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之后。
齐正峰欲哭无泪地走出了服装一厂，身后则是跟着有些兴奋的戚凤霞，他怎么也想不通，居然有人会主动减少自己的工资。
对与自己打招呼的秦老头也只是浅浅的点了一下头，并无往日里的热情。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这小丫头片子为什么非要跟着自己，是厂里的办公室坐着不香了？还是胡选平日里压榨下属了？
“我跟你说，这接下来的事情比较繁琐，要是你的业务上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可是要和你们崔厂长退货的。”
齐正峰烦躁地将手里的材料塞给了戚凤霞，推着二八大杠，率先走在了前面，已然没有了早上刚来时的好心情。
论谁碰上这么个骂不得说不得的下属，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
嘿嘿……看着齐正峰吃瘪的样子，戚凤霞则是在后面偷笑着，轻抿着嘴唇，紧紧地跟了上去，叽叽喳喳地问了起来。
“唉，他们说你开厂的钱是卖对联赚的，真的假的？”
“你是不是故意让崔厂长开除的？”
“你真的打老婆吗？”
……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崔明华拿起桌上的电话，准备给戚明达说明情况，这人是交到自己手上的，现在说是要去做其他事，再加上昨天晚上的事情，想象到对方可能的反应，他心里的压力很大。
“臭小子，这次招工，你不给我安排四五十个，我跟你没完！”
嘴里笑骂一声，崔明华还是拨起了电话，早打晚打都是打，不如早点来个痛快，可直到铃声结束，还是没有人接听。
另一边，戚明达正在临时召开的安全会议上大声痛批丰台的治安，连他的女儿都能被人绑票，可想而知，平日里的治安有多差。
“我们的一些同志，往日里对这些事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你们是街坊邻居，拉不下面子，但怕得罪人，就别往这上面凑啊，那么多轻松的、不得罪人的岗位，偏偏要干这个，干又干不好……”
戚明达在上面大声训斥着，飞溅的口水几乎要喷到了对面的人脸上，下面挨训的一帮局长、所长纷纷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这次实在是理亏，还好事情的结局还算好，真要是有什么意外，怕是在座的有几位连乌纱帽保不住。
尤其是于明复，从会议开始到现在，他的眼睛就没敢往戚明达那边看去，在他管辖的范围里出的事，这骂的自然就是他。
连带着孙延庆也抬不起头，实在是太丢脸了。
整整喷了一个多小时，戚明达才堪堪收出话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随后大声地说了一句“散会”，便直接出门了。
这并不是他的极限，而是等会儿还得有事情要处理，每天政务繁忙，已经因为这件事浪费了不少时间。
却不知道，令他火大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匆匆回到办公室，戚明达刚刚将手里的笔记本放下，正准备出门，去参加一场早就确定好的会议。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在三声过后，戚明达接了起来，对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喂，是戚书记吗，我是崔明达。”
服装厂的办公室里，崔明华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说道，内心十分的忐忑，就连额头上浮出的冷汗也没有去擦。
“什么事？”
戚明达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听不出半点喜怒，崔明华不敢卖关子，赶紧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电话那头便是长长的寂静。
这也让崔明华的心揪了起来，更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可以想象到戚明达此时的愤怒，将心比心，要是有人将自家的孩子从体制内搞出去，怕是自己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戚书记，当时我也劝了，可是凤霞硬是要跟过去……”
崔明华硬着头皮继续解释着。
“够了！”
戚明达突然的一声暴喝将崔明华的话打断，握着话筒的手也因为愤怒而颤抖着，什么意思？昨晚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又给我整这一出？
“崔明华，我问你！谁给你的权力私自让人来厂里招人的？又是谁给你的权力，让你批准了戚凤霞的工作调动的？”
戚明达越说越激动，最后干脆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此时的办公室外，秘书陈元平停下了脚步，手里拿着写好的稿子，是准备进来通知戚明达去开会，如今只能是尴尬地站在这里。
“我……”
崔明华吞吞吐吐的，这都什么事情，明明是你女儿自己要跟出去的，说句不好听的，还是倒贴，你怨到我身上算什么。
“戚书记，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你和戚凤霞沟通一下吧，我虽然是厂长，但职工自己的选择我是没有权利干预的。”
听到这，戚明达愤怒地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事关女儿，是自己太过于激动了，不过碍于脸面，依旧是冷冷地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戚书记，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齐正峰那里开出两倍于服装厂的工资，戚凤霞想要过去，在所难免。”
崔明华低声说道，试图将戚凤霞的选择冠以利益的原因，心里想的却是等会儿和齐正峰通个气，别露了馅。
“行，我知道了！”
看着门口候着的陈元平，戚明达说了一句后便直接挂断电话，之后走出房门，接过对方手里的材料，大步往楼下走去。
心里虽然着急，但凡事有轻重缓急，作为县委书记的戚明达自然是不会将私人事情凌驾于公事之上。
“嘟嘟嘟……”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崔明华等了一会儿后将电话放回，心里还在纳闷，对方说的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是不追究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也通知到了，崔明华也不再多想，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想想之前有哪些人拜托过自己找工作的，这次为齐正峰的事情挨了骂，可不能吃了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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