付一下钱。”
服务员适时的将副页撕下来递给邓海荣。
“志远，这盘炒面，你看着他吃完。”
拿着单子，邓海荣第一时间先是交代一声，然后向着单据的最下面看去，那里一般都有着总金额。
“多少？”
突然间，一道惊恐地叫声在大厅里响起，声音之大，就连门口的齐正峰都听见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将车篓里的东西压了压，一个抬腿跨上自行车，直接上了马路。
“有没有搞错，145，你是不是当我二傻子呢。”
邓海荣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对着小姑娘大声吼道，丝毫不在意大厅里其他人的目光，这钱太多了，都抵上他一个月工资了。
“东西都是你们点的，价格就是这么多，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我自己垫钱吧。”
服务员委屈巴巴的说道，小姑娘可怜的样子惹来不少声援，这个年代，最不缺的就是热心人。
“我说，你要是付不起就别点，跑这里来装什么大爷？”
“就是，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算什么？”
“我记得那人好像是服装一厂的吧，什么时候要去找崔明华问问了，怎么什么人都收。”
……
越来越多的议论声传进邓海荣的耳朵，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县城的规模本就不大，一眼过去就有几个认识的人，这要是传到哪个领导的耳朵里，给对方留下印象，那自己这名声就算毁了。
“好了，别嚷了，我和你去交钱。”
低声说了这么一句，邓海荣快步走向前台，这个往日里让他倍有面子的地方如今只想逃离。
把钱点出来扔在桌上，狼狈地走出大门，这才有空看向单据……
“齐正峰，我艹你大爷！”
邓海荣的血压顿时升高了，也明白了对方为什么急着要走。
海参、鲜干贝、鱼丸？这tm是人点的？
……
郊区，一间普通的平房里，一家三口正在吃饭。
倪蓉蓉低头扒着饭，眼睛不时的看向墙上的时钟，瞧着越来越接近的上班时间，欲言又止，实在张不开这嘴。
“啪。”
随着筷子的放下，倪光国掏出手帕擦了擦嘴，率先开了口：“秀琴，去把我房间里的包拿来。”
“啊？”
“啊什么啊，我们这大丫头什么时候主动回来过的，肯定是差钱了。”
倪光国是个比较传统的人，对于儿子总是信服棍棒底下出孝子那套，但对女儿的态度却截然不同，往往是宠溺大于说教，凡事总是由着她们。
“这、雅楠谈了对象，明年就算不结婚也要先订婚，还有冠华，他明年要高考了，这生活费……”
王秀琴挪动了下身子，却没有起身，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唉。”
倪光国叹了口气，家里的困境自己怎么不清楚，可姑娘的事情迫在眉睫，摆了摆手，“先去拿吧，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王秀琴拗不过他，只得进屋将包拿来。
从对方手里接过公文包，倪光国从包的的夹层里掏出一沓子钞票来，因为经常出差，所以身上需要常备着现金。
先是挑出三十块钱，想了想，又抽出两张十块。
“这马上过年了，正是用钱的时候，不够了爸再拿给你，还有，家里有什么需要准备的，记得说，不要忘了，这里是你另一个家。”
倪光国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往日里觉得啰嗦的话如今在倪蓉蓉听来，却是那么的亲切。
“嗯。”
应了一声后，倪蓉蓉再也克制不住了，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
自从将家里的户口本偷出来后，和母亲之间的感情仿佛就有了裂痕，而一直疼爱自己的父亲虽然明面上不说，但话却是比以往少了，自己的擅作主张没少让邻居议论，这也让一向要面子的父亲在熟人面前抬不起头。
然而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待自己，连一点苛责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倪蓉蓉的身子一颤一颤的。
“这傻孩子，你哭什么，正峰的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实在找不到也不要有压力，让他来找我，我来想办法。”
“爸…你是…怎么…知道的？”
倪蓉蓉哽咽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断断续续的，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城南派出所的于所长是我的战友，这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倪光国宠溺的看着女儿，满是心疼，从小最喜欢的这个大女儿反而过得不好，剁死齐正峰的心都有了。
“那…那…你不早说？还…还…装作…不知道。”
倪蓉蓉内心的愧疚越发强烈，父亲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自己的生活，而自己却一直耍着小性子，丈夫提离婚的事情也说不出口了，不想再给他们压力。
特别是刚刚，母亲说了，今年家里的事情太多了。
“你好不容易回一次家，这不是怕你听了不舒服吗。”倪光国刮了一下倪蓉蓉的鼻子，“好了，别哭了，都结婚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哭鼻子，羞不羞啊？”
“噗。”
倪蓉蓉破涕而笑，难得见到严肃的父亲这种神态，而母亲也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
“妈！”
倪蓉蓉扑进母亲的怀里，将眼泪擦在对方的身上，那熟悉的味道，一直是自己小时候的记忆，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渐渐变得排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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