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等得王秀琴与倪蓉蓉母女二人都打起了瞌睡，小舅子进了房间，齐正峰与倪光国这对翁婿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用力地拍了拍女婿的肩膀，老丈人显得意犹未尽，那亲昵的动作像是多年的老友，桌上放着的是平日里舍不得喝的茅台，想来是对工作的安排很是满意。
“正峰，放心吧，明天我就去厂里提辞职，到时候办完手续就直接去南边工地找你，肯定不会耽误你事儿。”
将齐正峰送到门口，倪光国又拍着胸脯说道，这与平日里大相径庭的一面也在酒精的刺激下显露出来。
“爸，不着急，你那边慢慢办，别得罪了人，我这边位置给你留着，随时来都可以。”
齐正峰笑了笑，给足了倪光国安全感，随后便坐上媳妇的自行车，与老两口挥手告别。
车辆逐渐远去，直到融入黑暗之中。
但倪蓉蓉此时却没有一点害怕，身后重重地呼吸声无时无刻地在告诉自己，丈夫一直陪伴在身边。
一个颠簸，齐正峰抓住了倪蓉蓉的腰肢，随后又顺手从衣扣处伸了进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就算是喝醉酒，这套动作也是行云流水，手指尖还揉捏了几下，让小妮子羞红了脸。
想说两句，但看到丈夫这个样子，又无从开口。
被欺负着直到小区楼下，齐正峰才像个没事人跳了下来，大步地走在前面，掏出钥匙开门。
而倪蓉蓉这才发现，这坏胚子比自己都精神，根本没醉……
……
翌日。
油化厂的办公室里，倪光国一如往常般的早早来到这里，不过今天，他可不是过来学习的，而是要将这些天的郁闷化作动力，写一篇华丽的辞职申请。
那奋笔疾书的模样，又有几分回到了从前。
渐渐地，外面的声音逐渐嘈杂。
“老倪，又来这么早啊？”
王艳萍笑着从门口走了进来，和倪光国打着招呼。
“嗯，早。”
点了点头，倪光国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这种看人脸色的日子不好过，尤其对象还是比自己岁数小的，更是让人感觉到难为情。
不过，这一切都将在今天结束。
王艳萍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察觉到今天这位老同志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但仔细看看，又像是什么都没变化，不禁撇了撇嘴，往后排走去。
反正过两天就是和厂长约定的日子，注定被边缘化的人，其实已经没有结交的价值了。
“老倪，等会儿将昨天我和你说的那份文件拿给我，今天县里领导过来，需要这方面的材料。”
坐下后，王艳萍突然开口道，是想着再给老同志加加担子，这些日子提出过不少超过对方能力的事情，就是想让到时候提出来调岗时，不那么突兀。
而这样的手段，在倪光国这位老同志面前，实在是太过低端，一眼就被看穿，只是之前寄人篱下只能顺着对方，如今自己注定要离开了，哪里还会惯着你。
于是，在片刻之后……
“王主任，这件事还劳你找别人去做吧，今天可能是我们作为同事的最后一天了，我已经决定和余厂长辞职了。”
倪光国淡淡地说了一句，便低下头继续写着辞职报告，老爷子的文字功底很深厚，那一手行书写得颇有大师风范。
“啊？”
不由的，王艳萍站了起来。
这样的事情太出乎她的意料了，虽然一开始就准备将其调岗，但毕竟是法院转过来的人员，至少明面上得有说得过去的理由，要不然以后谁还敢和你这边有人员交换。
如今这位老同志直接就提出辞职，这打得她始料不及，怎么和厂长交代都是一个问题了，更别说怎么和兄弟单位解释了。
“老倪，这好好地辞职干嘛？是工作上遇到问题了吗，你可以问我啊，何必辞职，现在这工作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也这么大的岁数了……”
说着话，王艳萍快步来到倪光国身边，然而却在看到那张辞职报告时，话音戛然而止，倪光国也恰好在最下面签上一个漂亮的签名。
“王主任，这就不由你操心了，我女婿，邀我去他开办的厂子里当副厂长，你说换了你，你怎么选择？”
将笔迹吹干，倪光国有些骄傲地问道。
多日来的憋屈在此时都得到释放，在心头汇聚成一个爽字，真当老子在机关这么多年是好欺负的，嘿嘿，爷不伺候了。
而这一切的底气都来自于自己的好女婿！
“我……”
王艳萍一张脸憋得通红，这让她去哪说理去，你说你要辞职去当副厂长，早干嘛不去，非要到自己手底下的时候再说，搞得像是被自己逼走的一样。
虽然本来如此。
“来，王主任，让一让，我得去找余厂长了。”
站起身，倪光国推开王艳萍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余文辉急匆匆地往办公室走去，作为丰台油化厂的主要负责人，他身上的担子是十分重的，昨天去县里汇报工作的时候，就被领导好一通说，顿时压力更大了。
然而，厂子的问题由来已久，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长时间的产能过剩，加上毫无竞争力的产品，导致厂子的利润率一直上不去，满仓库的肥皂之类的产品，连当做福利送给员工都嫌牌子差，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都成为压在油化厂身上的负担。
从余文辉接任厂长后，厂子的问题日益暴露出来，但上面的领导可不管这些是谁造成的，在其位谋其政，你任职期间厂子效益不好，就是你的问题。
这才有了余文辉被训的一幕。
想着这些，余文辉上了最后一层楼梯，转身拐进楼道，却突然在办公室门前碰到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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