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瞥了一眼直播间内现今的人数，挑了挑眉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惊讶，继续说下去：
“我看到刚刚有朋友在问我，为什么要离开当时的相声圈，是不是因为这个圈子同样黑暗？
我特别想给大家造一个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的美梦，可是我必须实事求是。事实就是，无论任何一行，有光明就总有黑暗相随。
那些年的相声圈动荡不已，越来越多原本不错的演员渐渐失了初心。我不知道有没有年龄稍大一些了解多一些的朋友在，如果有，那你们一定还记得当年相声界那次大‘地震’！”
一旁的戚尧听到这里，不自觉的就绷紧了神经，心不由自主就是一紧。
“有人说过我老头子沽名钓誉，不管怎么着吧，我确实是在那个时候离开了相声圈儿，来了老城定居，远离那些纷扰，说实话我挺开心。
可会开心，不代表就不会遗憾，我也很希望自己能留下那么一两个像样儿的徒弟，等到终于有一天相声界重新活出个样儿来了，好让他们继续为观众们风险，图您一乐！
后来我就遇上了江宁，那时候的他可还是个半大小子呢，比我这干巴老头儿还要矮上挺大一块！
那时他才刚拿到少年组相声大赛冠军不久，我觉着这是天意，老天爷特意给我送来这么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传我的衣钵。
可不知怎的我就发现，这孩子整天闷闷不乐，远没有同龄人那份儿活泼劲儿，好说歹说才问出来，原来在我之前，他本来是想拜别的山门的，可因为被人挤兑让他怀疑起了整个行业......
我这么一合计，寻思着还是不把他师父我以前那些事儿讲给他听了吧？毕竟孩子已经够苦了！就这么着，我打收他到现在，很少跟他提什么师门夙愿，他也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原比很多同龄演员辈分要高......”
老爷子一直在说，直播间内一直有人在进。
戚尧低着头，从自己的手机上看到了直播间内的观看人数——已经远远高于绝大多数同时段的主播，甚至高于了很多大红大紫的网红。
她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自己这边和江宁那边的所有粉丝总数，似乎和这个数字没有太大差距。
可当真所有的粉丝都有时间进到直播间里来看直播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戚尧在想，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老爷子直播间里的这些观众，一定有被官方首页推荐拉进来的路人，甚至还会有一些对前些天发生的事情仍旧持怀疑态度的好事者。
毕竟，官方临时给出的推荐关键词叫做——揭秘......
网监网管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所有数据异常的直播间，也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最容易抓人眼球的直播中热点。
想想都能知道，经过他们的实时传播，一定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江宁口中那位传奇的文字辈老师父，正在替江宁直播辩白。
果然，直播途中，很快就有人站出来提出了质疑：
“你说你是江宁的师父，我们信了。可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
我就想问你一句，既然你是老一辈的演员，自然该比新时代的演员们更注重传统。
你敢不敢当着这么多网友的面解释一下，为什么在江宁参赛之前从来就没有人听说过江宁拜师的事情？
可是已经有专业的人站出来跟我们科普过，正规的拜师仪式应该分为两次，入徒礼和出徒礼！别说已经办过了，不是说一定要有圈内重要的前辈见证才能算数吗？”
老爷子凑近屏幕，眯起眼睛仔仔细细看过每一个字后又重新挺直脊背，稍稍歪了下头扬起下巴笑出了声来。
这一笑，倒是让屏幕上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半晌，主动站出来质疑那人再次发出了长长的一串省略号。
几乎是隔着屏幕就能感受到对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疑惑以及尴尬。
有“面具美人”和江宁的粉丝们在接连刷屏“哈哈”表达自己内心深处蓬勃升起的嘲讽：我什么都不用说，可偏生就是让你再明显不过的没有台阶可下！
守在手机边的戚尧和潘雅欣隔空对视笑笑，纷纷觉得这三分尴尬七分搞笑的气氛，别说还挺有趣。
老爷子也笑，总算是停了下来，老爷子直接摆出了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双手架在桌面两边，长声哀叹了一声：
“怎么说呢？有些时候吧，离开学校之后的再教育可是比在校期间重要太多了，哈？”
结尾一声疑问，收尽一切情绪。
屏幕上再次停顿下来，半晌过后满屏“哈哈”。
“我现在算是相信了，这老爷子真是江宁他俩的师父了，从都说徒弟随了师父，这么贫，一定是相声演员没跑了！”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年头反应慢点儿都看不懂埋汰自己的话了吧？再教育太重要了，哈哈哈！”
“老爷子你是不是打算把我的头笑掉，然后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出门捡尸？我告诉你不用！就冲着你是我哥的师父，我直接收拾利索了跟你走！”
老爷子收回两手叠在一起，仰头一笑：“你们还挺有天赋，不行学个相声吧~别耽误了孩子！”
然后在众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收笑，继续说道：
“刚刚那位朋友，说笑归说笑，我来回答你的问题。你所说的拜师仪式分两次，也对，也不对！
搁在过去，相声演员学艺就是为了吃饱饭有衣服穿，老师父们自然要对徒弟们严格对待，这也就衍生出了两次仪式，你可以理解成是严进严出，为徒弟们负责。
可如今时代不同了，年轻人们时时刻刻都有自主选择职业的自由，这仪式方面也就慢慢被弱化了，你进门时说要拜我为师，我按照老礼拜了门生帖摆了宴席，你就是我徒弟了！
可要是有一天你觉得相声不赚钱，没办法养家糊口，你说你要走，我还能强行拦着你不让你远离师门而去吗？就这么着，出徒礼办的也就越来越少。
你别说我在为谁辩白，你出门扫听扫听，现在的相声演员再拜师门，少有这么繁琐的流程。你来了我欢迎，你走了我不强留，就这么个理儿！
话说回来，我要真办了两次，十之八九还会有人站出来指责我们铺张浪费，大肆吃喝也保不齐！
事情真要是发展成了这样，你让我们小小的相声演员如何收场？难不成我们被拉出来游街那时候，你能站出来替我们鸣不平？别当我说笑，真有那么一天，你干得出来这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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