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牙儿
走夜路
天上挂着一个月牙儿
其余的星星一闪一闪
夜很静，有风吹来
已是年末
手指甲多出六个月牙儿
身体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几年的时间，用来自愈
如果当了父亲
喜和忧相伴而来
担子是重了
但是人间有了我的月牙儿
——2024 .12.28
（二）有间小屋
有间小屋
还有一个西北姑娘
放一支陕北民歌
姑娘随歌起舞
我就坐在大大的沙发上傻乐
有酒，却不喝，喝茶，三杯两杯的喝
要再有空
就坐在书房写书
发呆也行
从老家把二十年的珍藏拉过来
那是大概五百本书
堆满一个书架
写的字不一定有人看
但是故事在脑海里萦绕多年
不写出来对不起纷飞的思绪
再有一个院子多好
种菜，打井，土狗蹲在门口看晚霞
这是在城里，院子不容易得到
小屋有啦，
只是丢掉了故乡
眼看就要过年
小屋里的第一个新年
要买些烟花爆竹
让我的烟花燃爆异乡的除夕
买些羊肉和带鱼
年夜饭也要丰盛
有间小屋
地面，桌面总是干净
她每天把地拖两遍
却不爱去翻我的那些书
其实就是个普通的姑娘
首饰，衣服堆满了衣柜
（三）西北姑娘
脸上诱人的高原红
是最高级的化妆棉
那一抹红晕是朝霞，亦是晚霞
春分吹了五千年
西凤酒喝了二两三
黄河水灌溉了红枸杞
嗓子里嘹亮的西北腔
是最豪迈的表达欲
那一声呐喊是激情，亦是呻吟
喝黄河水长大
吹西北风长大
在远方向往着远方长大
（四）冬至
你就静静的坐在烙炕头开始数九
数九寒天和西天取经同样九九八十一难
这个数九和那个数九同样难过
北国的天气可以达到零下二十几度
这是要藏起来的三个月
你不用和土地斗争
冰冻三尺，枝丫凸显
你只需要和女人斗争
那个时候没有电
白天在热炕头蓄积火力
然后夜夜研究枕旁的女人
攀爬高峰，勇探深崖
身边没有女人的雷大头也有事儿干
日日夜夜的穿着羊皮大袄，背着竹篓
拾狗粪，追狗跑，逗狗玩
所以雷大头和村里所有的狗都熟悉
只是免不了被别人笑话一句
穷的球头捣炕洞
我想那个时候大概也吃不起饺子
火炉里偶尔滚出几个黑不溜秋的山药蛋
（五）十二月份
生了儿子的同类已经为人父母
受不了牙疼的我花了两千大洋
那颗坏了十年的嚼牙
在这个冬天终于实行了罢工
一场大雪的突然降临
令我满心欢喜，
同时也令我满怀惆怅
三十一岁那年冬天
还是必须苟且于人世
寒风和残雪阻挡不住金钱的诱惑
过去十几年里不想提起初秋
往后余生不想提起十二月和我的生日
那是奶奶，姥爷，姥姥，爷爷离开的时间
每年十二月要盘点这一年的得与失
写过的诗，走过的路，
挣下的钱还剩余多少？
遇到的她是不是依旧睡在身边？
新认识了谁，谁又离开了人世？
（六）父亲
其实我觉得父亲不老
不就是当了三十年的农民工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六十年
我忘了我出生前他虽然像我一样年轻
但是他依旧是个农民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他已经不再年轻
猛一看脸上皱纹多的吓人
更别说几年间突然丛生的满头银发
挺不可思议的
岁月真的对他不友好
三十年的时间卖炭，种地，搬砖
供我们兄妹三个人念书
可是我们三个人没有一个人
正儿八经的考中大学
当然，上完大专以后
我们也没有找到一份可以光宗耀祖的
好工作
还有，2024年的时候
我已经31岁，妹妹26岁，父亲59岁，
可是，我们都还没有结婚
他也没有一个孙子
更可怕的是
有一天我在自己的头上看到了几根白发
（七）寒风
早晨七点骑车上班
为了不让你亲吻我的肌肤
我总是武装的只露一双眼睛
你是来自西伯利亚的硬汉
成为冬天战斗最强的外挂
让北方的人类闻风丧胆
好在新家有了洗衣机
西北的冬天还是会冒出暖和的太阳
洗过的衣服不会冻的像
原野干枯的枝丫
（八）金瓶梅词话
金银珠宝谁不爱
瓶中文竹显小气
梅花开时雪纷纷
词中最喜苏东坡
话别故人张笑尘
一本真书三百六
不如用心读红楼
梦中纸币显真龙
（九）打工人好牛马
清晨出家门，西天垂明月
高楼入云天，昏灯两三盏
发动小摩托，迎风塌雪去
奔波一整天，城市好牛马
（10）大课堂
只有在梦里
才会回到那些年
只有在梦里
小学，初中，高中的同学，朋友们
才会欢聚一堂
他们就只是他们，
他们没有结婚生子，
他们没有为了生活忙碌，
我们在梦里还在上课
他们熟悉的面孔挤满了那间教室
我们发生着不同的事
所有的事却都和我相关
醒来想想，
所有的事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忙碌的人儿，你请看
在梦里，你总是远离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忙碌，狡诈，算计
和你我毫不相干
其实世事一场大梦
心大了，事儿也就小了
你笑我，我也可以笑我
（11）十二月（一）
也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
每年的冬天都值得纪念
先是下了一场大雪
然后再过一个月
就进入了腊月，
紧接着就是我的生日
就像人生的三分之一那么快
我们都已经三十岁了
昨天下了一场大雪
紧接着就有很多婴儿出生
冬月，腊月出生的孩子是幸福的
他们的父母在春天相爱
十二月（二）
不再过生日
不敢提岁数
怕临近腊月，怕提结婚和生娃
老爸28岁生了我
他的儿子的出生比
他的同龄人的儿子
迟了五到十年
所以三十年后
他58岁还没有抱上孙子
再过生日，
应该是过31岁生日
可是我还没有结婚和生娃
十二月（三）
当我在村里的热炕头躺平
我会期盼这样一场大雪
也就扫扫门前雪
把柴火生的旺一些
当我是个小学生
我也会期盼这样一场大雪
在河湾三尺厚的冰面上滑雪
在院子里堆一个可爱的雪人
可是我在异乡当牛做马
即使下了这样一场大雪
我也没那么欢喜
上班的路上着实艰难
十二月（四）
我还没有来得及看看
你坟前开的花是哪几种
溪水是不是依旧清澈
年月就来到了次年的十二月
又一年雪花飘落
又一年颗粒无收
如果你还在
是不是要来我的小家住几天
是不是要听一听她的爽朗笑声
是不是会站在窗前等我回家
（12）应该买一张床
入住新房后
头两晚
我和她挤沙发睡
次卧踏踏米买的垫子还没有到
主卧没有买床
只是放了张写字桌
因为房子首付掏空了钱包
下个月
应该买一张双人床
就不等到结婚再给主卧买床了
住新房
也应该睡张新床
——2024.12.9
（13）如果吴承恩活着
如果琼瑶不死
我大概不会记起二十年前
整个夏天都在抱着电视看还珠格格
如果琼瑶不是自杀
我们大概不会记起
海子卧轨，老舍投湖，三毛上吊
如果琼瑶不死
我们大概已经遗忘金庸
化作一缕轻烟飘走了六年
如果周杰不出来悼念
谁会记得当年的尔康
已经选择种地那么多年
如果吴承恩活着
他会不会选择自杀呢？
毕竟一个屡次高考落榜的穷书生
在这个社会不会混出什么名堂
如果吴承恩死了
是不是六小龄童，周星驰，杨洁，赵丽颖
也会发一个煽情，感动，耀眼的
微博来博得当天的头条
如果吴承恩活着
是不是就不会出现
《悟空传》《沙僧日记》《大泼猴》
这些有趣的小说
如果吴承恩死了
今天的人大概会给他修一个
威武霸气的墓葬吧
碑文大概会写上“西游之父”四个大字
（14）大雪
第一次在闹市区听到公鸡打鸣
这和单身五年的我脱单一样稀奇
早起的小学生裹的像个小绵羊
如果是在20年前，我去上学
肩上还会时不时抗一把大铁楸
一边铲雪一边滑冰
今年大雪时节依旧没有下雪
如果沙坡头
在大雪这天下了场大雪
这也是顶稀奇的一件事儿
毕竟隔壁的大沙漠并不是摆设
游子欲定居在西北
姥爷留在回忆里
姥姥留在回忆里
雷阵雨和北方的大雪也留在回忆里
我还是期待一场大雪落下
在这个没有你的第一个冬天里
在这个有她的第一个冬天里
彼时我会走出家门，来到原野
然后不停的走
脚印在身后排成行
热泪在脸上排成行
——2024 大雪
（15）冬天的怀念
冬日，异乡，清晨，六点半
当我独自走在冷风中
脑海中略过这样的画面
是姥爷身边睡着的年幼的我
身上盖着八斤重的羊皮大袄
但是姥爷的小家是真的温暖
当我连闯三个红灯
脑海中略过这样的画面
是寒冬腊月抬棺行走八十里
北坡的积雪来年五月份才能消融
但是六月份就会开满鲜花
当街角飘来阵阵葱花饼的香味儿
脑海中略过这样的画面
是一家人围着火炉吃几片烙山药
整个地窖的山药是冬日的口粮
但是妈妈能把面粉做出
一百种不同的花样
当一只黑猫横穿马路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野
我停下电车擦拭泪水
那只远去的流浪猫
多么像此刻的我
——2024.12.3
（16）姥姥和新娘
白天只是讨论到结婚
晚间视频，亮子新婚燕尔
他说，花了那么多钱当然要好好对待
晚上就梦到有人结婚
场景当然还是二十年前那个二楼
两波同学做游戏
伴手礼准备了好多
新娘问，你们都是哪里的
我答的是，我是大同市浑源县人氏
新娘介绍道，大家好，
我是谁，谁，谁的家人——大喜
介绍完就开始吃席
看看身边人，男的，女的，
同龄人，比我小的，大的
除了我一个，他们都已经结婚了
我们还说到，要容易满足
一切都得慢慢来
我们还讨论到孩子，生不生呢
自己还在水深火热中呢
生了，有个这样没本事的爹
来了受罪
不生，好像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今年给她剪了八次脚指甲
除了她，还给姥姥剪过两次
送走姥姥的第三天她出现了
然后这次相遇来来往往就是一年
过完三十岁生日的第五天姥姥走了
到底什么是遗憾，什么是庆幸
遗憾是最后一天没有陪在身边
庆幸是最后一天摸了摸冰凉的手
遗憾是一起长大，庆幸是没有走的更久
念起两场不能忘怀的大雪
一场关于送别，一场关于相逢
年前腊月根，带着姥姥回老家
那场大雪下了一天一夜
年后从火锅店出来，大雪落满她的睫毛
我的三十岁，些许懵懂中
走的人和来的人忙忙的催促我前行
以后只要是过冬
除却生日和童年，还会想起远行的姥姥
和身边不停闹腾的她
2024这一年里，干了许多大事儿
写诗，恋爱，买房子，发表文章
偶尔想念姥姥，偶尔沉浸于恋爱
期间当牛马，买房子，望故土
读书寥寥，思考寥寥，赚钱寥寥
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在推着我走
哪一桩拎出来都不可思议
有些路你不得不走
有些人你不得不说再见
写了二百首打油诗
写《新居》九首，
写四季，
写二十四节气
写春花，绿叶，写蜗居，乔迁
写父母，故土，写他乡，相逢
写秋风，落叶，写忧愁，思念
写大雪，小雪，写烤红薯，糖葫芦
写姥姥和新娘
——2024.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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