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块九，全场九块九，要买的抓紧了，再晚就没你的码了……”
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在嘈杂的环境里显得十分引人瞩目，虽然摊位前的客流众多，但齐正峰依旧大声地吆喝着，而在不远处，马东强那退完货的客户们转身就往这边走过来。
“还看什么，你这鞋子我都没拆开过。”
又是一个客户露出不耐的神色。
“都一样的，每个人都要检查的，还有钱要给你算清楚。”
马东强此时已经不复刚来时的雄心壮志，一边给对方点着钞票，一边检查着鞋子的完好，这活可比卖的时候繁琐多了。
“快点吧。”
客户跺了跺脚，不时朝着对面看去，生怕去晚了没货。
“好好，不好意思，马上就好。”
马东强挤出一抹笑容，低下头将钞票又点了一遍，才递给对方，心里已经麻木了，只盼着能早点结束这样的折磨。
和楼上的商户不同，他这里一直被人围着，根本没有跑的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后面退款的人越排越多。
更可恶的是，这批人在领完钱后，又瞬间变成了对面的客户。
慢慢的，齐正峰摊位上的鞋子越来越少，到了所剩无几的时候，李先琼和齐正兰被留在摊位上安抚着散户，齐正峰则是喊上倪光安以及刚才大批量的客户们，推着车子往暂住的地方走去。
“大家放心，肯定让你们都拿到货。”
离开的时候，齐正峰还大声地说了这么一句，有意让对面的马东强听见。
“狗东西！”
马东强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愤恨地骂了一句，紧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拉过一名小工小声说道：“去楼上把老板娘叫来，还有，让她把门关了。”
很快，齐正峰就领着众人来到租住的地方，先是将大门打开，原本空旷的堂屋已经变成了仓库，连桌子上都堆满了鞋子。
“我的四十双！”
“我要的少，只有三十双，拿给我让我早点走，呐，钱给你！”
“还有我，我一百双，快点，我要赶不上车了。”
看到鞋子，那些跟着过来的人就像是闻着肉味的苍蝇一般，往前扑去，九块九的价格，还考虑什么，闭着眼睛拿吧。
催促声不断，齐正峰和倪光安两个人拦在门前都差点没拦住，还是齐正峰将桌子从鞋盒下面拖出来，堵在大门前，两人才得以喘息。
让众人排成队，齐正峰一家一家的清着数量，过了有半个小时，才将这群疯狂的进货商给应付过去。
就这一会儿，已经出了一千五百多双鞋子，抵得上之前大半天的功夫了，要是算上摊位上的那一千三百双鞋子，已经是超标了。
这时，天边也泛起了鱼肚白 ，是天亮了……
“呼……”
长舒了一口气，倪光安直接坐在了地上，就刚才这一会儿，他就搬了一千五百双鞋子，还要点出尺码、款式，整个人都像是要废了一般，两条胳膊重的拎不起来。
“四叔，麻烦你了！”
拍了拍倪光安的肩膀，齐正峰笑着说道，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给对方递了一根过去，刚才他一直忙着收钱，也没时间帮忙，倒是苦了对方。
“这算啥，和我在田里忙活时比起来，差远了。”
倪光安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齐正峰拿出火柴给对方把烟点上，又把火凑到自己跟前，点烟的时候，目光朝着来时的路上看去，直到看见一个身影出现在那里的时候，脸上不禁露出一抹笑容。
是鱼儿上钩了！
“四叔，你先歇着。”
齐正峰交代一句，便走了出去。
“不赶紧过去吗，她们还等着呢？”
倪光安惦记着摊位那边的生意，忍不住问道，提成和销量挂钩，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是想着多卖几双，然而得到的却只有齐正峰的一句“不急”。
走到场边的树脚下放起了水，等到马东强靠近，齐正峰才抖了抖，提起裤子往屋里走去。
“齐老板，齐老板。”
几声急切的叫喊声从背后传来，随着马东强的靠近，齐正峰才停下脚步，扭过头，装作才看见对方的模样，诧异地说道：
“是你啊，马老板。”
之前的几天，两人虽没有正面交锋，但已经是熟知对方了。
说完这句后，不等马东强接话，随后齐正峰又发出灵魂拷问，“马老板，我早上不是看你生意挺好的吗，怎么有空跑到这边来？”
“这……呵呵，齐老板你就别笑我了，我那什么情况你还能不清楚吗？”
面对齐正峰的阴阳怪气，马东强并没有表现出强势的样子，而是笑着回应道，如今形式比人强，为了接下来的谈判，也只能先忍受了。
“什么情况？我看不是人挺多的吗？”
齐正峰笑了笑说道，就是不接茬。
“多是多，不过都是来退货的。对了，齐老板，你家鞋子质量这么好，卖九块九不亏本啊？”
马东强见齐正峰还在装傻，干脆直接将事情点破，他拖不起，楼上楼下加起来三万多的房租，加上小工的工资，这一天下来，不知道要亏多少。
“亏？”
闻言，齐正峰眯起了眼睛，他知道对方是着急了，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就像是盯着猎物的猎人一般。
“亏倒不至于亏，马老板，我们都是皮革厂的员工，利润我们都无所谓的，目的就是要把货给卖出去，好把我们的工资补回来。
所以，哪怕是一分钱一双，只要有人买就行。”
齐正峰缓缓地说道，生怕马东强听不清一样，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毕竟，厂里面还有几仓库的货，要是慢慢卖，还得要付仓库租金，这成本太大了。”
说完这番话，齐正峰注意到马东强的脸色完全变了，煞白煞白的，就像是见了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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