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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生命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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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坦特,你又在胡闹什么?下来!”

巨龙瑟坦特睁开眼,看到自己趴在世界树中央的树洞里,好像睡了一觉,树洞外是明媚的阳光,略有点晃眼。

它深吸一口气闻到舒服的香味,外面花开芬芳,春意盎然。探出头,有布谷鸟停在了它犄角上。想再睡一会儿,但父亲的命令不容违背。

不过,它作为鲁格正式的孩子,午睡在树洞里没什么关系,父神鲁格理应不会为这种小事呼唤自己。

顺从父亲的呼喊,瑟坦特全身钻出树洞,拍拍翅膀,平稳降落在了世界树底端的湖泊旁。鲁格和几位德鲁伊长老聚在一起,像是已经讨论了很长时间,木制长桌自动陷入树中,长老们各自退几步,与鲁格与神子瑟坦特保持距离。

“瑟坦特,你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错吗?”鲁格见手底下的德鲁伊长老都不敢站出来,祂便亲自训斥起来。

“我……我不该睡前用世界树树枝磨牙。”瑟坦特短暂想了想,垂下头说了自己的过错。

“只是一根树枝?”鲁格看瑟坦特态度诚恳,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我这次磨牙啃坏了7根。”瑟坦特说话时候,微微张开自己的龙嘴,炫耀着自己锋利的一嘴牙齿。一般龙类可比不了,鲁格拼接瑟坦特龙身时,都选用了最优质的古代龙部件。

即便是把自己的孩子变成巨龙,祂也选择了最好的。

“不是几根树枝,瑟坦特,你这次从海边捡了什么东西回来?”破坏世界树的树枝当然是重罪,但也分对象,世界树就是鲁格,自己的宝贝儿子啃几下算不上事情。谁家没淘气孩子拔父亲的头发呢。

“一个漂亮的小蝴蝶。我从未见过那么大的蝴蝶,翅膀还是晶莹剔透的,类似冬日的冰晶。”瑟坦特回忆了一下,记得自己把带回来的“小蝴蝶”交给了一位博物的德鲁伊,拜托对方照顾,它则飞到世界树内睡觉了。

这一觉睡得久了一些,它差点忘了。

“哈?小蝴蝶?孩子,那是妖精,在这里早已经灭绝的妖精种,还是带有罪孽的邪祟个体。你怎么可以把那种东西带到都城里?那只妖精苏醒后,差点杀害了治疗她的德鲁伊。瑟坦特,你有在听我的话吗?”

鲁格的说教瑟坦特没认真听,只等前者说完,连连点头表示知晓,反正那位照看的德鲁伊没事情。没出事就没关系,它一直如此看待。

“嗨,你这孩子,永远不会听取他人的劝告,只会我行我素凭着性情蛮干。”鲁格早看穿自己孩子的性格,不管是以前半神少年的样子,还是现在巨大的龙型,本质上还是一样的。

无论环境和体型怎么变化,度过多少岁月,还是那样子,永远是当初刚走出森林的淘气孩子。异闻带建立时的大战中,鲁格的孩子也战死了多位,祂还担心过残酷的战斗对瑟坦特有影响,如今证明纯属祂想多了。

“那只小蝴蝶您怎么处理了?”瑟坦特听父亲语气舒缓了,脑子里盘算起回收做成标本的主意,可以挂在城外它的巢穴里,至于父亲提起的“妖精”一词完全没在意。

“当然是被我当场粉碎了,那可是妖精,具备概率复活的特性,一般方式不一定杀得死。总之,你给我听好了,别去海边乱捡没见过的东西回来。很危险的,知道吗?还有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凡是以后群岛境内出现类似的妖精个体,必须上报。我会第一时间过去粉碎掉,那东西不止会伤人,还会污染我们的自然环境。必须由我来亲自净化。都记住了吗?!”

相比瑟坦特敷衍应答的态度,在场的德鲁伊长老们都毕恭毕敬,对待大神鲁格的命令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不是瑟坦特第一次从异闻境内捡到稀罕物,后续它短则三五年,长则隔了百余年,总是捡到些“危险物”回来。

东方的龙蛋,外星陨石,未来人,邪魔生物……换任何一位有经验的德鲁伊都能看得出上述东西有问题,但瑟坦特评价为“可爱的小物件”,觉得可以拿来炫耀。比如外星陨石就被它打磨镶嵌成饰品,挂在脑门上在都城上空飞了两周。事后鲁格苏醒过来,当场销毁了这件来自太阳系之外的可疑信号器。

或许是共同的幸运,又或者是幸存者偏差,换成别人遇到,可不一定能活着带回去。

每一次都有鲁格发觉后立刻销毁,并反复向瑟坦特唠叨,而瑟坦特也有理由:之前它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不知道怎么能记过呢。

“瑟坦特,你又在外面捡了什么东西?”

这句话它都快数不清听了多少次。它又在外面捡到了好玩的小东西,一个人类,带着一只特殊的小蝎子,跟当地人类不同,那是个滑稽怕死的人类。其他人类大多从容发送坐标让冰川降下,或者两眼一闭也成为丰碑,那个人类撞见了第六兽的仆从,反倒不敢发送坐标。

它感到好奇,全程围观了怕死人类与第六兽仆从的一逃一追戏码,顺带那时候破解了人类们发送坐标的魔术。本质上与向神明祈祷没区别,莓子味和甜草味那样。

等它觉得没好戏看了,出手制服了第六兽的仆从,算是又捡到了一件“稀罕的可爱小物件”。这次它不会回去了,也回不去了,不会听到父亲鲁格的唠叨了,也听不到了。

飞往埃及异闻途中,它得知对方名叫“艾薇”,是一个探险家,曾有个要好的同伴,可惜死在了中国地区,当时留下了一枚虫卵,里面长出了现在陪伴的小蝎子。

瑟坦特虽没说,但它看得出那只蝎子具备异于正常爬虫的灵智和活力。要是能交给它父亲鲁格检查,兴许能道破其中奥秘。它没有父亲的博学与预言术,只是本能觉得“不详”。

不是喜欢讨厌,或者想吃排斥,它细看那只蝎子,产生了不祥感,尤其艾薇触碰蝎子,与其互动时,那种感觉更为强烈了。它说不上这种奇异的感觉依据,毕竟它没有认真向父亲鲁格讨教过预言术。它恍惚中看到人与蝎子重合了,换位了……交织在了一起。

“你把它叫做亚达姆?也就是你那位同伴的名字?这样不好,神秘学层面。”瑟坦特当时婉转表述了自己的感觉。

“可我……觉得它叫什么我来决定,我为什么不能。”艾薇被问及给蝎子的取名,她之前面对外人也是这样称呼自己捡到的小蝎子,雇主兼半个导师的阿法芙就没干涉过这种小事。在她观念里,阿法芙是这方面最精通的人士,近来遇到的达·芬奇检查蝎子时也没指出过自己取名问题。两个专家都没干涉,挟持自己去埃及异闻的大龙却强调一件取名小事。

当时瑟坦特差点代入父亲鲁格身份,粗暴纠正背上搭乘的人类,但它觉得这样做也不对。自己没理由地觉得不好,蛮不讲理地破坏别人珍视的东西和习惯,对方也会像自己一样郁闷很久,需要一次长久的睡眠才能缓解。人类寿命又很短暂,下一次再找到时或许已是老年。

“瑟坦特,别睡了,起来!”

自己明明意识清醒,瑟坦特却听到父亲呼喊的声音,虽不情愿,身体却本能做出响应,反正父亲肯定为了重要的事情呼唤自己。

但这一次……瑟坦特终于觉察到不对,它突然发觉左半边身体没了知觉,做出站起来的动作,却只有右边的腿脚和翅膀动了。

怎么回事?左边的身体,躺麻了,还是,不存在了?

等等,父亲鲁格,好像也……不在了……

瑟坦特意识中闪回过父亲被阿蒙神打倒,被夺走神核后,敞开的身躯与燃烧的世界树一同倒在大地上的画面。

“瑟坦特,一直以来,我都想跟你说。我觉得对你有亏欠,不管是你降生后,还是我把你改造为龙种。我尝试着在力所能及的方面给你补偿,给你最好的武器与最好的身体部件。放任你的性情。但也为了逃避,为了维持绝对正确的父神形象,现在我也没什么维持必要了。

“对不起,我没有一次考虑过你的感受,总替你做选择,帮你选对的,剔除其他可能性。如今你做了你的选择,选择了勇士的死法,我却没法再帮你了。”

声音是鲁格的声音,但这种语气和说的内容,让瑟坦特觉得不真切,像是假的,可它凭直觉,又偏向真的。跟以前一样,它没细听父亲长篇大段的话,只记住了最后一句。

父亲称呼自己为勇士,这就够了,这就是最高的赞赏与荣耀。

睁开眼,原本被阿蒙神炸毁半边身体,濒临死亡的它,靠着古代龙种身躯的逆天再生能力,硬是长出了左边缺失的身体。比从者Ex级别的战斗续行能力更进一步,它常驻仅次于“复活”的再生性,只是毁了半边身体,不但杀不死它,还会激发它的战斗潜力。

抬起头部,瑟坦特看到了“太阳”,融合三种风格,复合三重太阳神神性,只是看一眼,心中激昂的战意就自动灭了一半。它预见了自己的结局,差别太大了,不用预言术,也能看到。

前一刻还在劝降铃木友纪的阿蒙·拉挪移视线,看向了铃木友纪外抬头仰视祂的生灵。“跪下,一个个来。”

至高的神明下达了清晰的指令,瑟坦特无法违抗,它垂下头,看到身后飞船被彻底炸毁了前半截,所谓前半是指到迦勒底的御主铃木友纪为止。前面的一切都没了,那个被它捡到的人类女性,还有那只小蝎子,白垩骑士交托它保管的金棋也没了,它能感觉到,这些都没了,不会像它一样再生长出来。

想要不屈服,做好了心理准备,千里迢迢抵达了杀父仇敌面前,可勇士般英勇战死不过是一厢情愿。巨大的身躯匍匐时,它突然感觉到了,自己身下的地面有个小东西钻了出来。

那是一枚虫卵,虫卵中挤出来一只新生的小蝎子,朝着第一眼看到的活物兴奋挥舞钳子。

这一刻瑟坦特明白了自己来时为何觉得不祥,该死的,把生命当成什么了!仪式的祭品,居然从一开始就准备了两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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