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整晚难眠，以至于东子第二天一早起床，扭头就对上了一对黑到发青的异常浓重的黑眼圈。
要不是屋外清晨暖阳，东子差点就要以为自己平白无故见了鬼。
“别告诉我你一晚上没睡！”东子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快速整装完毕。
江宁面无表情地瞟他一眼，说话的嗓音带着沙哑：“起这么早干什么？突然心血来潮想起早起练功了？”
“偶尔锻炼锻炼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也赶紧收拾，咱俩做好早点给雅欣她们送去！”
好嘛，敢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锻炼身体是假，趁机亲近心上姑娘是真。
“干什么干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就准你天天像模像样的做个三明治糊弄人家戚尧，换成我就不行？别愣着，赶紧的！”东子撇嘴，一脸鄙视。
门外突然传来动静：“哪儿去？”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就算袁老爷子这体力大不如前，扬声说话的时候也还是改不掉的底气十足。
两兄弟笑眯眯看着自家师父背着手进门，立马乖的像是小宠一般，谁也不敢废话。
老爷子晃悠着进门，上上下下打量过，随手把两人换下没洗的衣服抱进怀里捡走，又晃悠着出门一锅扔进了洗衣机里。
“别整天就想着怎么追姑娘，连练功都忘了！放着现成的戏曲老师不用，就这么日复一日的，谁家闺女能看上你们？真不知道你们一天天想什么呢！”
老爷子深沉沙哑的声音远远传来，紧跟着就是几声重重的咳嗽。
东子挠着后脑勺嘻嘻傻笑，江宁皱着眉看他一眼，沉默不语。
清晨的空气极好，热度还没有上来，路边树冠上的麻雀有节奏地叫着，叽叽喳喳好不欢快。
江宁的注意力不太集中，事实上更像是神游天外，东子快步走出很远回头才发现江宁没有跟上，又扭回头来叫他。
“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没病快走两步不行吗？”
江宁翻着白眼做了个“呸”的口型：“你才有病……”
“你这什么情况？”东子好奇地盯着江宁看，“昨天晚上的神经还没发完，今天又重新导入了？能把正常点儿的江宁给我放回来吗？赶紧送完赶紧回去，省得老爷子又念叨！”
不是东子不留口德，实在是这副模样的江宁太过反常。
江宁破天荒的没有还嘴，沉默了好一会儿，总算又犹豫着开口：“你是喜欢上潘雅欣了吧？”
东子愣了愣，随即重重点点头：“喜欢呀！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一个奔三的人好不容易喜欢个姑娘，也挺正常的吧？怎么突然这么问？”
江宁“哦”了一声：“可人家潘雅欣还没奔三，她刚24，比戚尧还小一岁，这个岁数的姑娘不是都喜欢男士说些好听的？
你真打算就这么一直闷葫芦一样下去，就不怕哪天被一个嘴上抹蜜的小子截了胡？”
东子忍不住啧啧嘲笑他：“还截胡……瞧你那个老派复古的样子，还男士？
我就不明白了，你也还没多大，除了没多少钱吧，本身条件也都挺好的，又不爱上网又不怎么爱出门的，你怎么回事儿？
说吧，怎么突然又想起来给我出主意了？你这可不正常啊！”
江宁的脑海中瞬间浮现起戚尧的各色身影，有在台上带着戏妆风姿绰约的，有安安静静窝在观众席角落里疏离人间烟火的，有穿着旗袍短裙娉娉婷婷消失在他视线中的……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自己各种各样身陷尴尬又或是艰难之中的情境，有被场闹砸场的，有在电台直播间被主持人咄咄相逼的，还有总共两次，被戚尧看到自己身上那只树袋熊沈一汀的……
怎么看怎么觉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江宁拼命晃了晃头，轻叹了句：“以后再说吧！”随即兀自快步向前走去。
依然是坤伶社近旁的那处开放性公园，跳舞练戏的队伍似乎比之前壮大了一些。
戚尧和潘雅欣正结伴对站在一处角落吊嗓练声，明明只是两个人的合音，却完全不输一旁整整两支队伍。
音域宽广，高低音之间自由转换，这一点向来是戚尧的最大优势；
潘雅欣的声音介于中高音区，充分发挥着旦角演员的优势，和戚尧的声音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婉转绵长。
东子率先乐颠颠走过去，江宁跟在后面，双手挂着莫名其妙的细汗。
因为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好插在裤兜中，轻手轻脚走过去停在几步远的地方。
戚尧抬眼就对上了江宁满是紧张的双眼。
“你没事吧？不舒服？”戚尧还记得，江宁好像昨晚就是这副被电到蜷缩般的紧张模样。
江宁摇摇头：“没事……”一时又不知道该接些什么，只好扭头去看戏曲队里打头的杨老师。
“杨老师今天还挺漂亮的……”说完又是恨不得狠狠给上自己一巴掌。
莫名其妙夸一个没什么交集的老艺术家漂亮，戚尧一定会认为我疯了！江宁后悔莫及，只好苦笑。
戚尧沉默着看他片刻，扭回头轻笑：“嗯，杨老师年轻的时候更美。”
实在受不了这俩人尬聊的东子决定以身救场，视线在江宁和戚尧身上流转过几次之后，东子突然就想起了出门前自家师父的教导。
“戚尧啊，”东子直接上手把江宁挡在身后，一脸笑眯眯，“你看，我俩现在再恶补一下京剧知识，还来得及吗？”
“干嘛呀？突然发现还是戏曲的前途更加光明，想要弃暗投明吗？”潘雅欣嘻嘻笑着，仰头塞下了最后一口鸡蛋。
东子破天荒的没有理她，继续看着戚尧道：“这个相声演员的肚子啊，那就是个杂货铺，你什么都得会点儿，做不到样样精通也不算什么毛病。
主要是我家那师父，他觉得以小宁的嗓音条件，其实是有希望再进修一下戏曲唱段的。
成不了专业的没关系啊，但总归能对演出效果有帮助吧？我看那些观众，还都挺喜欢听他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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